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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故事:烤烟房里的女人


烤烟房里的女人

陆秀

她们面朝黄土,在地里劳作,
她们仰望蓝天,在云间写诗,
她们行走人间,在酿造生活,
她们伺奉公婆,抚养儿女,
她们是一群山里的农妇。
                             ——题记
八月三号晚上八点半,我跟老公散步回来,路过我们村的烤烟房,看见一辆装满烟叶的汽车正开进去。
都这个点了,难道这车烟叶还要装烤?
我突然想跟进去看看。
汽车在烤烟房里面的走廊里停下来,从上面跳下来四个男人(一个老板,三个工人),等待在那里的七个女工立即行动起来,忙着摆弄编烟叶的工具,三个男人开始从车上卸烟叶。
老公告诉我,这七个女人和三个男人都是我们村前村长易昌铎请的长期雇工。

由于村里的青壮年大量出外打工,大批田地荒芜,看着那长满杂草的沃土,让人心疼哪。在政府优惠政策帮扶下,易昌铎毅然承包了这些的荒田,在这些荒地上轮流耕种稻谷、油菜、烤烟,雇佣留守在家的中老年人为他打工,有固定的长期工,也有短工。
平时一般做时工,男人150块钱一天,女人120块钱一天,管中餐。
这次因为收完烟叶还要种晚稻,为了不延误种植时间,在立秋前要把田里的烟叶收完,插上晚稻秧,所以做了包工。
从地里剥烟、装车、卸车、编烟到上烤是1200元一烤房,装一烤房需要两车烟叶。
女人们边忙边与我聊天。我了解到,这天她们七个人要完成一烤半房的烟叶。她们是凌晨2点从家里吃了早饭开始到烟田剥烟,中午吃了老板给的盒饭,一直忙晚上8:40还没吃晚饭。
当我知道到这个点她们还空着肚子时,我心里不禁涌上了一丝震动,脱口而问:
“你们已经做了20多个小时了,这么晚了,老板不管晚饭吗?”
“没有啊,平时只管中午饭的。”
“你们不累不饿吗?”
“没办法啊,赶时间呢。”
“那今天你们做完,可以挣1800多块钱,七人平分,每人还不到300块。”
“嗯嗯,可以了,比平时多一半多呢。”

在聊天中,三个男人已经卸下一部分烟叶,七个女人各自拿一捆到自己身边,麻利地把一根小圆棍子搭在一根简易木凳上,棍子一头绑着编织绳子。她们坐在矮木凳上,身子往前倾,一手握紧棍子,一手快速拿烟叶,一次拿两片或者三片,把烟叶套在绳子上,左边一扭,右边一拧,烟叶就固在棍子的两边。只看见黄绿色的烟叶在他们面前翻飞,他们灵巧的右手在舞动,她们的身子随着手的动作而起伏着,白炽灯光照下来,在她们周围形成了一圈光芒,让我恍惚间觉得这不是一场艰辛的劳动场面,更像是流动着优美旋律的舞场。
我想象着他们踏着露水,在凌晨的薄光里,在夜虫的啼啾中,在烟田里摸索着剥烟的劳动情景……
我想象着他们在中午38℃的高温下,把剥好的烟叶一捆一捆搬出来,又跑进去继续,一片片黄绿色的烟叶打在她们满是汗水的脸上,汗水和着烟叶的粘稠物黏在脸上,灼热的阳光刺痛着她们的皮肤和眼睛的不堪画面……
我因为常年在外,对这七个女人基本是陌生的,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们。
老公介绍说,那个六十多岁,黑瘦长脸,额头刻满沧桑,有双晦暗眼睛的叫满娘。
那个穿花衣裳,四十岁左右,说话轻言细语,面色姣好的叫外甥女。
还有一个,我认识,去年我跟她一起在村委会广场跳过舞。那时的她刚从深圳回来,肥胖,皮肤白皙。现在的她,皮肤变得粗糙黝黑,瘦了许多,我差点没认出她来。
其他几个,按辈分叫,有的叫嫂子,有的叫婶娘。
这些女人家里条件都不错,都建有别墅式的小洋楼。

老公指着一个婶娘告诉我:
马路边上那栋有四个门面,恢宏大气的四层大楼房就是她家的。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不禁想起那些住着政府搭盖的简易经济房,此时正在装有空调的茶馆里打麻将的好吃懒做之徒,心里不禁感慨万千,才知道什么叫做劳动致富,什么叫做勤劳发家。
她们除了帮易老板打工,自家的农活一样没落下,还喂养着牛羊鸡鸭和猪。除此以外,他们还要孝敬公婆,抚养儿女,有的还帮子女带着孙子和外孙。
这是一群多么勤劳多么容易满足的劳动者啊!
我拿出手机,想拍下她们的美丽身影,拍下她们的劳动场面。她们却说:
“别拍啊,太丑了。”
我连忙说:
“你们哪里丑了?劳动最光荣,劳动者最美丽呀。”
是的,此时的她们有的衣衫不整,有的头发凌乱,有的身上沾满泥土和污物,但是她们的脸上带着笑,眼睛里透着光,身子里藏着坚强和毅力,骨子里透着善良和美德。她们周身散发着烟叶的青涩味道,泥土的芬芳味道,阳光的温热味道,女人的美丽味道。

