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老公去河伯岭黑坎砍柴

陆秀

放假在家，很无聊，老公说带我去黑坎玩，他还可以顺便砍点柴火回来烘腊肉。

黑坎，是我们这里的一座山的名字，它属河伯岭。听老公说，之所以叫黑坎，是因为这座山高且陡，一条漕坎两边都是青黑色的石头，从山脚一直往上延伸到山顶。

几十年没上过山了，我很想去看看现在的大山是什么样的。

于是我坐上老公的三轮车，一路经过竹鸡塘、青鸡山、代井头、粑粒园，三轮车在狭窄的水泥道上左拐右拐，来到山脚下，再爬上山道，我从车窗里看到两边都是松树林，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最后开在一座平顶屋前面停下。

我们下车，老公指着那座房子说：

“这是黑坎电站”

“啊，那我们用的电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吗”

“是的”

我抬头看见屋上面有一根很长很长的黑铁管，管子从林中穿过。

“这个管子是水管吗？那一头应该是山上的储水池吧？”

“是水管，但上面不是储水池，是一个山洞，发电的水是从山洞里流出来的”

“啊……那我们去那山洞看看吧。”

“今天不去了，等天晴了再去，也好拍照。”

我和老公一问一答，我心里好期待去看看那个山洞啊。

老公说：“这里是黑坎的半山腰，先把车停在这里，后面我们得走山路上去呢。”

我抬头往上看，一条黄色的土路随着山坡蜿蜒盘旋而上，两边树林葱郁，虽然是冬天，树上深绿色的叶子给这冷幽的山林增加了一点暖色。

我加足劲，跟老公走上了土路。

说是走，其实是爬，因为山很高。

山路两边的山林里树木很多，多数是松树，这些松树不是很大一棵，却很直很高，密密麻麻地立在那里，直冲蓝天。因为是阴天，林中光线不是很好，如果是晴天，阳光透过密林漏泻下来，那肯定又是一番光景。

我一边爬一边拍照，拍视频。突然，我从树缝里看到对面山上有两座石头山，因为有雾，看不真切，就加快步伐，想走近点看，可是当我气喘呼呼地爬上去，再望去，却发现它们离我还是那么远，那么模糊。我停下来喘气，这时听到林中传来了无数鸟鸣声，仔细搜寻，却没看到一只鸟，那鸟鸣声时远时近，时高时低，真的有一种鸟鸣山更幽的感觉。

最后我们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这个路口，其实就是人在漕坎上铺上一块大石板，便于人通过。我站在石板上，看到有泉水从上面漕坎里流下来，落在石板下的漕坎里，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然后顺着漕坎往下流，因为漕坎两边长满荆棘和藤藤，水流下去就看不到它的影子了，只听见潺潺流动的声音。我想证实一下漕坎两边到底是不是都是青黑色的石头也不能了，因为人根本进不去。

老公说：“就从这里进山砍柴吧。”

因为这旁边有块小平地，从山里砍柴拖出来方便捆绑。

他说完一头钻进山里去了，他一进去，拽住一根杂木棍子，挥动着柴刀砍起来，看到一根砍一根，动作干净利索，没多久，他后面就倒下了一片。我看到他砍倒那么多了，不好意思一个人再去玩，跟进去想帮他把砍下的柴拖出来。谁知道，一进去就一脚滑起，摔了一跤，爬起来又向山里爬，山坡很陡，真的是进一步退三步。我拿起小时候在山里砍柴的劲来，一手抓住一根小树，一手去拖老公砍下的棍子柴，一次拖一根，硬是全部拖了出来，不过摔了很多次。我把拖下来的柴放成两堆，看着这些漂亮的棍子柴，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去大山里砍柴的情景，那时候砍一担这样的柴，要搜遍一座山，现在不到一个钟头，就砍下了这么多。看着这满山的柴火，我想，那时能有三分之一这样的柴就好，大家就不要翻山越岭，为了砍一担柴，累得精疲力竭了。

老公砍来几根合布（用来捆柴有忍劲的茅柴），我拿起一根就来捆柴，熟练地把合布柴堆下挨着地面插过去，收拢来，把大头插进小头扭好的合布孔里，用脚踩住收紧，按顺时针方向扭转，却扭不动了，我咬紧牙光，再扭，还是扭不动，小小的枝条扎得掌心生疼生疼，脸被憋得通红通红的，最后还是没扭动，我气得把手一松，甩开它，嘴里嘟哝着“不捆了！”。

老公在一旁看着我狼狈相，笑着说“不行了吧？你以为你还能干这种活儿？呵呵。”他走过去三两下就捆好了。唉！我小时候捆柴是何等利索啊，经常自己捆好了，还要帮村里的小伙伴捆。岁月不饶人，那样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唯有心头对那段纯真而艰苦的岁月充满了怀念和感激。

老公随手砍下一根小树做扦担，两头插进柴捆里，准备下山了。看着靠在山边的柴，我又忍不住争着去挑，躬身下去，却直不起腰来。老公笑我，我不服气：“想当年，本姑娘能把百多斤的一担柴从山顶一口气挑到家不歇干呢！”

