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山 的 记 忆
作者：廖大秋
我的家乡地处湘中腹地，越城岭的余脉之一——河伯岭的山脚下，小地名就叫河伯乡苏江城，毗邻著名世界地质公园——新宁崀山“AAAAA”级旅游风景名胜区。因为旅游开发的缘故，我的家乡现在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河伯岭国家森林公园。只要一提起这个名号，身处异乡的乡邻们，一脸的自豪和骄傲！
家乡确实很美。这里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区域，一年之内四季分明，村子四周青山环抱，山青水秀，夏季极为凉爽。一日之内早晚温差大，空气清新。这里的民风纯正，勤劳朴实，热情好客。村前的一条青石镶砌的古盐道，贯穿邵阳、永州，直达广西，记录着老一辈生活的艰辛。从这里走出去的山民，凭借自己大山一般的胸怀，传承先辈的聪明才智和吃苦耐劳的精神，足迹走遍大江南北。
家乡的山雄伟高大。山村地处越城岭的余脉和丘陵的连接地带，既有高山又有丘陵，还有大大小小的盆地。平地的丘陵，山丘高低密布，连绵起伏，错落有致，一年四季郁郁葱葱，或有一方水塘镶嵌其间，宛如一块碧绿晶莹的翡翠。村子背靠越城岭高大巍峨的群峰，主峰叫河伯岭。据邵阳县县志记载，河伯岭原名吴王岭、五马岭，相传昔有何姓者在此立寨，人称其为何伯，岭以人名。河伯岭属越城岭北支。在湖南省南部，邵阳、新宁和东安三县交界处。山体主要由寒武系炭质页岩、白云灰岩构成。主峰在邵阳县城南31公里处，海拔1455米。
河伯岭为湘江水系和资江水系的分水岭，东南首于永州市的东安县，西南紧靠新宁县。河伯岭在邵阳县的部分由苗竹山、太阳山、枫木山、马头岭、崩土岭5个山系组成。绵延数十里，有海拔800米以上的山峰50余座，主峰海拔1454.9米，为邵阳县最高的地方。河伯岭竹深林茂、古木森森、一年四季郁郁葱葱，云雾缭绕。山涧流水哗哗，松涛飕飕。位于苗竹山的向阳水库似一面天然宝镜，镶嵌在青山翠岭之中。河伯岭是邵阳县最大的林区和用材林基地，林木蓄积量近100万立方米。
林区内野生植物和野生动物品种分别有1166种和168种，有国家家珍稀植物保护品种100多种，国家珍稀动物保护动物品种70多种，其中珙桐、银杉、红豆杉、苏铁以及黑麂、黄腹角雉、中华秋杉野鸭等都属于十分珍贵的动植物保护品种。
据邵阳县县志记载，1939年2月，中共南方局负责人叶剑英和博古（秦邦宪）一道到邵阳县南部考察，称河伯岭一带适合开展游击战争。在历史上，河伯岭曾先后是元朝的詹一仔起义军和共产党领导的白仓莫新春起义部队的根据地。
我的家乡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区域，一年四季分明，高山上，随着海拔的升高，植被层次分明。山脚下，有大片的原始森林，里面是成片的阔叶林（据说有金丝楠木，但没有亲见），夹杂着油桐、樟树、板栗树和毛竹。半山腰密布着松树和低矮的杉木树等。到海拔800米以上，各种灌木丛生，其中以杜鹃和毛栗居多。植被层次分明，山中景色变幻无穷。一年四季，真可谓“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一日之内，诚如醉翁笔下的描摹：“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
