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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东游记 11:如果不去西西里,就像没有到过意大利

“如果不去西西里,就像没有到过意大利:因为在西西里你才能找到意大利的美丽之源。”这是格斯在1787年4月13日到达巴勒莫时写下的句子,这是他为寻找西方文化的根源第一次来到意大利。

2015年10月2日,在拿波里短暂停留之后,我开始启程前往意大利南部的美丽岛屿——西西里。

经常有小伙伴问我,你骑车遇到海怎么办呀?坐船或者坐飞机啊!环球骑行并只是像愣头青一样不停骑行,很多情况下不得不搭乘各种交通工具来跨越一些地理上的障碍,而这往往是比骑行要来得头疼得多的困难。中国是世界上交通最发达的国家之一,仅2015春运客流量就达到28亿人次之多,这对任何国家来说都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出国之前,我觉得发达国家的交通怎么也得跟中国差不多方便吧。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我太天真了……

拿波里是一个发达的港口城市,我想当然的以为这里的航运应该很发达,于是就问华商会副会长关丽涵如何搭船到西西里岛。她当下也愣了,因为意大利各个城市之间的航空交通又快捷又便宜,通常都是坐飞机过去,还从来没坐过船呢。但是我的自行车是个大家伙,一旦坐飞机就必须把它拆卸装箱,非常麻烦,我也就死磕一回非坐船不可!

前往巴勒莫的轮船

到了码头,为了保险起见,关丽涵副会长带着我进去买票,因为意大利的售票员基本只讲意大利语,沟通起来是件很困难的事情。经过一阵咨询,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如愿买到了到西西里岛的船票,而坏消息是原本以为可以再回到拿波里搭船到希腊的,结果唯有到东海岸的巴里才前往希腊的航线,真的是令我大跌眼镜。

再看下船票,价格竟然高达83.88欧元,基本跟机票是一个价了。有了廉价空运的竞争,再加上本身人口就少,难怪没什么航线。也得益于这高价船票,人们大多选择更有性价比的飞机,我所在的四人船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享受了一回包舱的豪华待遇,终于可以在船舱里好好的泡着咖啡,向着西西里岛首府巴勒莫前进。

《教父3》的片尾场景

第二天清晨,我抵达了期待已久的西西里岛。我对于西西里的了解仅限于电影《教父》三部曲,教父维多·柯里昂就是来自于这里,虽然影片中大多描述的是在美籍意大利人在美国的故事,但是从中也可以了解到许多关于西西里的人文,比如:家族、歌剧、田园、黑手党……

我缓缓的往市中心骑行,眼前这座歌剧院似曾相识,这不就是《教父3》的最后一幕的场景吗?当时年老的教父迈克就是在这个歌剧院门口的台阶遇刺,失去了他最心爱的女儿,仰天痛哭。

“教父”马克杯

说到《教父》,大家不免要提起黑手党了。黑手党的意大利名称是“Mafia”,中国人称其为黑手党,其实Mafia这个词与黑手党的意思没有任何关系。传说以前的黑手党作案后习惯在现场留下一些印记,比如一只黑手、交叉的骷髅,因此,中国人习惯称其为黑手党,而这个名字比它的意大利原名更形象,更贴切。

而Mafia一词起源于1282年3月30日情人节前一天的西西里起义。一个巴勒莫少女在结婚当天被法国士兵强奸,之后西西里开始了疯狂的报复。他们袭击见到的每一个法国人,并提出“Morto Alla Francia, Italia Anela”(意大利文“消灭法国是意大利的渴求”),而Mafia就是这个口号的字母缩写。

那么西西里到底有没有黑手党呢?答案是肯定的,有!但是却不是你可以那么容易遇到的,因为他们也与时俱进产业转型了,从传统的贩毒、走私、洗钱,转变为地产、石油、金融,那种在街头打打杀杀的场面早已消声遗迹了。


