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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春秋】之一百九十三:不侮鳏寡,不畏强御

公元前541年,鲁昭公元年,猴年(庚申年)。今年是《春秋》第10位(倒数第3位)国君鲁昭公元年,春秋时代开始进入尾声。这一年,是诸侯国君大换班的一年,鲁国国君正常轮换,换了新人;邾国国君也是新陈代榭,换了新人;莒国国君属于利益纠纷,逼走老人换了新人,而值得一提的是,南方强大的楚国更换新国君,那完全是令尹公子围个人“实力”太雄厚和个人“野心”太爆棚。《诗经·大雅·荡之什·烝民》说:“不侮鳏寡,不畏强御。”意思是,不欺侮鳏寡,不害怕强暴,是人类真正的美德。但综观春秋时期所谓的“贵族”,似乎与这个标准相去甚远,更不要说没有受到人文浸润的芸芸众生啦。人类社会,在“仁义”规则的形成和奉行方面,已经走了很长很痛苦的路,但还有很长很痛苦的路需要走,否则,人类未来之路是一条死胡同。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叔孙豹会晋赵武、楚公子围、齐国弱、宋向戌、卫齐恶、陈公子招、蔡公孙归生、郑罕虎、许人、曹人于虢。三月,取郓。夏,秦伯之弟金咸出奔晋。六月丁巳,邾子华卒。晋荀吴帅师败狄于大卤。秋,莒去疾自齐入于莒。莒展舆出奔吴。叔弓帅师疆郓田。葬邾悼公。冬十有一月己酉,楚子麇卒。公子比出奔晋。”

       孔子老先生用122字记载今年10大新闻事件,其中最重要的事情是楚国令尹公子围弑君自立。

           (一)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鲁昭公元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鲁昭公即位。

 鲁昭公名裯,鲁襄公之子,母新为齐归。鲁襄公有年号32年,在鲁国实际在位25年,后边7年都在外在流亡,死在乾侯。死后号为“昭”,《谥法》说:“威仪恭明曰昭。”不知鲁昭公是如何“威仪”,又如何“昭明”的,让我们慢慢看来。


            (二)

           “叔孙豹会晋赵武、楚公子围、齐国弱、宋向戌、卫齐恶、陈公子招、蔡公孙归生、郑罕虎、许人、曹人于虢。”

        鲁昭公元年,春季,叔孙豹(穆叔)、晋国赵武(赵文子)、楚国公子围(令尹)、齐国国弱(国景子)、宋国向戌(左师)、陈国公子招(陈侯之弟招、司徒招、子招)、蔡国公子归生(声子,子家)、郑国罕虎(子皮)、许国人、曹国人在虢地(今河南省荥阳市北)会见。

       这次会见是晋国和楚国两个超级大国倡导的,目的是为了重温5年前(公元前546年)“宋之盟”建立的国际友好(详见【闲话春秋】之一百八十七)。楚国的令尹公子围继续刚愎自负,以强势在诸侯面前树威;而晋国第一卿赵武仍然隐忍不发,以诚信取信于诸侯。在大夫层面,晋楚两国的较量已经高下立现了。

        此次国际和平会议后,晋楚两国之间,再没有战争。不过这不是和约的功效,而是两国接连都发生了内部问题,无暇对外。两国霸权也相继凋零,无力量也无必要发动战争,历史重心开始转移到新兴的吴王国身上。

 

          (三)

          “三月,取郓。”

        鲁昭公元年,春季,三月,鲁国取得了郓地(今山东省郓城)。

        在郑国虢城(河南荥阳北)举行的大夫级国际和平会议正开的起劲,莒国(今山东省莒县)派使节飞奔到会,控告鲁国的两面派行为,一面参加国际和平会议促进国际和平,一面正在侵略莒国破坏国际和平,而且已攻陷了郓城(今天山东省郓城)。这真是极端的讽刺,楚王国代表令尹公子围下令主张把鲁国代表叔孙豹斩首,以敬效尤。但晋国代表赵武坚决反对,又把他释放。此时的公子围急于回国夺取政权,无心为这种国际秩序的“抽象原则”付出更大的努力力,会议于是草草结束,鲁国用战争手段所造成的现实没有人能够变更。 