从她们朴素实在的语言和微笑的面容中看不出一点怨言,只有一点点无奈。
无奈的是,她们一整天在外高强度地劳作,没有顾及到家庭。
一个说,她家的猪还没有猪潲,不知道她婆婆帮她煮好了没有。
一个说,她的三个外孙女在家,不知道她们吃饭了没有,有没有做作业,有没有打架。
一个说,她家的两口鱼塘没有鱼草两天了,没时间去打草,鱼儿没食了,七草八鲢哦。
一个说,她家圈里的鸡鸭肯定饿得乱窜乱飞了,槽里的谷子放少了。
一个说,等忙过这阵子,也去跳跳舞,散散步,刷刷抖音,给老人和小孩做点好吃的。
她们一边编烟,一边拉家常,时而发出欢快的笑声。她们灵巧的双手舞动着,偶尔拢一下垂下额头的发丝。

听着她们的闲聊,我想在起五月份的假期,我跟着老公去地里打鱼草,在一大片绿油油烟田的田埂上,也是这群女人,在休息时,她们挽着袖子,卷着裤脚,头戴斗笠,手拿一片烟叶,五音不全地唱着《酒醉的蝴蝶》,欢快地跳起了广场舞,摇摇摆摆中,不时有人摔下田埂,她们不顾形象,放纵地唱着、跳着、笑着……
这是一群热爱生活且充满生活情趣的乡村女人。
她们忙碌且充实着
她们辛苦且快乐着。
她们在编烟时,我偷偷地给外甥女计时,看她编一杠烟要多长时间。
天啊,不到四分钟!
我不禁大声夸赞她。
她有点兴奋的脸上透着羞涩的红晕,谦虚地说:
“真的吗?我有这么快?呵呵。”
一车烟有几百杠,要完成最少要十点。想到这我不禁替她们着急,问:
“加这么晚,老板得管夜宵啊。”
“不知道有没有呢。”其中一人答道。

我想如果这么晚没有夜宵吃,老板就是一个不近情理,苛刻的老板了,要知道,中午吃了饭到现在快九个钟头了。
正这么想着,外面快餐店送饭来了,送餐的把饭盒菜盒摆在一张合金铝长桌上,我心里一喜,大声向她们喊:“饭来了,大家快来吃饭。”
她们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急不可待,一个个放下手中的活,有条不紊地来拿饭盒,菜是豆腐炒肉,非常简单的家常菜。
她们打开饭盒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老板易昌铎也从烤烟房里出来了,他端上最后一份狼吞口咽地吃起来。原来他和他的雇工一样饿着肚子在干活啊!
老公说易昌铎虽然是老板,但是他跟工人一样,起早贪黑,在田地里辛勤劳作,他的压力和责任相当大。
易老板是一个有着中等敦实的身材,黝黑的皮肤,精明能干的农村汉子。当村干部时是一个能为村民办实事的好干部,当老板了仍然是一个能和雇工同甘共苦的好老板。

他带领村民把荒废的土地重新利用起来,耕种瓜果蔬菜,耕种水稻,烟草,让留守的村民给他打工,让他们有了一份额外的劳动收入,让我们的田野飘荡着花果香味,烟草香味,稻谷香味。
振兴乡村,需要大批这样的带头人啊。
我在心里为他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他们吃完盒饭,继续干活。
我看着那一排烤烟房,房里的烟叶有的已经出炉,有的正在熏烤。这些烟叶从栽种、施肥、松土、打胜(叶干上后长出的嫩叶)、长成到剥烟、编烟,上烤再到出炉,无不经过这些女人之手。
鲁迅说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拼命硬干的人、舍身求法的人、为民请命的人,他们是中国的脊梁。易昌铎和烤烟房里的女人们是属于埋头苦干和拼命硬干的人。我说,他们也是中国的脊梁,振兴农村的脊梁,一个家庭的脊梁!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九点半,一车的烟叶被这些女人编好了一小半。
此时夜色渐深,夜风微凉,夜虫啼啾,一弯月亮挂在树梢,像一位十五六的少女,悄悄地注视着烤烟房里正在劳作的女人们。
我回到家,把拍下的视频重新制作,发在我的视频号上,并写下旁白:
生活是晨起暮落,日子是柴米油盐,时光匆匆,我们终将释怀。
健康地活着,平静地过着,就很好。
这是我从心底里对这些女人的祝愿。

作者简介:陆秀:湖南省邵阳县河伯乡人,邵阳市作协会员,广东东莞市作协会员。喜爱文学,跳舞,听歌。致力于乡土文学创作,写有多篇散文.小说和多首诗歌发表在各网络平台和报刊杂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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