巴勒莫大教堂

再来说说巴勒莫(Palermo)这座城市吧。巴勒莫是西西里岛的第一大城,也是个地形险要的天然良港。这里历经腓尼基人、古罗马人、拜占庭帝国、阿拉伯帝国、诺曼人、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王国、那不勒斯王国、西西里王国和意大利王国的统治。随着统治者改朝换代,巴勒莫历经多种不同宗教、文化的洗礼,呈现出绚丽多彩的文化。

但丁称赞这里是“世界上最美的回教城市”,

歌德曾说这里是“世界上最优美的海岬”。

西西里岛位于地中海中央的地理位置,注定了它将是历史的交汇点,以及民族大熔炉,于是诞生了巴勒莫大教堂这样的“混血儿”建筑。有别于意大利常见的巴洛克式或哥特式教堂,巴勒莫大教堂将中亚、拜占庭及伊斯兰这三种建筑风格天衣无缝融合在一起。

巴勒莫大教堂

大教堂在罗马帝国晚期就已经存在,在阿拉伯人占领巴勒莫的年代里,将这里改造为清真寺。公元1184年,诺曼人开始在原来清真寺的基础上兴建教堂。几经修建,整座教堂却混杂了多种式样:右边的尖顶钟楼和拱门是明显的哥特式,钟楼上还有文艺复兴时期的精美雕饰,中间高大的圆顶是巴洛克式的标志,外墙上方齿状的垛口还保留着阿拉伯-诺曼的原样。而左边的大门朝向广场的一侧又是带有加泰罗尼亚风格的哥特式,告诉朝圣者这里还被西班牙人统治过。

巴勒莫大教堂早已不是普通的一座建筑或是传统意义上的教堂,她展现了西西里不同时期不同统治者的文化,如同一本记载了西西里历史发展的史书,拥有不可磨灭的观赏性。

不同的文明在地中海的中心碰撞,看似互不相容的各个文明却又能如此完美的将各自的艺术风格融合在一座大教堂里,这便是多元文化的魅力。

中华文化的核心是“和”文化,孔子在《论语·子路》中说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在这里,“和”代表了多样性的统一。在2014年中国国际友好大会上,领导人说:“这种‘贵和尚中、善解能容、厚德载物、和而不同’的宽容品格,是我们民族所追求的一种文化理念。”

从古至今,中国一如既往的与世界各国和而不同,维护世界文化的多样性。我沿着融汇东西方文化的丝绸之路一路向东骑行,在游览了丝路沿线的诸多历史遗迹之后。我发现,“和而不同”并不仅是属于中国的文化,更是一种普世的价值观,包容性的丝路文化有着悠久的历史积淀,新时代下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是基于丝路文化的创新,也是民心所向。

巴勒莫华人阿达家中

华人们远渡重洋来到陌生的国度,很多人都是白手起家,只有靠着团结互助的优良传统,才能渡过难关落地生根。无论你来自哪个城市,只要都是来自中国,那么就是一家人。海外华人们对于能够令他们骄傲的壮举,更是格外支持。虽然我是一个人骑行,但是通过一路在意大利华人街网站上跟大家互动,我在当地华人圈里面也算是个小网红了,有的人给予我精神上的鼓励,有的人在骑行路线上为我提供暖心的食宿帮助。

到达巴勒莫的当天,我住到了当地华人阿达的家里,晚上在家里准备了丰盛的中西结合的晚餐为我接风。相比下馆子,我更喜欢这样的家宴,虽然简陋,但是大家一起动手的感觉来得更亲切。

茶余饭后,我们便讨论起在西西里骑行的路线。说起路线规划,我通常只做个大概的宏观规划而已,在细节上则是随性安排,因为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我所推崇的方法就是“路在嘴上”,通过跟当地人的交流,往往能发现一些有意思的新玩法,也能少走很多弯路提高效率。