       其实,整个春秋时代,都是这样一面高举着“仁义”的旗帜,一面干着满足“私欲”的勾当,否则,哪来晋、楚、秦、齐、吴等越地千里、乃至几千里的大国强国。

 

          (四)

            夏,秦伯之弟金鍼出奔晋。

        鲁昭公元年,夏季,秦景公的弟弟鍼逃亡到了晋国。

         秦国的后子(鍼zhēn,伯车)受到秦桓公(秦景公和后子的老爹)的宠信,在秦景公即位的时候和景公如同两君并列一样。他的母亲说:“如果不离开,恐怕会要被放逐的。”五月二十五日(癸卯),后子到投奔到晋国去,跟随他的车子就有一千辆。《春秋》记载说“秦伯之弟鍼出奔晋”,这是把罪责归于秦景公,言秦景公不能容人。

   富可敌国,势可抵君。物质层面到了一定程度,贵为王公贵族,也是走进了命运的死胡同。人生的出路,从物质上找不到。如果不必变思路,沿着精神的道路前进,普天之下,都不会有归途。

 

        (五)

          “六月丁巳,邾子华卒。”

        鲁昭公元年,夏季,六月初九,邾悼公华死了。

       在邾悼公父亲邾宣公时期,邾国是跟着齐国混的,就在邾宣公死(公元前556年)的那年冬天,邾国为了策应齐国而还讨伐过鲁国。但邾悼公在国际大势的决择上转变迅速,反应极快,第二年,晋平公组织一帮诸侯兄弟讨伐齐国,邾悼公就和鲁国一起,站在了晋老大的身后,尽管公元前554年的“祝柯之盟”,晋国因为邾国以前“亲齐”“伐鲁”而拘捕了邾悼公,但毕竟那是上一辈的责任,邾悼公本人并没有受到太多的为难,邾悼公及其领导的邾国,反而因此融入了晋国的“朋友圈”。15年的国君生涯,伟大地成就即换了个“朋友圈”,从齐国小众的“朋友圈”换到了晋国大众的“朋友圈”,这就是其全部意义所在。

 

          (六) 

          “晋荀吴帅师败狄于大卤。”

        鲁昭公元年,夏季,晋国大夫荀吴帅师在大卤打败了狄人。

        大卤,就是大原,上平曰原,下平曰隰(xí),中原诸侯国称它为大原,夷狄国称它大卤。晋国的荀吴(中行穆子)在大原打败了无终和各部狄人,这是由于重用步兵的缘故。即将作战时,魏舒(魏献子)说:“他们是步兵我们是车兵,两军相遇的地方形势险要,用十个步兵对付一辆战车,必然得胜。把他们围困在险地,我们又能胜他们。请全部改为步兵,从我开始。”于是就不用战车改为步兵的行列,五乘战车改成三个伍(一乘车三人,五乘正好十五人,三伍)。荀吴的宠臣不肯编入步兵,魏舒就杀了巡行示众。晋军摆成五种阵势以互相呼应,“两”在前面,“伍”在后面,“专”作为右翼,“参”作为左翼,“偏”作为前锋方阵(这些都是临时处置起的名字),用这个来诱敌。狄人讥笑他们。但没有等狄人摆开阵势,晋兵就迫近进攻,大胜狄人。此战“毁车为行”的创举成为中国古代由车战向步战转变的重要标志,也是魏舒的成名之作。魏舒方阵早于古希腊的多立斯(Dorians)伊菲克拉特方阵110年。因此,公元前541年出现的魏舒方阵可以说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步兵方阵。战后晋国势力向北扩展到太原,上一次晋国势力到达晋中是在前569年。

          (七)

          “秋,莒去疾自齐入于莒。莒展舆出奔吴。”

        鲁昭公元年,秋季,莒国大夫去疾从齐国进入莒国。

       莒国的展舆(莒废公)即位,夺去了公子们的俸禄,引起了众怒。于是公子们把去年投奔到齐国的公子去疾(后来的莒著丘公)从齐国召回来。秋季,齐国的公子鉏(zū)把去疾送回莒国。新来一位抢位置的,在国君位置上的公子展舆便逃亡到吴国去了。展舆的母亲是吴女,展舆是吴国外甥,这是去找老娘受舅诉苦啦。强大的吴国,以后会有很多故事的。

 

          (八)

