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的时光

家乡味道

人，只要远离了曾经的熟悉，一切的回味也就变得美好起来。譬如留下过数不清脚印的乡间小路，譬如无数次浸湿过衣衫的小溪，譬如滚过满身泥泞的田野山间……还有那一棵司空见惯的松树。

不知何时，竹林里长了棵松树。儿时的我总弄不懂，它因何要长离远山的枞林在这里孤独坚强地活着。

风起的日子，它摇曳着枝干，散乱着满身的松叶，象极了那离娘的孩子，迎着飘过的阵阵松涛呜咽地应和。大抵，它也在念想着它的出处，遥盼着归途。

委屈时，常独坐在齐人高的树下，轻靠着它柔弱的躯身哭泣，偶尔扑向它的枝叶疯狂地抓扯，大把的松叶从指缝滑落，叶尖触痛了我，分明也弄疼了它！相对无言，可那细微的刺痛常常悄悄地抚平了少年的委屈，消散了一地的惆怅。

戏耍的时光，三五发小，总喜欢光着脚丫，留连它的左右，树下的那片土地，被踩得平平整整，泛着贼亮的逆光。喜欢用脸顺着它的叶儿厮磨出酥麻的感觉，在它轻柔的抚慰里，想着某个心怡的她，深深梦去。喜欢看那簌簌而落的粉色松花，醉在松香缠绵里，勾勒着炫丽的童话。

春花秋月间，夏雨冬雪下，在平淡的轮回中，松树伴着我，一起渐渐地长大。经年的漂泊，家乡的景致――我似乎已疏离了她。对那棵挂满童少时快乐的松树，已然没有太多的放不下。

偶然的再见，松树已在竹林中鹤立，郁郁葱葱，散发着无限的活力。枝桠间斜挂着风推过后的鸟窝，摇摇欲坠的感觉激起我去拯救冲动，不再年轻的父亲搬来梯子，絮絮叨叨的叮咛。载着父亲落满周身的担扰的目光，抖抖索索拾级而上。在惊惊颤颤中一番忙乱，早已汗流夹背。靠着粗壮的树干，仰视着繁茂的枝枝叶叶，一阵风起，耳边响起悦耳的松涛声，恰如丝竹管弦绕梁，清爽怡心。让人不由得感慨起生生不息的顽强，心生起无限的力量和希望。

又别多年，松树已粗大得不能环抱，有些旁枝错节己经凋亡，树皮刻满岁月苍桑的斑驳，如同树旁无言而立的母亲双手，更似只能在记忆中追寻的父亲的脸庞。风霜雨雪，月白日光，年少，青壮，垂老，直至消散，树与人，见证着彼此的时光。

秋霜过后的松树下，铺着厚厚的金黄，矫情地卧在绒绒的细软里，依稀看到：多少回，松树下，孤单的父亲翘首长盼的泪光。

作者简介:家乡味道，在小城混迹的农村人，喜好乡音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