旅途不应该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时随地充满惊喜。

西西里岛山区

西西里岛是地中海最大的岛屿,面积比我国海南岛稍大些,有欧洲最大、最高、最活跃的埃特纳火山,有连绵不绝蔚蓝色的海岸线,有青翠的山谷,有珍珠般的城镇、温和的气候、丰富的物产,称得上是地中海上漂浮的花园。每个城镇都有各个时代不同的历史遗迹,自然环境与人文历史和谐融合,令人一眼惊艳、二眼倾情、三眼迷恋。

在当地华人阿达的建议下,我一早从巴勒莫(Palermo)搭乘火车来到位于西西里岛正中央的艾纳(Enna),从这里出发,冲出群山的怀抱,向着海岸线骑行,目标是位于东北角的墨西拿(Messina),从那里重返拿波里(Napoli)。

西西里虽然是个岛屿,但是却很特殊,因为它拥有欧洲最大的埃特纳火山,其海拔高达3323米,我国海南岛1867米的五指山跟它相较之下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得益于火山的肥沃土壤,还有温暖的地中海气候,整个西西里岛就像是个大农村,骑行路上所到之处都是遍地果实累累的橘林、柠檬园和大片大片的橄榄树林。

除了领略沿途秀丽的田园风光外,屹立于群山之巅的山城也是一大看点。意大利地处亚热带,夏季气候炎热,山城不仅环境优美,气候也更为宜人。从另一方面来看,高山上地势险要,有利于抵御外敌,有许多山城就是由军事要塞演变而来。

山城特罗伊纳

西西里比起托斯卡纳来,骑行强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经过一天的翻山越岭,在精疲力尽之际,我抵达了预定的目的地特罗伊纳(Troina)。此刻,老司机突然遇上了新问题!

因为最终还要返回拿波里,所以我偷懒只带了部分行李到西西里骑行,为了减轻负重,帐篷炊具之类的器材自然是没带了,所以必须住店。在人迹罕至的西西里山区深处,一路上都很少看到汽车,游客自然是很稀少,所以相应的住宿也比想象的来的少。

我在小镇中好不容易问到一个懂英语的,很贴心的给我介绍了一家便宜的B&B,结果去到那个地方按门铃没人,打电话没接。转遍整个小镇找不到第二家B&B,这可咋办啊?

特罗伊纳算是这附近最大的一个城镇,再往前走就都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食宿将更加没有保障。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走进路旁一个小酒吧喝杯咖啡,想着说就死马当活马医吧!询问了一下附近的住宿。虽然酒吧里还是没有一个会说英语的,还好吧台热情的小伙子用手机中google earth打开实景模式,一步一步的为我指明前往酒店的路线。耶~还是好人多啊!终于找到落脚的地方啦!

最后,我只能入住到这里唯一一个酒店——四星级的Hotel Costellazioni,一晚60多含早,住得我的心都碎了,这就是偷懒的代价!而因为偷懒,我也没带上剃须刀,再次回到拿波里的时候已经是胡子拉渣了。于是我就干脆把胡子蓄了起来,日后对照着照片中胡子的长度,也就知道了我骑行的时间长短,这便是我蓄胡子的真实原因。

米拉格利亚山口

接下来的一天,我将从高山奔向大海。当然,这当中必须跨越峰峦叠嶂的群山。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疑惑:骑行这么累,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旅游呢?

普通旅游是从点到点的跳跃式的游览,更加重视在景点的深度体验;骑行旅游是线性的游览,享受的是旅途的过程。

骑行不快不慢的速度让人可以慢下来,静下心来感受沿途的风光,却又不至于太没效率。它不像汽车一样把人置于封闭的铁盒子里,而是给你360度的视角,你不仅可以无死角的欣赏风景,也可以感受阳光雨露,还可以聆听微风亲吻树叶的声音,骑行给予你的是一种独特的立体感官体验。

在蜿蜒盘旋的山路上,每过一道弯便是崭新的视角,艰辛的爬升换来的是一览众山小的美景。遇到喜欢的美景,还可以随时随地停下车来,或者拍个照,或者发个呆,节奏由自己把控。

旅行不就应该是这样随心所欲的范吗?

