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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万年】之二百九拾二:苦吟诗人贾岛,“推敲”决定诗名,修养决定官运

唐朝诗人贾岛,是一位很特别的人。一方面,他不经意间留下的“推敲”,一直为世人所津津乐道    ,为他赢得了经世的诗名;另一方面,他不经意间暴露的修养缺陷,却让他一生仕途坎坷,毕生在政治上刻意追求却并无建树。

“推敲”,即为了追求更恰当的意境表达而斟酌思想、行为和字句表达。在唐朝诗坛上,这种不是凭借灵性,而是通过下苦功夫,以反复琢磨的“推敲”方式写诗的人,被称为“苦吟派”。贾岛的诗风属于此类,吟是诗风,苦是实质。

所谓“苦吟”,就是为了一句诗或一个字词反复思考,不惜耗费心血,这种为文“苦”下工夫在后世很多文人学者那里也经常出现,一个“推敲”写尽了千百年来无数人相同的心理。从这一点上来讲,贾岛本人对后世的影响甚至超过了他的诗歌。

佛家在修行中要破除“执”,而以贾岛为祖师爷的一波文人,则痴迷于“执”。 贾岛从前往京城应考就开始“我执”了。他在上京应考的路上,因构思新诗而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误会,给当时京城留下了一段佳话,也成为历代“苦”文人念念不忘的一桩轶事。

事情是这样的,贾岛作了一首诗,其中有一句是:“鸟宿池边树,僧推(敲)月下门。”几天来一直为“推(敲)”而费神。一开始,他想用“推”字,作为“僧推月下门”,后来又改成“敲”字,为“僧敲月下门”,究竟用“推”还是用“敲”,他苦心思虑且不断地用手作出推和敲的动作。

此时的贾岛骑在驴上,聚精会神地苦苦思索,不知不觉便横截官道,闯进了京兆尹威风凛凛的仪仗队伍中。等有人把他推下驴时,贾岛才如梦初醒。这在当时,可不是一般的罪责,如果遇上较真的,可以当场杖毙。但贾岛很幸运,碰上的这位京兆尹,正是大学者韩愈。

韩愈询问起他为什么乱闯官仪,贾岛便如实以告。韩愈驻马良久,说:“我看还是用‘敲’好。万一门是关着的,推又怎么能推得开?去别人家,又是晚上,还是敲门有礼貌。”同为诗人的共鸣,不仅让贾岛免于被责罚,还得到了同道高人的点拔。

韩愈的建议,让贾岛的“推敲”终于有了结果,也让他如释重负。“苦呤派”写诗,怎一个“苦”字了得。韩愈挺喜欢这个年轻人,与他并辔(pèi)而行,二人在谈及诗道文章时,有说有笑。此后,韩愈与贾岛也因此成了诗道之友。

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这两句诗,描写了在月光皎洁、万籁俱寂的夜晚,老僧轻微的敲门声惊动了树上的宿鸟,引起夜鸟一阵不安的骚动,动中寓静,意境淡雅。诗虽轻雅,但写诗的过程却似乎很沉重。

贾岛后来多次参加科举考试,却屡试不第。一次,他落第后,经过宰相裴度的府第时,看到街西兴化里壮观的亭台楼榭以及竹林倒映的清泉碧池,愤然题诗曰:“破却千家作一池,不栽桃李种蔷薇。蔷薇花落秋风起,荆棘满庭君始知。”此诗打击面太大,引起了朝中公卿的公愤,嫌他出言不逊,这也让他丢掉了入仕的机会。

贾岛仕途不顺,也与他的修养有很大的关系。一次,唐宣宗李忱微服私访来到长安的青龙寺。他听到钟楼上有吟诗读书的声音,宣宗心喜,就拾阶登楼,看见一书生独自在那里用功,旁边案上放着几卷诗稿。宣宗就问他的名字。这是命运之神在眷顾贾岛,可惜,因为个人修养不够深厚,待人接物过于狂傲,白白地丧失了自己的官运,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当时,贾岛并没有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面对唐宣宗李忱的询问,他漫不经心地说:“贾岛。”宣宗说:“久闻诗名。”一边说,一边就拿起案上的诗稿欲读。贾岛一把从宣宗手中抢回了诗稿,愤愤地说道:“你懂不懂诗?”惜才的唐宣宗有点尴尬,说了句:“不过也罢”就独自下楼去了。

后来,有僧人告诉贾岛,刚才那人就是当今皇帝,贾岛惊得目瞪口呆,追悔莫及,但为时已晚。遭到冷眼的唐宣宗仍然爱惜其才华,就用墨制诏书令贾岛赴四川遂州长江县担任主簿。贾岛依诏远赴他乡为官,后来死于普州司仓任上。

唐朝诗人安錡有《题贾岛墓》诗曰:“骑驴冲大尹,夺卷忤宣宗。”可谓是对他人生命运重大转折的准确刻画。“推敲”本身决定不了他的诗名,但因为遇上大名鼎鼎的韩愈,才成就了他的诗名;而“忤逆”虽没有影响他的入仕,但因为唐突了九五至尊的唐宣宗,暴露了其修养,也就决定其官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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