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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树林

枫树林

果实

一、松树与小草

枫树林原来不叫枫树林,原来这林子里是没有枫树的。这座山曾经名叫松树山,满山都是挺拔刚毅的松树,迎着朝露,仰望着晚霞,送走一个个日出日落。
微风吹来松枝颤动,密集的松树叶细长如针,层层叠叠吸收阳光。常年幽暗的松树林像一把大筛子,筛下来春风细雨,筛下来四季平安,筛下来点点阳光维持着小草那纤弱的身体。
这里的小草很难长成片,都是一株一株生长在松树旁边,或者刺辣花脚下。明道人每次从小草旁边经过,总要用那怜悯的眼光扫上几眼,渐渐他心里暗生出情愫。明道人想救小草,但是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去砍伐,就是他不能破坏大自然的生存法则,他该如何救它?明道人何许人也,他就是这座山林的守护人。

人坐在自己用松树搭建的小屋里冥思苦想了几天 ,内心起了变化,有了主意,脸上浮现出一丝诡笑。晚上,松涛阵阵,小鸟归巢,猫头鹰在松树上哭泣,它感到一场灾难正在悄然发生。
一年后松树林里长出了一些小枫树,据说枫树的种子是小鸟衔来的。又过了几年枫树越长越高。冲破了松树冠凌驾在松树之上。在枫树的欺凌之下松树渐渐萎缩,本该成长的年龄却停止了生长。又过了几年林中的枫树越长越多,越长越高。在枫树的四面攻击下松树渐渐枯死,当林中最后一棵松树死去时没有人知道,人们只看到了那满山的红叶美不胜收。
春天来了,对于小草来说天是空旷的天,相比那一年四季幽暗的松树林,枫树林更显得善解人意。每年春天小草舒展着筋骨快速生长,在枫树叶还没有遮住天空之前,她要储存足够多的能量,她明显的粗壮了,明道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只有在偶尔的雷雨天气,躲在自己松树搭建的屋里,望着为他遮风挡雨的小屋时,心里有一丝愧疚。
若干年后明道人归西去见佛祖的路上内心惶恐,佛祖一眼就看穿了他微笑着说:你真是人世间心思最缜密的人,你救生也杀生,将来是让你下地狱还是上天堂呢?
明道人惶恐说道:佛祖保佑,折中吧!下辈子还是让我做一个凡人吧!

二、刺辣花

刺辣花长在松树下面,小草上空。她伸长枝条捡拾从松树上漏下来的阳光,虽然没有眼睛却有着比双眼更敏锐的触觉,能捕捉到光的方向,向着阳光生长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不骄不媚开花结果,新开的花是纯白色的,像一张白纸横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等待着风的描绘雨的浸润,染上春的气息娇羞的白色花朵渐渐变成淡红,再转变成深红。当深红的花瓣凋萎果实开始成长,与生俱来的尖刺穿插在枝叶与果实中间,像一群群小小卫士。
春去秋来当绯红的果实挂上枝头时却并不被人们喜欢,连小鸟也懒得啄上一口。她的果实并不甜美,小鸟犯不着冒着被刺瞎双眼的危险来采摘她,人们更是瞧不上这些浑身还带着尖刺的果实。就这样她很好地保护好了自己的种子。
冬天来了,冰棱像一把刀子把果实从刺辣花枝上切割下来滚了一地,大自然总是有办法让一切植物得以繁殖,利用一场春雨,刺辣花就把自己的种子撒向森林各处。他们封山堵路无限扩充自己的地盘。在这松树林中她活得安祥自在。直到有一天她的身边出现了三棵小枫树,枫树刚生长出对生叶子就已经高过小草,并很快长得与刺辣花一样高了。

