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我不想要了

好几个人说，

我跟我这些姑娘，

就只有生小囡儿的命。

文/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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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所用的双人床、组合柜、写字台、床头柜，张建邦想要亲自动手来打。

婚房布置，他已经想象过一万次。

哪里放大床、哪里摆柜子、哪里放写字桌，所有家具的色调要统一，用乳黄色搭配白线条、写作桌得带两个抽屉，再压上一块厚实的玻璃。

玻璃下面，得放两个人的结婚照，穿白纱那种。

将来有了小娃，再放小娃的百日照、周岁照。慢慢的，把整个写字桌都填满。

对了，组合柜得空出电视机的位置，用玻璃门关住，既美观，又能保护电视机。

每次参加婚礼，他也会有意识地观察新房，而后取长补短，在脑海中构想属于自己的那一间。

但那时候，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新房，竟然不在自己亲手建盖的大瓦房里。

“凤菊，你抽个空，带建邦去大舅家一趟，把你们的想法跟大舅说说。他是老木匠了，心里有谱气。建邦，你就跟大舅一起打吧，正好你也学一学，会木匠活，也能另外有个收入。”

这是老张的打算。

等张建邦过门，田地里的活儿，便都交给小两口。他跟赵翠云负责洗衣做饭这一类琐事，以后有了孩子，也完全由老两口来带。老的少的分工合作，把日子往好里过。

农闲时，张建邦就跟着赵翠云的大弟做木活，额外挣些钱。

当然，这些钱不必交到公账上，全都给小两口自由支配。

张建邦没有异议，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东梧乡往南，是另一个乡，海拔高，住的是苗族人，林子一片接一片，好料子到处都是。穿小花褂子和绣花百褶裙的苗族男女，最是热情好客，对山下来买木料的人，都要热情款待，请到家中喝好酒。

就这样，张建邦跟着大舅，拉了几棵大树回家。

然后，大树被改成木料，用马车一块块运送到家里来，整整齐齐码放在楼阁上。只等过完年，画好图样，就正式开始打床打柜子。

也就是说，张凤菊和张建邦的婚事，越来越近了。

那些天，张凤菊喜气洋洋的，总是借口跑到楼上去，看一看板材，再伸手摸一摸，面上的羞涩混合着欢喜。

那张新嫁娘的脸，实在动人。

几个妹妹，便也时常拿她寻开心。

“你看四姐那模样，是有多想结婚啊！结婚有那么好吗？”

“当然好啊！四姐夫多好啊，等他来了，咱们家就不阴盛阳衰了。”

张梦柳跟着电视剧学了个新词，立刻抛出来使用，意味深长笑了一笑，“四姐这是嫁给心上人呢，跟电视剧里似的，你要是她，你也高兴。”

“算了吧，我可不想嫁人，害臊得很。”

最小的张慕蓉，对结婚只有个模模糊糊的认识，但却本能地觉得，一男一女睡到一起，会让人脸红心跳。

被妹妹们调侃过，张凤菊也有些恼，伸手把这个妹妹掐一把、再把那个妹妹揪一下，姊妹三人在阁楼上跑跳嬉闹，乐呵呵的，声音直传到楼下去。

坐在灶门前烧火的老张，也笑起来：“但愿老四以后生个儿子，这个孙子，我一定会好好培养他。”

“算了吧，你还是别抱多少希望。”

一旁切菜的赵翠云，白了老倌儿一眼，“好几个人说，我跟我这些姑娘，就只有生小囡儿的命。怎么，你就那么想要个孙子？”

老大和老三，都已经生过孩子了。

可她们生下的，都是小囡儿。

当妈的赵翠云，便渐渐认了命。同时，也慢慢学会了宽慰自己：小囡儿有什么不好？长大了，个个都是贴心小棉袄。

在这个问题上，老张从不争辩，主动认输。

“我就是随口说说，生什么都好，生什么都是我家的小宝贝。”他乐呵呵笑着，冷不丁地，又想起了小思勤。那天在卫生院匆忙一瞥，只隐约看到她长大了些，轮廓和五官，确实都是刘健的翻版。

好看是好看，但作为外公，心里也确实有些膈应。

“老大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信上不都说了吗？腊月二十八回。到时候，让建邦套个牛车，到乡上去接。”

松海甸的张家，养了一头牛，还有一辆板车。平日里，这些基本都是张建邦使用，他靠着老黄牛拉稻谷拉化肥拉油菜，有时也拉化肥和粪水，晃悠悠行走在田野上。

当然，自行车更不在话下，张建国和张建邦各骑一辆，互不干扰。

老张家的交通问题，瞬间迎难而解。

个鸣市里，张咏梅和张玉竹两姊妹，已经逛过好几次街，准备了一堆年货。

而曾又军也依着约定，给了“年终福利”。

两盒饼干、一盒巧克力，还有五斤红苹果。

饼干是奶油夹心的，据说是上海来的，本地轻易买不到。巧克力的包装上，则是英文字母，张玉竹完全不认识。

不过，这都没关系。

有关系的是，她也是个有年终福利的人了。而且，这福利还都是稀罕物件。

就拿苹果来说，在地处亚热带地区的东梧乡，确实不多见。

作为长姐，张咏梅又开始操心：“这次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小娃啊，小娃怎么办？就这么让刘健养着？”

“我当然不想他养着，可是抢不回来啊。我也想离婚，我都去起诉了，可是不判。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等两年分居时间到。”

张玉竹垂下眸子，叠着手上的衣服，“我也想待在家里，可是如果我在，不是更不安宁？刘家不得三天两头来闹事？惹上这么个人，我能怎么办呢？难道我拿一把刀，去把他杀了。其实，我甚至想过……”

“想过什么？”

忽然停顿的话，让张咏梅起了疑心，她开始追问，隐隐觉得不安。

张玉竹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包，转过头来：“我想，小囡儿我不要了，就给刘健吧。他那么喜欢抢，就给他好了，我干脆一狠到底，等到了两年，直接去离婚。”

这个决定，令张咏梅大吃一惊。

“她是你生的，你舍得？”

“舍不得又能怎么办？我不想一辈子跟刘健牵连。到时候看怎么判吧，要是不判给我，我也不勉强。”

小囡儿生下来，张玉竹只带了两个多月，后头的成长和变化，都没来得及参与。她会失落，也会痛苦，但那种强烈的母女之情，已经一天天淡去了。

原本坚定的要把小囡儿带到个鸣的想法，也一点点淡了。

毕竟，小囡儿长着跟刘健一模一样的脸，她一看到他，就会想起从前，想起自己的行差踏错。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一段不堪感情的呈堂罪证，“原本，我就不想留她的。”

-未完待续-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婉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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