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当作男人使，
事事亲力亲为，
自然跟温柔搭不上边。
文/婉兮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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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没人能理解江映雪的犹豫，包括杨雪莉和杨小曼。
杨雪莉说，生娃也挺好的，反正迟早都要生，赶早不赶晚吧。接着又说了一大堆早生的好处，比如带娃更有精力、身材更好恢复，以及能赶上拆迁的红利，这不是一举数得吗？
杨小曼则狠狠批评了女儿吃避孕药的行为。
“是药三分毒！你这样做，既也伤了阿勇的心，伤了自己的身体，何苦来着？不想要，就好好跟阿勇说清楚，这么偷偷摸摸行事，妈妈不支持！”
江映雪委屈极了。
她不想早早生孩子，曹勇比谁都清楚。可每当她想坐下来认真讨论此问题，曹勇便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肯正面矛盾焦点。
一来二去的，她也懂了他的心思，知道两人无法在生孩子时间上达成一致，干脆便闭口不提，只用自己的方式默默避孕。反正也不是永远不生，等时机到了，她自然会为他添个大胖小子。
“可这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呢？”杨雪莉不解，“女人总归要顾着家庭的，你做这份工作，就一定能成为知名设计师？”
“也许我一辈子都无法出人头地。可我就是不想那么早生，我还不到25啊，生了孩子，可能很多事就由不得我自己了。”
这样的例子，江映雪见多了。
隔壁工位的薇薇姐，生了孩子就降职，从设计岗调到了行政岗，工作以打杂为主。因为她的精力被分走一大半，还时不时地脸色憔悴精神不振。
一问才知，是跟农村赶来带娃的婆婆相处不好，可又不敢辞职去做全职主妇，只得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也有生了孩子就辞职的。
有的是被公司辞退，有的是自动离职，然后全身心投入带娃的伟大事业。可等到两三年后再度归来，职场已发生巨变，或许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让江映雪胆寒。
因为她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活成从前的贾梅。
2
从前的贾梅是可怜，但如今的贾梅也不容易。
江映雪每次回婆家，都能看见婆婆冷着一张脸，对大儿媳爱搭不理，也常话里话外地指责两个儿子，嫌他们娶的媳妇儿不称心。
“我年轻时伺候一家老小，现在一把岁数了还不消停，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曹家的！”
但事实是，贾梅依旧承担着大部分家务，只把接送孩子与买菜交给公婆。除了卖包子，她依然操心一日三餐、依然忙着拖地洗衣。所以，贾梅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一半是生理性的憔悴、一半是心理性的郁结。
江映雪不太能理解婆婆的想法。
她私下里问过贾梅，为什么不肯请一个钟点工，“咱家不缺请人的那点钱，她怎么总是揪着你不放？”
“为了当皇太后呗。”
贾梅苦笑，“你不知道吗？有一种婆婆，根本看不得儿媳妇闲着，她恨不得把她吃过的所有苦都让你尝一遍，甚至加倍。你是福气好，遇到个疼你的。”
言外之意是，别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看看妯娌，眼珠飞快翻了一下，嘴巴里微微透出一股酸意。江映雪察觉到了她的不快，急忙转移话题，唯恐稍有不慎，又引火烧身。
“莹莹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贾梅意兴阑珊，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聊下去。
对这位不在同一世界的妯娌，她已经丧失了交谈兴趣，总觉得对方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让人羡慕，也让人厌恶。
江映雪见状，只得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又转回客厅去。
好在曹莹莹放学回来了，她牵着爷爷的手进门，一见婶婶，便欢天喜地奔过来，急着要跟她说悄悄话。
江映雪心里一热，急忙将小侄女儿揽入怀中，轻声细语地询问近况。
孩子是最纯粹真实的，她的爱意从不藏着掖着，也毫无虚假成分。前面近一个月的朝夕相处，已足以使她信任婶婶、亲近婶婶。
江映雪心里偶尔迸发的母爱，也都因她而起。
3
“莹莹，让婶婶给你生个小弟弟，你说好不好？”
