在共和国，最重要的是教育公民

开学了，看着校园里一张张稚气但明朗的面孔，心中一阵温暖。我虽然不会老套地对这些学生说，你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然而无法否认，民族和国家的未来寄托在这些少年少女身上。当柏拉图写《理想国》的时候、当卢梭写《爱弥儿》的时候、当鲁迅说“救救孩子”的时候，他们对成人世界已经失望了。在他们看来，孩子是希望所在，通过教育孩子，为他们心目中的理想社会奠基。

君主政体下，最重要的是教育接班人，因为未来君王的德性与素质决定了国家的强大还是弱小；在共和国，最重要的是教育公民，因为公民的美德决定了共和国的品质。于是可以说，在短时段看来，教育救不了国；但在一个历史长时段内，教育决定了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

曾经看到材料说，在欧洲的农村里，很多农民都有自己的藏书阁，阅读是家庭生活的一部分。我没有到过欧洲，无法确证。但下面这件事是亲耳听中国政法大学张桂琳教授讲的，她说在英国书店里，她发现了一本关于西方政治思想史的教材。这个教材不是那个学校的指定用书，而是英国BBC午间广播用书。BBC在中午广播西方政治思想史，如同我们上世纪80年代广播中单田芳的评书节目一样。听完她的陈述，我很震惊。同时也想起曾在我网上看到过法国学生的“高考”中学毕业会考试题，是诸如“解释亚里斯多德在《尼格马科论伦理》中有关‘责任’的论述”、“解释休谟在《首先原则研究》中有关‘正义’的论述”、“人们是否可以摆脱成见？”等等。关于人生和社会的思考，在中学时代已经在孩子心中播下种子。

阅读的传统滋润高尚的心灵。梁启超当年在比较中外不同时便提了一条：“（国人）无高尚之追求”。经常阅读的头脑会自发地排斥肉体欲望的控制和奴役。精神如何抗拒身体的“役使”？那便需要灵魂的充实；而灵魂的充实需要通过阅读、思考；反之头脑空空，如何能抵御欲望将其向下拉的力量？在泥沼一样的生活中，如何能升起日日向上的“精神之莲”？惟有靠阅读。

反观当下中国，除了以书做“营生”的，几人家中有藏书？几人家中还有书声？“耕读传家”的中国远去了，“风声、雨声、读书声”的知识分子如同一位学者所言：“一部分被威武屈了、一部分被富贵淫了，更大部分被贫贱移了。”阅读以及其整个从属于的教育，功利主义宰制了对人类思想和命运本身的探究！

鲁迅先生在《随想录二十五》中引用严复的话，“在北京道上，看见许多孩子，辗转于车轮马足之间，很怕把他们碰死了，又想起他们将来怎样得了，很是害怕。”鲁迅佩服严复是十九世纪末年中国感觉敏锐的人。他接下来写到：穷人的孩子蓬头垢面的在街上转，阔人的孩子妖势娇声娇气的在家里转。转得大了，都昏天黑地的在社会上转，他们的父亲一样，或者还不如。

鲁迅先生还说，男人可以分为“父男”和“嫖男”两类。“父男”可以分为两类，其一是孩子之父，其一是“人”之父。第一种只会生，不会教，还带有点嫖男的气息。第二种是生了孩子，还要想怎样教育，才能使这生下来的孩子，将来成为一个完全的人。中国多的是孩子之父，缺少“人”之父。

而社会教育，和家庭教育同样重要。多年前有报载，香港电影明星郑伊健在访谈中说“家长教育对小孩很重要，但社会影响更重要。现在很多事情我都看不懂，所以干脆不要小孩。”学校、同龄群体、社会，在儿童社会化过程中，和家庭一样，形塑孩子的性格。因此现代国家都特别关注学校教育的功能，其不是为了培养“工具”，而是全面发展的、大写的“人”。而面对“看不懂”的社会，还有多少人能坚守“良善人格”和健全心态”？

回头再看看闪着光亮的脸庞，我不禁想问：民族和国家的希望在他们身上，可我们又为他们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