生存环境变得恶劣,她开始与枫树争夺松树枝叶间漏下来的阳光。可任她怎么努力都抢不过小枫树,她迅速矮下去了。
几年后,三棵小枫树冲破了松树冠,凌驾松树之上形成死亡之圈。松树死后枯黄的叶子在一夜之间掉落了。又有阳光从枫叶间漏下来了,有蝴蝶一样的叶子从空中滑落擦身从刺辣花枝间穿过。
明道人拾起一片叶子笑了,在经过刺辣花时裤腿被挂破了,刺扎进他的小腿流血了。转身他从屋里拿一把砍刀,植物与人交错大战第一次在枫树林里发生了。明道人一边砍伐一边说:今天我得好好修剪修剪你,请藏好你的刺,不然以后你会吃大亏。
明道人双眼湿润了,他看到了未来一场灾难不可避免又要发生了。他无法去阻止这一切,他已经很老了。回首往事,他的笑容消失了,他在心中叨念如果哪天死去见到佛祖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经过修剪的刺辣花安分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往外扩展地盘,明道人反复修剪直到死去后。无人管束的刺辣花已经覆盖了明道人常走的那条小路,很多年后这条小道被人发现了。吸引这些人来的正是那满山美丽的红色枫树叶子。
刺辣花扎心又扎眼了,在这座枫树林里她显得格格不入,不管她如何努力再也长不到自己想要的范围。她的地盘被一削再削,看不到路在什么地方。为了保护游客,人们将她连根拔起,最后她跟松树一样在这片枫树林中消失了。
她的魂飞越九天去见佛祖说:为什么要让我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要让我浑身长满尖刺。佛祖微微一笑:如果没有刺,你活不到今天,你已经很幸运了,想想那些玫瑰吧,她们才是最可怜的,花朵虽然美丽,又能存活几天?

三、枫树叶

冬天的松树林还是春天一样青翠,他总是那么不紧不慢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和心事。要在寒冬来临前将松果撒到地上,圆形的松果随着地势到处乱滚。大自然植物真是神奇,虽然它们没有双脚却也可以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世界各地。
冬天对于小草来说是残酷的,她早早交出绿色衣裳。披上一身枯黄色道袍匍匐在地面上。大家都以为她已经死去了,其实她还活着。以死博来生,弱小的生命也总是有办法来护自己周全,连死都不怕,谁又能奈我何?
刺辣花的叶子已经落光,快干枯的果实还挂在枝头凭风摇晃。明晃晃的刺在冬日里显得特别刺眼,刺辣花并不怕寒冷的冬天,相反她正需要冬天的冰棱来收割自己的果实。寒风如期而至,冰棱不请自来。一年一年重复着冬去春来。

春天暖暖的阳光穿过松枝叶照下来。刺辣花的叶子已经铜钱大小了,小草也已经长到一寸多高了。翠绿的松树还像往年一样挺拔,在这片松树林中他是王,他怎么也想不到危险正在临近他。
清早明道人扛着一把锄头,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枫树种子。清脆的鸟叫声此起彼伏,明道人朝小鸟看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他把种子撒到林中各处,做完这一切他找了一个小土坡坐下来,点燃了一支烟。他在心里计划着......
幽暗的松树林里正在酝酿着一场阴谋,外来物种入侵......
枫树苗破土而出,长势凶猛,布局巧妙将松树团团围住。若干年后他们便占领了这一方水土。枫树独宠他的叶儿,将她送到离阳光最近的地方。枫树叶没有辜负树的厚望,展开她那蝴蝶一样的身躯吸取阳光,源源不断把能量往下输送到树杆。相互成就相互依赖。

初秋到了,利用一场寒露枫树叶来了一个华丽的转身,披上了绯红的盛装,此时她不再往树杆上输送能量,静静等着风的到来。这是所有的花朵不能比拟的。傍晚霞光映着枫树林,点燃了枫树林。惊呆了那些前来游玩的人们。惊动了佛祖亲自前来考察,良久,佛祖双手合一,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作者简介:张群娥,笔名:果实,湖南省邵阳县人,喜欢写作。代表作有:长篇小说《补鞋匠的女儿》《十年》中篇小说《生命之灯》短篇小说《心愿地》等。
本刊顾问:龙国武 刘诚龙 俞荣斐

总编:唐白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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