曹勇蹲下身来看着侄女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同时也笑嘻嘻看向江映雪。眼前的画面令他想到一家三口，也想到了等在前方的拆迁。说实话，抱孩子的江映雪，比坐在书桌前的她美多了。
那层母性光辉令她光芒万丈，也令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曹莹莹立刻欢呼着表示赞同，搂住江映雪的脖子便开始撒娇，死活要她生一个小弟弟。
潘玉芬也凑了过来：“那等小弟弟出生了，你会不会带他玩？”
“会。”曹莹莹把头点得很认真，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又一本正经补充道，“我会带他去坐摇摇车，给他买冰淇淋。”
大人们一听，又发出阵阵哄笑，笑声中还夹杂了许多欣慰和欣喜。
因为摇摇车和冰淇淋，都是曹莹莹的最爱。
作为当事人的江映雪，却被臊得满脸通红，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心里也多了几分惶恐。
好在不久后就开饭了，曹家人的议论焦点，终于切换到了下一个。
他们打算把自家的储物间推倒重盖，而且要盖好几层，以此来增加房屋面积，好在拆迁中占便宜。
当初盖房，潘玉芬执意要在主楼旁边留出一块空地，再拿篱笆栅栏围起来，目的是养猪养鸡增加副业收入。
后来条件变好，才添砖加瓦改成一间小平房。
那时候，白沙坪的租客还不多，店面只稀稀落落有三五家，潘玉芬还看不出它日后的规模与繁盛。
她穷怕了，也饿怕了，所以时刻都在准备后路，哪怕只是一间低矮的小平房。
毕竟，第一栋楼也是贷款才建起来的。
4
成为名副其实的包租婆前，潘玉芬一直在苦日子中挣扎。
且不说前半生靠几亩地讨生活，只说建房那些年吧。两个儿媳看得到她强势蛮横，却没瞧见她被生活刁难的狼狈模样。
夫妻俩背着贷款，房子却只稀稀拉拉住了几个人。别说盈利，连收支都难以平衡。
无奈之下，潘玉芬只得到火车站、客运站各处拉客，一见到拖行李箱的人，便冲上前去搭话，想方设法地说服外地前来打拼的他们，再往前多走一段，去租下他家的房子。
为此，她可没少和同行吵架打架。
最严重的一回，她和一个体型强硕的女人大打出手，头发被薅掉一把，脸上抓出血印子，最后还进了公安局……
哪怕是如今交好的邱大妈，也为生意红过脸。
还真养过几年鸡，不为卖钱，但鸡蛋算是供应上了，逢年过节还能杀一只来吃——潘玉芬的日子，一直是这么精打细算着过的。
后来曹勇学了电脑，开始在各种租房网站上发布消息，潘玉芬才得以喘息。
再后来，白沙坪附近修起工业园区，开过来的公交多了好几趟，大量打工者涌入……
曹家的房子，终于成了紧俏货。
5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还没有曹虎和曹勇，久到潘玉芬还扎着两条大辫子，久到夫妻两人还互不相识——
那会儿的潘玉芬性情柔顺，脸上也有过几分动人的羞怯。
可婚后，考验一个接着一个，丈夫缩头缩尾，不得不由一个妇道人家冲锋陷阵。三十多年下来，她跟欺负人的邻居干过战、叉着腰骂过村干部、也跟偏心的婆婆撕过好几回。
就这样，脾气被一天天养大，腰围越来越粗、嗓门越来越大。她把自己当作男人使，事事亲力亲为，自然跟温柔搭不上边。
修建和加盖，是潘玉芬的意思。
事实上，整个白沙坪都在大兴土木，这是生孩子之外的第二大重要事项。因为公告还没正式下来，谁也拿不准赔偿的规格，讲不清靠户口还是靠面积，抑或两者兼而有之？
所以大家也都做起两手准备，生娃的生娃、盖房的盖房，个个都兴奋地奔走在康庄大道上。
对此，曹家人并无异议，除了暗暗捏一把汗的江映雪。
那是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现在被贾梅挪作储物间，放的是蒸炉一类的杂物。
它处在曹家与邱大妈家的过道之间，当年只是随意一围，并没有“宅基地”的合法身份，若真加盖，只怕会引来邱家不满，可能影响邻居感情，更可能会白白做了无用功。
“妈，算了，咱家面积不算小了，不用再折腾了。”
江映雪笑着，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去劝说婆婆，却不敢用“违章建筑”去刺激她。
“算了？说得轻巧，钱多会咬手吗？”潘玉芬白了儿媳妇一眼，继续大口嚼着红烧肉，末了又轻哼一句，“头发长，见识短！”
江映雪哑然失笑，想再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她看了看曹勇，试图将他拉入同一阵营，谁知他置若罔闻只埋头苦吃，一颗心全部系在大鱼大肉上。
-连载故事，未完待续-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新书《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火热销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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