春天来临，万物苏醒，群枝吐绿，到了仲春时节，山腰以下，苍松翠柏的丛林间，夹杂着的椿树、枫树等都开始发出嫩芽，大叶杜鹃的紫色花朵也开始绽放，整个山林，黛绿中点染几许嫩绿，几许鹅黄，几许蓝紫，煞是好看。
最妙的是丛林中，还悄悄生长着一株株野山茶，清明前，去采摘一些枝头的嫩芽，回家就可手工自制毛尖，山泉水一泡，香气四溢。如果有时间去山里找找，还可以采到美味的松树菌、牛屎菌，还有各色山珍野味，诸如春笋、蕨菜、椿树芽等，采回家随意炒煮一番，菌类鲜美、菜类清爽可口，是几道绝佳的下酒菜。
春风吹拂，空气中弥漫阵阵清香，放眼四望，山间的田垄里，油菜花开得正旺，花下成群的蜜蜂，嘤嘤嗡嗡，五彩斑斓的蝴蝶随风起舞。要是碰上丰年，再筹划一个“畅游醉美乡村，品赏油菜花”的文化节，那定是山村空前的盛会！
夏季，山里百花盛开。这时，山脚处的原始次森林里，树木遮天蔽日，郁郁葱葱；树荫下，泉水叮咚，水流潺潺；迈步林间，各色花香沁人心脾，凉风习习。对于在城里住惯了的人，此时定会感觉如临仙境，神清气爽，由衷地赞叹真是避暑胜地！
要是有兴趣，再爬到山顶，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每年五月，百花过后，山顶的映山红开的正旺，漫山遍野，大的高达几米，树冠形如花伞，小枝的随风招展。杜鹃红艳艳地盛开，散发出浓郁的芬芳；半开的花蕾，含羞带怯，羞答答地开放。蔚蓝的天空，不时会有几只花雕翱翔，山雀们在林间恣意地卖弄婉转的歌喉。此时，你仿佛置身花海之中，四周是醉人的花香和层叠起伏的花浪，闭了眼，你会有畅游的冲动和欲望！
这里，映山红的花期最长可延续三个月。因此，每年的5月到6月，就是山里赏花的最佳期。这个时节，乡邻们的手机经常被怒放的映山红刷屏，山道上游人来来往往，山下的农庄经常客满。此时，山民会把他亲手制作的干货，诸如干笋、腊蕨和腊肉、猪血丸子之类摆在路边，高声叫卖，请你放心购买，那绝对是健康而环保的土特产。
如果你假期充裕，可以招朋唤友、携妻带子，带上钓竿，在向阳湖旁的小木屋住上几晚，一定会让你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山里的秋季，当然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林场的工人们最忙的时节，他们要把成木林砍伐、垦荒，尤其是要翻山越岭砍伐杂木，扫出4—5米宽的空地带制作防火道；小时候，秋季也是我们最兴奋的季节，我们只要一放学，就三五个伙伴结队而行，上山砍柴，这个时候最省事：在成木林砍伐过的山坡上，会有遗留的干树枝，只要你有力气，捡起来，捆成一担，翻过山头，就可以把柴捆的另一头放在地上，一路拖着下山，一路放歌，非常轻松。时而歇息一会，喝几口山泉水，去路旁摘几捧代窝萢，吃在嘴里酸酸甜甜的，既解渴又能补充体力，别提多惬意了。这时候，就会有人大声地唱山歌：“高山有好水，平地有人家；人家有好女，无钱莫想她”。
秋季，天高云淡，视野极好，这个时候来登高远眺，一定让你心胸开阔，宠辱皆忘。这个时节，山中各种水果次第成熟：最多的要算山民种植的蜜桔、脐橙，山里面，野生猕猴桃、板栗、毛栗、代窝萢，粟米萢、还有很多叫不出名的野果，可以让你一路吃回家。
家乡的冬季别具特色。这里一到冬月就会降霜，腊月会下雪。但是，由于四面环山，山村的风力不大，只要在家里，烧一盆木炭火，一家人团团围坐，嗑嗑瓜子聊聊天，也是暖意浓浓。
