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妈妈讲故事

          作者：鹅黄色语

             一、妈妈的童年

      我的妈妈，出生在四十年代，一九四四年四月，人间最美的四月天。可日本鬼子进了村啊，兵荒马乱的年代，饥寒交迫的日子，让妈妈的爹娘处于悲苦中。妈妈还没有出世，她上面一个十岁的姐姐，背上生了一大脓包，估计发高烧离世了。妈妈四岁多，她下面一个三岁的弟弟也没了。妈妈五岁时，病魔将妈妈的母亲夺走了。

妈妈一共兄弟姐妹五个，最后成家立业的是妈妈和她的两个哥哥。

      妈妈的母亲被阎王带走的那一天，家里做道场，蜡烛香钱，呜呜咽咽，家里笼罩着一片凄凉。妈妈两个出去革命的兄长没有赶回来，只有妈妈和她的亲爹，妈妈的大嫂，妈妈大哥的还只有二岁的儿子在家守灵。最伤心的是妈妈的亲爹，丧子又丧妻。那种悲苦哀叹仿佛就在我眼前，伸手就能拽住，让我泪眼婆娑，脑袋一片空，语言都有点苍白无力。

      不懂生离死别的妈妈，看着家里人来人往，她开心的将蜡烛香台上，敬供在她母亲灵牌边的斋粑粑，一手拽一个，跑出去给她的伙伴们吃。我能想象妈妈的样子，小小的人儿，花式童发，圆溜溜的眼睛，忽闪忽闪。就像我去接幼儿园的女儿，女儿将我递给她的饼干，转身分给她的伙伴吃那样，天真可爱。

      不同的是女儿有我，而我年幼的妈妈，有的是亲戚可怜的目光：“你看，你看，老四（妈妈姊妹中排行老四）这么点大，不知道自己母亲死了，一个劲地笑，还拿粑粑给他人吃，真不懂事啊。”

      五岁的孩子懂什么啊！可妈妈始终记得那一幕：她那个坐在纺车旁的母亲，估计被病痛拖得太久，脸色蜡黄，气如游丝，估计时日不多了，心里悲悲切切的吧。妈妈说，她母亲一边摇车纺线，一边抚摸着妈妈她小小的脑袋，喃喃细语：

“崽啊，为娘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娘，你莫死。”

“可阎王赐了的，人要死的，只有蛇脱皮，不会死。”

“娘，你去跟阎王讲，你莫死，你也脱皮。”......

      当妈妈跟我说起她的童年，唯一有点欢乐的童年，居然是和她的母亲，我的亲外婆在讨论人的生死这个大问题，我天真的妈妈依偎在她母亲身边的那股稚气，一定是令我的亲外婆肝肠寸断！我不能去想了，想得我也是肝肠寸断。

      过了半年，妈妈六岁了，亲外公给妈妈找了一个后娘。妈妈这个后娘，也是带我长大的外婆，可是个聪明绝顶，语言表达能力极强，说话风趣幽默，性子急躁暴烈却又精明老辣的女干将哦。可在妈妈幼小的心灵上，是个狼外婆，让我天真烂漫的妈妈变得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胆小一辈子，勤劳规矩一辈子。

      有了后娘的妈妈，曾经被她的大哥提出来，接去长沙读书。妈妈的后娘担心落下一个后娘磨子女的坏名声，死命不让妈妈离开她和外公的身边。这以后的柴米油盐，烽烟滚滚的日子里，充满了外公外婆的磨合争吵。他们两个，妈妈说，你外公爱整洁，外婆特随便。一个要把镰刀锄头犁耙干干净净归位，吃一餐饭洗一餐碗，一个衣服穿尽了没得穿了才洗一次，碗筷堆积如山了才肯动手。这种水火不相容的个人习性导致外婆常常拿妈妈做出气筒，吓得妈妈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明也不敢暗里不敢，整个童年的欢乐消磨殆尽。留给妈妈的是害怕和压抑在心里的恐惧。

      妈妈说，也不知道爹娘怎么回事，总爱吵。一次后娘让妈妈烧火，妈妈极力想把火烧旺，谁知火势太好，将锅里煮的豆角烧焦了，妈妈的后娘拿起锅，砰的一声甩到后门的沟坎，气呼呼的骂妈妈一点用也没有。外公见了，说了外婆一句，烧焦了就焦了，何必对孩子动气，外婆见外公心疼妈妈，更是缠着外公吵得不可开交，吓得妈妈捂着耳朵，哭都不敢出声。也是有一次，妈妈在走廊里抹眼泪，被路过的村民发现，让妈妈的后娘知道了，估计又被外婆凶了一次，妈妈再也不敢哭出声音了。

      真是苦了我的妈妈呀！也苦了我那勤劳能干的外公，聪明性烈的外婆了。那个解放初期的年代，百废待兴，疾苦困顿的日子不说，而套着被世俗凌辱的观念，没有疏导没有点拔的家庭关系，造就了妈妈这种老实巴交，踏实做人的善良之辈。妈妈说，辛辛苦苦操劳一生，能把儿女们养成了有用的人才志在四方，把苦日子一步步过成了甘甜的日子，妈妈说，苦难的童年是她修来的福！

      我同意！要知道，世上没有谁愿意亲历苦难，但如果不幸已然，不如接受现实，并奋力在不幸中凿开一个窟窿，让阳光进来，驱走黑暗。很多时候，灾难来临之时，亦是修行之日。

      如今，我也拥有妈妈这种豁达乐观的生活态度！感谢我亲爱的妈妈！

      这个六一儿童节，我和妈妈一起，补了一个快乐的儿童节！

           2019-5-31

          鹅黄色语

          Forest City

鹅黄色语，祖籍湖南邵阳，定居长沙，曾经是医务工作者，现在自由职业，浪迹天涯，足迹撒哈拉沙漠，刚果草原，目前马来西亚工作。性情中人，有一颗温润如玉，多愁善感的心，也有一股好奇冒险的精神，崇尚真善美，喜欢美食，坚持跑步健身，喜欢户外徒步，爱拍照，喜欢京剧，书法，歌舞，更喜欢借文字抒情感怀，写写诗歌散文随笔之类的东西，记录人间的美好，似花，有色香味，做人，有德才趣。

编委:陆秀，李云娥，罗森，罗群，唐昀，李婷，廖大秋，方竹 ，陈艾军，陈校刚，陶初明，易晓晴，易小群，唐花阶，唐运亮，唐白甫，刘明，刘金群，唐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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