我们沿着那条土路下山，老公挑着柴很快走到前面去了，我慢慢地在后面跟着。走到一半，见前面有一匹黑马，马背上驮着四截松树筒，旁边一位大叔，肩上扛着一大捆柴火。见到我来了，马上放下柴火，把马赶到一边，放下他的柴，用手抱住马的头，喝住马停下。朝我喊：“侄媳妇，快点过去。”我愣了一下（他认得我？），赶紧小心翼翼地加快脚步侧身而过，生怕那匹马用蹄子踢我。

我走过去好远了，回头看，大叔还抱着马头站在那里。

我来到了三轮车停放地，老公已经调转车头，正放柴进去。我告诉他刚刚遇到的事。他说：

“那个大叔是竹鸡塘的，他经常在这一带山里砍柴，放牛牧马。他怕马伤着你呢。”

我们正说着，大叔赶着马，扛着柴也下来了。老公热情地向他打招呼，并要他把肩上的柴放进我们车上，他也乐呵呵地不客气，很快把柴放进车里，然后递给老公一根烟，说：

“老侄，我上面还有两筒树，等我一下，我掮下来，搭你的车，帮我捎带回去。”

老公爽快地答应了。大叔打发马先走，他返回山里去把树掮下来放进车里，感谢话说了一箩筐。他叫我们先走，并嘱咐老公到他家门口把东西卸下来，一定等他回来，要请我们在他家吃饭。

老公答应了。

老公开车往回走，我问老公：

“真的去那位大叔家吃饭？”

“哪里会？乡里乡亲的，这点小忙还好意思去吃饭？”

“那你刚刚答应了。”

“嗨！那不是随口答应而已，他知道我不会去的。”

车子刚开出出几分钟，就看见大叔的马在前面晃悠悠地走着，听到车声，它加快速度向前跑起来，背两边的树筒大幅度地晃动着。

老公马上踩了刹车。

我问：“干嘛呢？”

他说：“你没看到马驮着那么重的货？它看到车来了，惊慌了，就快跑起来，如果我不停车的话，它会飞跑，不累死才怪。我们等大叔来稳住它再走。”

大叔赶上来了，他见我们在等他，知道怎么回事了，赶紧追上马，抱着马头站在路边，嘴里对马说着话，大声喊我们快过去。

老公加足马力开了过去，十多分钟就到了竹鸡塘，老公来到一座屋前停下来，把大叔的树和柴卸下来，帮他码在墙边。

我发现大叔家屋前屋后堆满了柴火，还有码在一堆的松树筒子，可以想象他是一位多么勤劳的人。

老公看我望着那些柴火在沉思，他说：

我们村年轻人大多数在外面打工，留家的都是老人和小孩，山里现在到处是柴火，而且多数修建了水泥路直通山里，上山砍柴比以前方便许多。为了节省电费，煤气费，很多人宁愿烧柴火。勤快的一有空就去山里了，大多数有三轮车，一天砍一车柴回去没问题的。我要不是要照顾老娘，我也会烧柴，一年也可省下一些钱，你的压力就减少点了。上次我去山里砍了一回柴，老娘一个人在家，把一个房间弄得到处是屎，唉！

老公在家照顾老人六七年了，家公前年去世了，家婆已88岁高龄，生活不能自理，倒屎倒尿，全靠他一个人。他还要种田地，养鸡鸭，养鱼，每天从早忙到晚，无怨无悔，真难为他了。虽然没有挣到什么钱，但是他的辛劳和孝心村里人有目共睹。常言道：父母在，不远行，他做到了。

老公坐回驾驶室，继续往家的方向驶去。

我通过车窗，看着外面的田野和一座座楼房闪过，心里无比的舒畅。

这么远的路，那么高的山，砍一担柴不过两三个小时，要是放在以前这是万万做不到的事，单是从家里走到山脚下至少要一个钟头。

回到家，刚刚把柴从车上卸下来，禾堂里正在觅食的鸡鸭，看见老公，一蜂窝地朝他扑来，围绕在他身边“咯咯咯，嘎嘎嘎……”欢叫着，小黄狗也摇着尾巴朝他撒娇，欢喜得像在迎接它们久违的亲人。家婆也从窗户口伸出脑袋，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由得涌上一份感动，一个念想在心头也油然而生：等儿子大学毕业了，回来跟老公一起养鸡养鸭，养鱼，养牛羊，开三轮车去山里砍柴，这样的山野生活也不错啊！

之后我打开手机，把拍下来的照片和视频做了一个综合视频，配上好听的歌曲《大山深处是我家》，发到了今日头条和抖音上，赢得无数的红星和好评，心里美滋滋的。

作者简介：陆秀：湖南省邵阳县河伯乡人，邵阳市作协会员，广东东莞市作协会员。喜爱文学，跳舞，听歌。致力于乡土文学创作，写有多篇散文.小说和多首诗歌发表在各网络平台和报刊杂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