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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春秋】之二百零七:籍父无后,数典忘祖

        公元前527年,鲁昭公十五年,狗年(甲戍年)。这一年,鲁国举行了对鲁武公的祭祀,鲁昭公到晋国去朝见,这两件事的背景是,这两年晋国对鲁国的态度,让鲁国感到很不安,鲁国在努力通过天命和人事两种方式弥补和拉近与晋国老大的关系。吴王夷末死后,吴国政坛开始发生震荡,大名鼎鼎的吴王阖闾也因此即将走向历史的前台。蔡国大夫朝吴的出奔,虽然发生在蔡国,反映的却是楚国内政,去年在楚平王的恩赐下才得以复国的蔡国,完全在楚国的控制之下,所以,朝吴事件,是楚平王地位稳定后从清醒走向糊涂的标志。晋国为消除来白狄的威胁,继续对其东北部的鲜虞进行讨伐,带兵的上军将荀吴是一位有着深远战略眼光的将领,是支持“晋国大厦”的栋梁之材;而晋国派去参加周景王的穆后葬礼的使者荀跞()和副使籍谈,则被周景王问得语无伦次,最后籍谈被周景王给了一个“数典忘祖”的评价,下了一个“籍父无后”的判断。周景王先生为中国语言库增加了一个成语,为无数佞臣贼子画了一幅画像。

      十五年,春,王正月,吴子夷末卒。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乐,卒事。夏,蔡朝吴出奔郑。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秋,晋荀吴帅师伐鲜虞。冬,公如晋。”

       孔子老先生用59字记载今年6件事,其中最重要的事情吴王夷末之死,吴国在为吴王阖闾的辉煌时代做准备。

           (一)

            “十五年,春,王正月,吴子夷末卒。”

       鲁昭公十五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吴王夷末死了。

        吴王夷昧去世,依照吴王寿梦遗命,兄终弟及,当立弟季札。季札避让,逃位离开。于是吴人说:“先王有遗命,兄死弟继位,定要传位到季子。季子现在逃避王位,那么王夷昧便是最后继位的。现在夷昧去世了,他的儿子应当继位。”就拥立夷昧之子僚为吴王,是为吴王僚。

        余眛,亦书馀眛,《春秋》经文记载其名为夷末,《春秋公羊传》作夷昧,吴国君主,吴王寿梦之子、吴王诸樊和余祭之弟。公元前543-公元前527年在位时间17年(《史记》记载为公元前530-公元前527年在位4年)。

        《春秋左氏传》记载大名鼎鼎的吴王阖闾(lǘ)是这位吴王夷末的儿子,原称公子光;还有一位儿子叫夫概,阖闾的弟弟。而其他史料则记载吴王阖闾(lǘ)和夫概是吴王诸樊的儿子。这一点在读史时注意区分。

          (二)

           “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籥入,叔弓卒。去乐,卒事。”

        鲁昭公十五年,春季,二月十五日,鲁国在武公庙对武公举行大的祭祀。在奏籥(yuè)的人进入时,叔弓突然死亡。于是便撤去音乐,把祭祀进行完毕。

        叔弓(子叔敬叔)是这次祭祀的主持。国君在宗庙举行祭祀活动,听说大夫死了,就应该取消音乐演奏,将祭祀活动完成;如果大夫在举行祭祀活动时,听说国君死了,就应该让别人代替自己主持祭祀活动,自己要立即前往。如果大夫在举行祭祀活动时,听说大夫死了,就应该在完成祭祀活动后立即前往,这是当时的礼制规定。从这里可以了解一下春秋时期的有关礼仪。

        叔弓,鲁国的大夫,谥敬子,又称子叔敬叔,他是鲁文公的玄孙、叔肸(公元前592年)的曾孙、子叔声伯(公元前574年)之孙、叔老(公元前551年)之子。尽管不是“三桓”,但积极为“三桓”费力劳神,是“三桓”利益的拥护者,相应地,便是公室利益的争夺者。

          (三)

          “夏,蔡朝吴出奔郑。”

