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塘记

雁秋

改建后的公园后座有个池塘，我每天必去那里漫步，或清早或晚上。

 从我家西行百二十步过隧道上盖，折回百二十步，便是公园正门，直行，穿大广场，过低低的草坪，隔几根竖着的高树，便见“池塘”。当我不确定称之“水池”，“水塘”，“池塘”时，我翻了词典：“池塘是指比湖泊小的水体。一般而言，池塘是小得不需使用船只而多采竹筏渡过的。另一个定义则是可以让人在不被水全淹的情况下安全横过，或者水浅得阳光能够直达塘底。池塘也可以指人工建造的水池。池塘一般要求为长方形，东西走向，面积最好为3—10亩，水深1.6-2.0米”。她应归属于“也可以”类：全池十亩见方，不规则地弯着折着围成圆行，形如南北走向的地图；无法使用船只，中间没设拱桥。近岸，阳光能直达水底，正中“1.6-2.0米”的男子可安全渡过。池中种了些许睡莲，美人蕉及水草；鱼有锦鲤，更多是与石头差不多颜色的三四寸长的瘦鱼，靠近岸水边悠着游着。池岸边间布有大石头，或蹲或立或躺，但不给游人坐或拍照的；间或有几棵矮石榴，移来时可是结满了果的，拳头大小，蛮可爱，后来就渐渐不见了。

我习惯于池塘形如“脖子”的北角步入，这个角晚上喷水雾的，乳白的雾，弥漫飘渺，被媒体称之“仙境”。然后沿右岸蓝色橡胶道逆时针健走，或快或慢。离池心三分之一处有个小花岛，中立一棵挺拔俊朗的细叶榕，虽有石墩连岸，但只可远观不得上前。闻水声，南向池肚处几股水花围一圈“咕，咕，咕”冒着，声音极小似萤虫，像坐在板凳上议论着什么。近岸，水尤清冽，卵石粒粒，可大可小，为饼为卵，规整布阵，皆清晰可见。近岸一探，见鱼不止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偶与睡莲相乐。

沿塘东南徐行，绿茵草地空阔，树木稀疏。几颗金钱串柳低垂，几串红花略带羞涩；一排大王椰高大耸立，园中最威武的就算它们了，叶如伞盖，脚边围有一圃繁花，构成东门一处风景。左折角落处，一丛芦苇露出半只船，我每每会定眼一看。再行至南，有一平地，容纳几人瑜伽或太极刚好。坐旁石上，观池塘四面小径绿草环合，池水如镜，蓝天白云倒影无异，明如玻璃。再环行，草地设有座椅，或一或二，偶有空位我乃坐之歇之。行者，早七点晚八点后居多。或三三两两，或一人，有老者边走边聊家长里短；独行者有戴耳机，或有播音乐的，也有背心上印着“黄马”（黄埔马拉松）的。大家绕塘像绕山似的，挺朝圣，只差手里摇个转经筒，很虔诚。总体相比前面广场的热闹，这里还是安静得多，倒适合我。我习惯了沿池独步，自顾自走，见了熟人点个头。一般走十来圈，五六千步吧，便从西门出，回。公园正门在北，临主干道，我不喜闹。

走着走着，我总会想起以前的公园。二十年前我来这里才有的公园，看着草一点点绿，植被渐渐色彩缤纷直至“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在这里，人们尽情释放一日的疲累，感受“凉风习习，秋月无边”，斗转星移与时光的沉淀。晚间，我常独自于旧公园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穿行着，月夜，独步微汗后，便于一弯桥下池边踏鹅卵石，踩着踏着，脚底先刺痛再麻痒后微热舒服。水边垂柳依依，桂香阵阵，玉兰饱绽，脑里会浮现“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青帝为春添富贵，枝头尽挂黄金丝。”“金粉半销丝渐长，半姿濯濯比王郎。”“间紫参红春意闹，舞风常带百花香”等诗句。感觉真的挺美！

现在的公园自去年疫情后，关闭了近十个月改建后开放的。其实，“破旧立新”，“推陈出新”，也不宜过度过分，继承中发扬是最好的。有些好的东西毁了便不复存在。也许我太怀旧的缘故，喜欢保留岁月的美好，那里有曾经的回忆，或许还有温度。

当然，改建后的公园非常通透，以前的密林不见了，清晨，阳光尽可以直接透射下来，洒满绿茵地，长椅，及晨练者全身。整个公园一览无遗。小偷流浪者无处藏身，所有四周的围栏没有了，四通八达，出入极为便利。但草地不给材，小孩子不得在上面撒欢。唯有阳光慷慨地洒满每个角落。晚上，池里的灯光拖着长长的影子，似火把摇曳着，又如舞者一齐挥着长袖。

我想既然是池塘，就应该有蛙声。可能人太多，可能植被太稀疏，蛙藏不住，怕吓吧。

我想，慢慢地，我会喜欢这池塘的。终究，我需要她，大家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