如果不怕冷，大可到外面，观赏无雪冬日的山野美景。远处山坡上，椿树、苦楝树早已裸奔，大大小小的枫树夹杂在墨绿中，枝头的枫叶已经老红，映衬着苍松翠柏的墨黛，有着一种成熟的美。到了黄昏，游走的肥鸭，晚归的黄牛，炊烟从新楼房的烟囱里袅袅升起，婉如迷雾一般，此刻，你一定会以为进入了桃花源仙境。
到了下雪天，那将是一场视觉的盛宴：大雪来临之前，有几天霜冻，早晨的水田和池塘里，会有一层薄薄的冰，鸭子下水时也会狂叫几声，也许是兴奋。枯草的叶尖也是一片晶莹，晚开的野菊花犹如一朵朵亮丽的水晶。这时，山上会有更美的景致：雾凇！放眼望去，冰清玉洁，宛如挂满了晶莹剔透的艺术品。
大雪封山了，就不是观赏雪景的好时机，山高路陡太危险，尽管无限风光在险峰，但一般人是无缘亲见了。长这么大，我只知道罗红斌老兄亲见，他是一个户外运动的疯子，那年大雪后，天寒地冻，他在一个陈姓学生的陪同下，登上了1400多米的主峰，拍下很多壮美的雪景。在《读者》上发表之后，家乡壮美的雪景一下传遍了大江南北。
大雪封山后，最好玩的其实是打猎。叫上一群好友，牵上几条赶山狗（猎狗），带上了火铳或猎枪（现在都属于违禁物品了），带点米酒和干粮，吆喝着出发......这都是听说的，没有亲历过。
但在我记忆中有唯一一次打猎，记得是十二岁那年，雪很大，地面很厚（小时候的冬天是一定会下雪）。十五岁的哥哥约上院子里的小伙伴，大大小小十多个，跟父母撒谎：说下雪后，狗粪好捡（那时，我们要捡狗粪，把狗粪拾回来，用做来年育秧苗的肥料）。这个理由父母都不过问。大家拿着偷偷制作的小火铳，踩着厚厚的雪出发了，哥哥嫌我小不让我参加，我只能悄悄地在队伍最后跟着。到了山里面，看到四处有野兔和山鼠等野兽的脚印。哥哥他们几个大孩子还会装模作样地看脚印，沿着脚印追赶，大多无功而返。
大约中午时分，终于看到一只野兔的身影。大家围追堵截，将它围在一大丛灌木中，大家拿着火铳，喊着“123”对着灌木丛一齐开火。铳声划破山野，不一会，野兔却又从灌木中窜出来了，留下隐约的血迹。火铳来不及填装，大家分头行动，开始了新一轮的围追堵截。沿着野兔的血迹，一路飞奔，从梅子石一直追到尖峰山，翻越两个山头，完全不知疲惫，大概是野兔跑累了，追了两个小时左右，终于抓到那只疲软的野兔，一看是打中了它的尾巴，大家高兴地围作一团，相互传递猎物，欣赏着胜利的果实。到这时候，大家才感觉有点饿意，于是提着野兔子，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大山有大山的壮美，小山有小山的乐趣。说小山就是村子周围低矮的山，其实海拔都在500米以上。我们家乡的石山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以石灰石为主，（据说大山里有大量的大理石，属于国家机密）。石山下有很多景观奇特的岩洞，譬如曾经开发的响水洞属于市级风景名胜区，如今已经开发的就有河伯岭国家森林公园济公岩景区，2018年已经投入运营，大家可以随时去饱览大自然馈赠的美景。
大山记录着我的成长，它的雄壮和伟岸造就了我宽广的胸怀，锤炼了我意志的坚韧和顽强。在以后的人生历程中，我能坦然面对鲜花和掌声，坎坷和磨难！
走遍了祖国的名山大川，但我始终走不出家乡连绵起伏的青山！
我爱家乡的大山！
2018.12.21初稿于惠阳崇雅
廖大秋，男，湖南邵阳人，现寄居广东惠州。中学语文教师，从教之余，喜欢涂鸦，有文字散见于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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