4欧元一个的面包

无尽的上坡止于这块米拉格利亚山口(Miraglia)的路牌,爬高止步于海拔1524米,接下来将很快回归到0海拔啦!路牌上贴得密密麻麻的各种汽车、摩托车俱乐部的logo,看来山口这里也是游客经过必打卡的地点,甚至还有移动的快餐车在这里卖面包呢!旁边还围了不少的游客在排队买吃的。

刚刚享受完片刻登顶的欣喜,紧接着就是饥寒交迫的窘境。尽管还是夏末,但是高山之上却已经有点凉意了。冷的问题好解决,添上衣服就行,而饿的问题呢?

此刻我的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一早上高强度的爬坡,早餐的那几块面包早已消化得没影了。其实,严格来说,除了别人请客的,我在意大利就没吃过一顿饱的。因为如果以我这样的肉食主义者的饭量想要吃顿饱的,一餐起码得200人民币,所以每天都是在五分饱的状态渡过。

我连忙上前询问,一个面包竟然要4欧元!这个价格在山下差不多可以买个披萨了!可是,如果不卖这么贵,人家干嘛大老远的开车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卖面包呢?看到大家都陆续在买,我终于也忍不住了,就当犒劳一下自己吧!我这辈子吃过最贵的面包就在米拉格利亚山口。

从高山奔向大海

短暂休息之后,我便踏上了重返大海的行程。

爬坡艰难,下坡就轻松了?这就大错特错了!

首先是危险,从山顶到海边有1500米的海拔落差,有好几十公里的连续下坡,其中光是180度的发夹弯就有几十个,堪比电影《头文字D》里面的山路。骑行的时候要集中注意力观察路况,否则一个不留神就得飞下山去。

其次是冷,下坡速度快,一路吹风吹久了就很冷。哪怕添了衣服,身体的末梢还是会冷。途中有两次手指头已经冻到没有知觉,赶紧停下来,一边搓手,一边用嘴哈气,直到恢复过来才继续出发。

渐渐的,温暖而潮湿的海风拂面吹来,我再次回到了地中海的怀抱,沿着蜿蜒曲折的海岸线,一路向东来到墨西拿。

墨西拿

墨西拿(Messina)是西西里岛的门户,与意大利本土仅一水之隔,是经陆路通往欧洲大陆的必经之路。墨西拿建于公元前8世纪,距今已有两千八百多年历史。虽然墨西拿有着悠久的历史,但是城市中的建筑却都还很新,那是因为它曾经经历过三次地震和二战被夷为平地,但每次在废墟上很快又出现新的城市,堪称城市中的不死鸟。

墨西拿大教堂

如果要说哪个建筑最能代表墨西拿这座城市的顽强精神,那么就非墨西拿大教堂莫属了。

墨西拿大教堂是一座诺曼式教堂,始建于1150年,在之后的地震和二战的炮火中也未能幸免。重建的教堂忠于原本的结构,保留了原本的建筑风格,原始的诺曼风格依旧呈现。教堂的正面有三座加泰罗尼亚哥特式大门,教堂的装饰除了带花饰的窗格以外,还有各种人物,动物,织物的雕塑,内部装饰精美。

大教堂钟楼上设有现存最大的古天文钟,能通过精密的机械装置表现出月相变化和行星的运转轨道等。正午十二点,塔顶的雄狮雕像会自动转向广场咆哮,公鸡打鸣三次。

墨西拿在遭遇一次又一次的自然灾害毁灭后重建的顽强精神,不正跟我丝路骑行的精神一样吗?困难总是会有的,不用无谓的逃避,乐观勇敢的去面对便是。

明天,我将渡过墨西拿海峡,重返意大利半岛,路上又会发生怎样的奇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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