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其实在故乡 文/ 陈志恒 主播 / 康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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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文艺

远方其实在故乡

文/陈志恒

到目前为止，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是河南郑州。

没去郑州之前，我在一家印刷厂工作，是印刷车间主任。除每月工资少点儿，其余的都还顺心，就我的身体条件而言，已经是相当不错。可不错归不错，但不错和满意中间是有距离的，这距离到底有多远，不但我说不清楚，我想，也不会有人能说清楚。

我有一个朋友，有一天他来找我喝酒，酒还没过三巡，他就略有醉意地对我说，他现在的生活平淡，乏味，枯燥，这样的日子已经燃尽他的热情。他需要走出现在的桎梏，去寻找一种新的生活，新的环境，重新点燃他心里的那团火。他还说，如在外混好了，就给我电话，让我也过去和他一起创造美好的未来….…他还说了许多让我感动的话，酒醒之后，都忘了。

那顿饭之后，他音信全无，我忙于工作，也就当成酒话，一笑了之。时间一晃过去半年多，突然有一天他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在郑州落下脚跟，和朋友经营一家小广告公司，效益还不错。在电话这边，我也能感觉到他兴奋的心情，似乎他已经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找到了点燃他心中那团火的引信。

几天后，收到他寄过来的一封挂号信，信里是他工作时的几张照片，从照片里可以看到他工作的环境很好，他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对了，信封里还有他写给我的两页半纸的信。看过信后，让我热血沸腾，心潮澎湃！用现在的话说，他写得太励志，太有鼓动性了，特别是信的末尾，他引用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一首诗：男儿立志出湘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无处不青山。

看了他的信，顿时血脉贲张，豪情万丈！我咬牙跺脚，下定决心，辞职！和厂长说明情况，老人家只给我四个字，“放你长假。”放我长假的意思就是给我留条后路呗。

收拾行囊，坐上火车，奔向未知答案的远方。必定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心里还揣着一份期待和梦想，难免有点兴奋和激动。

在没动身前，我看了一下中国地图，知道我坐的列车经过山海关，还要过郑州黄河大桥，这让我非常期待。山海关，万里长城东起第一关，人称天下第一关。毛主席说：不到长城非好汉。虽然我不能去亲登长城，感受它的雄伟壮观，看一眼也足可以慰藉渴望的心灵；黄河，母亲河，中华民族的摇篮。“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这样的诗句更是让我心潮澎湃！

从哈尔滨去郑州，首先经过的是山海关。随着滚滚的车轮声和不断变换的景色，一种失望的情绪，就像车窗外的天色一样，越来越浓地弥漫上心头，有种预感，也许我将什么都看不到。

“前方到站山海关，请……”下面的话我没有听清，夜幕降临，车窗外一片漆黑——我失望的心情被验证了！山海关！长城！我与你们失之交臂，在这浓浓的夜里！

和我失之交臂的是山海关，是长城，我即将失去的又会是什么呢？

我拿出一瓶家乡产的酒，我把第一杯酒向着闪烁着灯光的山海关方向倒出窗外，酒在一片黑暗里——列车一声长鸣，缓缓开动。再见山海关，再见我梦里的长城。列车载着我和我的失落渐行渐远。车厢里灯光昏黄，旅客也昏昏欲睡，我一口一口喝着家乡的酒，朦胧地看着东倒西歪的人们，心想：这些人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离去，一种是归来。我是离去的那种，我离开了家乡。我不想离开，可我没有办法打败无形中的另一个我，我离去了。有离去，就一定会有归来吗?

酒，家乡的酒，在我乘坐的，离开你的列车上，醉了我的乡情。

不知睡了多久，等我再睁开惺忪的睡眼，窗外是灿烂的阳光。我揉揉眼睛，车窗外不时掠过一块块油菜花田。油菜花开得正浓，黄得耀眼。睡意顿时飞出九霄云外。我是头一次看到油菜花儿，特别是成片成片的花田。人生有许多第一次，给人的感觉也许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新奇，新奇过后又该是什么？先不用去想。经过山海关时的落寞心情，被这油菜花的嫩黄一扫而——-我要是一只蜜蜂就好了，就可以漫游在这花海里，就可以尽情享受这花儿的芳香，要能如此，夫复何求.…

“黄河大桥！”就在我胡思乱想时，不知哪位旅客喊了声。

“气势磅礴！”我脑海中闪电般掠过四个字。当列车驶上大桥时，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失所望，这是黄河吗？是我梦想中的黄河么？沙滩裸露，上面生长着不知名的蒿草，不时有鸟儿被车轮声惊起，箭一样射向耀眼的阳光里….…我把在山海关喝剩下的酒一口灌了下去！

郑州到了，我看到邙山墓园正平静地伫立在黄河岸边。

在郑州的生活不多赘述，用几句话带过吧，那就是，跑断腿，磨破嘴；忙忙碌碌，总之，和我在印刷厂工作没什么区别。

就在我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给每个产品找广告词的时候，朋友神秘地对我说，晚上请我喝酒。我虽然喝不惯这里的酒，但大吃一顿也是件开心不过的事。

我们找个小酒馆儿，点了两个小菜和一瓶白酒喝了起来。

“你这是犒劳我呀？”我把一粒花生米放到嘴里说，在这里也就这花生米算是顺口的下酒菜了。

他喝了口酒：“和我去青岛吧。”眼神里满是乞求。

“去青岛?干什么？”我放下筷子问。“要实现理想，就要勇闯天涯。”他没有正面回答我，但我能感觉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底气。

他没再看我，一连喝了几大口酒，好像是给自己壮胆，“咱们，咱们干不下去了。”他拿着酒杯的手在抖。

“干不下去了，干不下去了……”我自言自语着，酒馆外是不断的车流。

在这里，我除了管文案，写广告词之外，经营状况，经济往来我一概不闻不问。现在他说干不下去了，我真是吃了一惊。

“放你长假。”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想起了临走前老厂长对我说的话。

那一晚我失眠了，自来郑州第一次失眠。数着窗外的星星，我问自己：我们站在此岸寻找彼岸，是理想；当我们找到彼岸，发现彼岸又成了此岸，仅仅是失望吗？

当我们的肉体随着欲望到处流浪，我们的灵魂，又将栖息在怎样的地方?

几年后，我真的喝到了那种酒——勇闯天涯。在故乡的一家酒店里。

2022/11/1/晚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 简 介

陈志恒：善写小说、散文，活跃于80年代文坛。有小说发表在《中国残疾人》和《北大荒》杂志，也有诗歌古诗，在各大论坛发表。

主播 简 介

康继红：河南巩义人，长风文艺平台主播，喜欢朗诵，愿意用声音传递生活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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