       鲁昭公十五年,夏季,蔡国大天朝吴逃亡到郑国。

        楚国的费无极嫉妒朝吴在蔡国,想要除去他(朝吴是蔡国大夫公孙归生声子之子,蔡国大师子朝之孙)。朝吴,蔡大夫,有功於楚平王,所以费无极恐其有宠,便有意加害。费无极就对朝吴说:“君王唯独相信您,所以把您安置在蔡国。您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是地位低下,这是耻辱。一定要求得上位,我帮助您申请。”又对位在朝吴之上的人说:“君王唯独相信朝吴,所以把他安置在蔡国,您几位比不上他,而在他上面,不也很难吗?不加考虑,必然遭到祸难。”夏季,蔡国人赶走了朝吴,朝吴逃亡到郑国。楚平王发怒,说:“我唯独相信朝吴,所以把他安置在蔡国。而且如果没有朝吴,我到不了今天的地步。你为什么去掉他?”费无极回答说:“下臣难道不想要朝吴?然而早知道他有别的念头,朝吴在蔡国,蔡国必然很快飞走。去掉朝吴,这就是剪除蔡国的翅膀。”用鸟比喻朝吴,诬陷他在蔡国,必能使蔡国快速强大,并且会背叛楚国。

        朝吴虽然在蔡国复国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复国后他不远离谗佞小人,所以最终在蔡国呆不下去了,也是必然的结果。

          (四)

          “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鲁昭公十五年,夏季,六月初一日,发生了日食。

       按现代历法推算,此次日食发生在公元前527418日,是日环食。

 

         (五)

          “秋,晋荀吴帅师伐鲜虞。”

        鲁昭公十五年,秋季,晋国上军将荀吴帅师讨伐鲜虞国。

        晋国上军将荀吴(中行穆子)领兵进攻鲜虞(今河北省石家庄市正定县东北),包围鼓国(白狄别种之国,是鲜虞的属国,今河北省石家庄市晋州市晋州镇古城村)。鼓国有人请求带着城邑里面的人叛变,荀吴不答应,左右的随从说:“军人不辛劳而可以得到城邑,为什么不干?”荀吴说:“我听到叔向(羊舌肸)说:‘喜好、厌恶都不过分,百姓知道行动的方向,事情就没有不成功的。’有人带着我们的城邑叛变,这是我们所最厌恶的。别人带着城邑前来,我们为什么独独喜欢这样呢?奖赏我们所最厌恶的,对所喜欢的又怎么办?如果不加奖赏,这就是失信,又用什么保护百姓?力量达得到就进攻,否则就撤退,量力而行。我们不可以想要得到城邑而接近奸邪,这样所丧失的会更多。”于是让鼓国人杀了叛徒而修缮防御设备。这个道理很浅显,但在利益诱惑面前,做起来非常之难。如果不受其降,则国民者一心事奉本国,不敢怠惰而背叛其主。今天如果接受其降人,便是允许和鼓励他们背叛其主,则是教导本国人让他们也学着向外叛变。这样虽获得一城一地,却教志人民怠惰,不能守死事君,实际上是所得少、所失多,最终会得不偿失。

        晋军包围鼓国三个月,鼓国有人请求投降。荀吴(中行穆子)让鼓国人进见,说:“看你们的脸色还好,姑且去修缮你们的城墙。”军吏说:“得到城邑而不占取,辛劳百姓而损毁武器,用什么事奉国君?”穆子说:“我用这样的做法来事奉国君。得到一个城邑而教百姓懈怠,这个城邑又哪里用得着?得到城邑而买来懈怠,不如保持一贯的勤快。买来懈怠,没有好结果。丢掉一贯的勤快,不吉祥。鼓国人能够事奉他们的国君,我也能够事奉我们的国君。合理就不出差错,喜好、厌恶都不过分,城邑可以得到而百姓懂得道义之所在,肯拼命而没有二心,不也是可以的吗?”鼓国人报告粮食吃完、力量用尽,然后占取了它。穆子攻下鼓国回国,不杀一个人,将鼓子鸢鞮(yuān dī,相当于国君)带回国。

          (六)

          “冬,公如晋。”