          “叔弓帅师疆郓田。”

        鲁昭公元年,秋季,鲁国大夫叔弓领兵把划定了郓地的边界。

 莒国发生君位之争,鲁国乘机明确与莒国的边界。郓地刚被鲁国占领,鲁国大夫叔弓(子叔敬叔)率领军队划定郓地的疆界。这时期,莒国的务娄、瞀(mào)胡和公子灭明带着大厖(máng)和常仪靡逃亡到齐国,这三个人,都是莒废公展舆的同党。莒国,对内政治斗争,对外丢失国土。展舆也好,去疾也罢,群公子亦然,都是为了满足私欲,损害了国家利益。君子说:“莒展不能被立,这是由于失去了人才的缘故吧(指夺群公子秩这事儿)!人才可以不要吗?《诗》说,‘要强大只有得到贤人’(《诗经·颂·周颂·清庙之什·烈文》),很正确啊。”

 

          (九)

          “葬邾悼公。”

        鲁昭公元年,秋季,邾国安葬了邾悼公。

       邾悼公,即曹华,邾国君主第15代君主,邾宣公的儿子。公元前555年-公元前541年在位15年。死后,儿子邾庄公继位。

 

          (十)

          “冬十有一月己酉,楚子麇卒。公子比出奔晋。”

        鲁昭公元年,冬季,十一月初四,楚王芈糜死了。楚国公子比逃亡到晋国去了。

楚国的公子围(令尹)派公子黑肱(子晳)、伯州犁在郑楚边境上的犫(chōu,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鲁山县张家营乡)、栎(今河南省驻马店市新蔡县栎城乡)、郏(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郏县)地筑城,郑国人害怕。子产说:“没有妨害。令尹准备干大事(弑君)而先除掉这两位。祸患不会到达郑国,担心什么?”

 冬季,楚国的公子围准备到晋国聘问,伍举作为副手。没有走出国境,听说楚王(郏敖)有病而回来,伍举就到郑国聘问。十一月己酉(初四),公子围到达,进宫问候楚王的病情,把楚王勒死了,并乘机杀了他的两个儿子幕和平夏。右尹子干逃亡到晋国,宫厩尹子皙(公子黑肱)逃亡到郑国(因筑城而去)。把太宰伯州犁绞死在郏地。把楚王葬在郏地,称他为郏敖。派使者发讣告到郑国,伍举问使者关于继承人的措辞,使者说:“寡大夫围。”伍举改正说:“共王的儿子围是长子。”

子干(公子比)逃亡到晋国,跟从的车子有五辆,叔向(羊舌肸xī)让他和秦公子后子(伯车,秦针)食禄相同,都是一百人的口粮。赵文子说:“秦公子富有(意思是,秩禄不宜与子干同)。”叔向说:“根据德行得到俸禄,德行相等根据年龄,年龄相等根据地位。公子的食禄根据他国家的大小,没有听说根据什么富有情况来给。而且带着一千辆车子离开他的国家,强暴太过分了。《诗》说:‘不欺侮鳏寡,不害怕强暴(《诗经·大雅·荡之什·烝民》)。’秦国、楚国是地位相同的大国。”于是就让后子和子干并列。后子辞谢说:“鍼(zhēn,后子自称)害怕被放逐,楚公子怕被怀疑,所以都来晋国,也就唯命是听。而且下臣和旅客并列,恐怕不可以吧(后子先来晋国做官,想让自己等同于晋臣,为主人。子干后随来投奔,当做羁旅之客)!史佚有话说:‘不是旅客,为什么要对他恭敬?’”

楚灵王(公子围)即位,薳罢(wěi,子荡)作令尹,薳启彊(䓕启强,薳启彊)作太宰。郑国的游吉(子大叔)到楚国参加郏敖的葬礼,同时为新国君的即位聘问。回国后对子产说:“准备行装吧。楚王骄傲奢侈而自我欣赏他的所作所为,必然要会合诸侯,我没有几天就要前去开会了。”子产说:“没有几年,是办不到的。”

       楚国是大国强国,杀个国君这样不符合“仁义”的事情,有实力的公子围说干就干,其他国家也不敢说个不字,这可能就是仁义的无耐之处吧,但因此,也显现出仁义的弥足珍贵。

读点春秋,知点礼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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