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山区好糍粑

郭 建 江

雪峰山区人过年有三件大事：打粑、杀猪、磨豆腐。“二十五，打豆腐；二十六，杀究究（杀年猪）；二十七，杀腌鸡；二十八，打糍粑；二十九，样样有……”飘泊在外好久好久的游子，每近新年，家乡的这首儿歌便萦绕耳际。而过年的三件大事，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就是打糍粑！

年俗中的打糍粑，是各家各户、大人小孩都特别高兴的事。其实，打糍粑是江南不同的地域、不同民族的共同习俗，只是打法、花色、质地、造型和意境各有其异罢了。湖南中部雪峰山的糍粑应该是糍粑中的姣姣者，可在我的心中，还是家乡小沙江的糍粑最糯、最好呷，呷起格外有味。

小沙江，地处雪峰山脉的隆回县北部，这里地处山区，平均海拔一千多米，这里的糍粑是雪峰山糍粑的典型代表，在整个雪峰山区，小沙江的糍粑最讲究，最好呷。

糍粑好，首先得原材料好。先说选料，这里大多数农家都要在田里种植适量的专门用做自家蒸甜酒、舂糍粑的糯谷，精心培植。收割前，到稻田中仔细搜寻和拔除稗子以及其他粳稻稻穗，以保证糯谷的纯净。这样碾出的糯米、蒸出的糯饭不会夹生，容易打烂，打出的糍粑细腻、柔稠、洁白，糯得就像猪板油一样。

腊月初八一过，加快了各村寨里开始打粑的准备节奏，乡村民有的筛米，有的清洗粑杵、整理木甑，忙得不可开交，村寨里散发出几分过年的味道。

舂制糍粑，先把糯米洗净，在水中浸泡一天一晚后，滤干放入园形的传统木甑中，再垂直搁在加了水的大铁锅里，用木柴烧大火蒸二至三个小时，蒸成糯饭，即趁热舀出来倒到特制的石碓中，由两个有经验的力汉子各自抡起手中四尺长许的杂木粑杵，将石碓中糯米饭擂烂、擂烂，再轮翻朝石碓中由上而下用力舂、舂、舂！

直至将糯米饭舂烂如泥，越舂越黏稠，每次向上拔出粑杵都会粘拖一把长长的粑丝丝，这不仅需要更大的体力，还要绝佳的熟练技巧，每一粑杵舂下去准会发出“哐”的清脆声响，而且两人默契配合着将石碓中的粑用木杵迅速粘提上来，不时翻个身，再反复地舂，以免粑中夹带没舂烂的饭粒，影响糍粑的质量。

打糍粑是村子里的大事、乐事，需要的人手多，此时打糍粑现场周边都围着男女长幼看客，一个个嘻嘻哈哈品头论足，间或有人争相抢过粑杵展示一回身手，或体验一下舂粑的兴趣，好生热闹！

而打副手做粑、晾粑的女人们早已摆开架式，一个直径约1.5米大小的竹编团筛上洒上一层细细的米粉，旁边摆满了雕刻着各种式样精美图案的木质糍粑印板，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从碓中起粑了。

一旦粑已舂熟，只见两位舂粑人用力将粑杵舂进石碓一旋，并同时用力，“嗬”的一声即把冲熟了的粑粘住从石碓中扯了上来，再往旁边竹团筛中递甩过去，那边做粑粑的女人迅速用条两尺许长的湿棕绳套住粑杵朝下一拉，一大砣粘糊糊的粑便从粑杵上分离下来。

接着用手摸点米粉将粑料均匀地一砣一砣拧下来，其他印粑的女人们拿着过的一团团状若网球大小的粑料，在竹团筛中滚上米粉，压扁，捏成一个四寸左右的圆饼饼，趁热放到木质粑印里按压摸平，压满一板翻过来朝竹筛里一倒，哟，就是四个洁白如玉的糍粑。

再在印有浮雕般团花的一面中心，点上一个鲜红的小梅花，圆润养眼，象征和和美美。更有讲究的人家，还会在印花的一面旁边压上一小片绝色松柏叶子，寓意吉祥长久，更显喜庆圣洁。

而当有人要打结婚做送礼的糍粑时，则还要额外舂制部分个大的糍粑，每副礼担的每个皮箩里的糍粑中放一个大糍粑摆在上面，大小搭配，寓意全家大小团团圆圆，和睦美好，幸福万年。

好个家乡的糍粑哟，看到就垂涎，既是地道的上好食品，更是出自大众之手的艺术品！流浪奔波在外几十年了，每逢新春来临，总是要想方设法托人到家乡选择口味讲究的农家，为我精心定做一批贴有松柏叶、加盖小红花的糍粑带回城里，分赠给身边多有往来的师友亲朋，每次都在他们的串串惊喜赞叹中，美美地享受一回缘自家乡的骄傲！

嗨，您吃了吗？雪峰山区的糍粑！小沙江的好糍粑！

作者简介：郭建江，隆回县人。出生在雪峰山区，一直在湖南邵阳从事司法和城乡建设工作。爱好文学，作品散见于《民主与法制》、《湖南日报》、《邵阳日报》、《新花》等报刊和网上新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