        鲁昭公十五年,冬季,鲁昭公去晋国。

        鲁昭公到晋国,这是由于平丘之会的缘故。平丘之会鲁昭公未能参加,而鲁国大夫季孙意如被抓,后来季孙意如被释放,所以鲁昭公要去感谢一番。

        《春秋左氏传》记载了“数典忘祖”的由来。六月初九(乙丑),周景王太子寿卒。寿是周景王太子,死后周景王立王子猛为太子,后来又要改立王子朝。秋季,八月二十二日(戊寅),周景王的穆后(太子寿之母)去世。十二月,晋国大夫荀跞(,智文子)到成周去参加穆后的葬礼,晋国大夫籍谈作为副使。安葬完毕,除去丧服。周景王和文伯(荀跞)饮宴,把鲁国进贡的壶作为酒杯。周景王说:“伯父(荀跞),诸侯都有礼器进贡王室,唯独晋国没有,为什么?”荀跞向籍谈作揖请他回答。籍谈回答说:“诸侯受封的时候,都从王室接受了明德之器,来镇抚国家,所以能把彝器进献给天子。晋国处在深山,戎狄和我们相邻,而远离王室,天子的威信不能达到,让戎人顺服还来不及,怎么能进献彝器?”周景王说:“叔氏(籍谈),你忘了吧!叔父唐叔(晋国始祖),是成王的同胞兄弟,难道反而没有分得赏赐吗?密须(即密,今甘肃省平凉市灵台县西境)的名鼓和它的大辂车,是文王所用来检阅军队的。阙巩(古国名,今河南省郑州市巩义市康店镇境内)的铠甲,是武王用来攻克商朝的。唐叔接受了,用来居住在晋国的地域上,境内有着戎人和狄人。这以后襄王所赐的大辂、戎辂之车(周襄王所赐晋文公大路、戎路),斧钺(yuè)、黑黍酿造的香酒,红色的弓、勇士,文公接受了,保有南阳的土田,安抚和征伐东边各国(鲁僖二十八年,公元前632年),这不是分得的赏赐还是什么?有了功勋而不废弃,有了功劳而记载在策书上,用土田来奉养他,用彝器来安抚他,用车服来表彰他,用旌旗来显耀他,子子孙孙不要忘记,这就是所谓福。这种福佑不记住,叔父的心哪里去了呢?而且从前你的高祖孙伯黡(yǎn,晋正卿,籍谈九世祖。《世本》云:黡生司空颉,颉生南里叔子,子生叔正官伯,伯生司徒公,公生曲沃正少襄,襄生司功大伯,伯生候季子,子生籍游,游生谈,谈生秦。)掌管晋国典籍,以主持国家大事,所以称为籍氏。等到辛有(周平王时候的人。他的第二个儿子到晋为太史,籍黡与之共董督晋典。“平王之东迁也,辛有適伊川,这里周景王因为籍谈而说董氏,是想表明晋国唯有籍、董二族世代掌管典籍)的第二个儿子董到了晋国,在这时就有了董氏的史官。你是司典的后氏,为什么忘了呢?”籍谈回答不出。客人退出去以后,周景王说:“籍父(即籍谈)的后代恐怕不能享有禄位了吧!举出了典故却忘记了祖宗。”鲁定公十四年(公元前496年),晋人败范、中行氏之师於潞,获籍秦。秦即籍谈之子籍秦,所以说籍谈是无后的。

        籍谈回国后,把这些情况告诉晋国大夫叔向(羊舌肸)。叔向说:“天子恐怕不得善终吧!我听说:‘喜欢什么,必然死在这上面。’现在天子把忧虑当成欢乐,如果因为忧虑致死,就不能说是善终。天子一年中有了两次三年之丧(太子寿及穆后的死),在这个时候和吊丧的宾客饮宴,又要求彝器,把忧虑当成欢乐也太过分了,而且不合于礼。彝器的到来,由于嘉奖功勋,不是由于丧事。三年的丧礼,虽然贵为天子,服丧仍得满期,这是礼。现在天子即使不能服丧满期,饮宴奏乐也太早了,也是不合于礼的。礼,是天子奉行的重要规则。一次举动而失去了两种礼,这就没有重要规则了。言语用来考核典籍,典籍用来记载纲常。忘记了纲常而言语很多,举出了典故,又有什么用?”鲁昭公二十二年(公元前520年),周王室乱,周景王死。

读点春秋,知点礼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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