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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儿的出生和幼时厄运

凤儿之二:或喜或忧

  /易恭美

     凤儿,是我的孩子,一个已年过四十,而智力停留在两岁,生活不能完全自理,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我爱涂鸦文字,写了不少文章,但有关凤儿,却很少提起。这是我的一个心结,永远也打不开,永远也放不下。时到如今,我想我该好好地回忆和检索,认真地写一写我的凤儿了!

                                ————题  

1

凤儿的命运和我的婚姻有关,而似乎与她妈的关系更大。她妈出生在周旺荐楼村,一个穷困的特殊家庭。没有兄弟,只有五个姐姐,两个妈妈。才六个月大就失去了父亲,成长在一个全是女人的家庭里。大妈没有生育,因此她爸娶了小妈,“六朵金花”全是小妈生的,两个大姐由大妈带大。但是两个妈妈相处不好,时常闹矛盾,而且关系很僵,有点水火不容。这种情绪或多或少会带给孩子们,可能对凤儿妈的影响最大。尤其是她小妈,当然也是生她养她的亲妈,生女养女的含辛茹苦,自不待言。凤儿妈她爸走后,失去主心骨,更是做男又做女,家庭重担一肩挑。在家怕孩子们挨冻受饿,在外怕孩子们遭受别人欺负,沉重的思想负担,使她变得心情急躁,敏感,火辣,快言快语,防备心强。凤儿妈在家最小,备受呵护,这使她从小在比较聪慧的脑子里,渐长出一点任性。

春花过后,夏暑来临。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与喜悦的气氛中,我和凤儿妈举办了简略的婚礼。没有彩礼,就连家里养的一条猪也不争气,老是长不大,杀时还不到一百斤,只给她家送去了几十斤猪肉。当然凤儿妈也没多少嫁妆,仅一个厨柜、一个皮箱和两床被子。受文革“破四旧”的影响,婚礼上已多年不兴花轿迎娶,号鼓吹打了,我们就连鞭炮也没放一点。在迎亲的路上,我这个新郎官还充当了挑夫,以至于半路上遇到同学范菊香时,她还取笑我根本不像个新郎官。

婚后不久,我俩就与父母分了家,过起了小日子。我那时虽在大队教书,其实是半脱产,只有上午在大队学校(由机房代替成的学校)上四节课,早晨和下午还得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待遇是每月领取上级发给的几元钱的生活补贴,其他按照同等劳力在生产队记工分。我等于是一个正男劳力,每出一天工记工10分,早晨出工记2分,上午出工记5分,下午出工记3分。如果上午在学校上课,则可回生产队记工5分。凤儿妈当然在生产队出工,每出工一天可按正女劳力记工7分,不出工则不记工分。


                      2                       

凤儿妈嫁来我家,倒是集中了她妈和姐的优点,胆大,勤快,能干,顾家,孝敬父母。每天辛勤操劳,忙里忙外,毫不懈怠。生产队每天三次出工,一次也不愿耽误,生怕少挣了工分,影响年终决算,家里少分了粮食。在靠生产队收入温饱也成问题时,人们只得冒着“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风险,千方百计地开荒种地。凤儿妈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去房前屋后、田间地头,见缝插针地挖地开荒。这里栽几棵蔬菜,那里种几颗豆子,稍大一点的地就种些许红薯、麦子之类的粮食作物。挖的地多些了,种的蔬菜粮食多些了,到也能多填饱一点肚子,不至于让人饿得发昏。

这些地后来就成了家里的自留地,一直由我们耕种。诚然,自留地耕种和大小家务事,都是由凤儿妈操持。我那时教民办,每天课程较多,没空帮她。尤其她是个急性子,自尊心特强,喜欢争强好胜,凡事都要比人家做得更好,生怕落在人家后面,让人家笑话。因此,本是抽空耕种的自留地,她更是精心侍弄,早出晚归。每天是生产队一散工就泡在自留地里,大家回家了她还在忙碌,大家吃饭了她还没归家。我那时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大的劲头,有时也怪她太拼命。

这样,自留地当然是种得不错,蔬菜比别人种得要多,小麦收成比别人要高,红薯挖出来后比别人的要个大……当别人夸奖她能干时,她会立刻感到满足,感到自豪,那些她在娘家的不快事,立刻就会灰飞烟灭,得到精神上的满足。然而,收获的不光是自留地的丰硕产量,还有她自己的劳累和辛苦。眼看着她一天天地瘦了,黑了,我有点心疼。我曾劝过她不要太累,太拼命,可她太有主见,也太要强,根本就听不进去。

3

结婚两个月后,凤儿妈怀孕了,一个新生命在她肚子里悄悄成长。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生产队出工,收工后跑自留地,一点也不落下,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而且是到了夏天,天气越来越热,劳动起来更加辛苦。但她还是那样,一旦有什么想做的事,哪怕是区区小事,也非做不可,且非做好不可。她那个倔强劲,常使她连续劳动五六个小时不觉得累,一两顿不吃饭也不觉得饿。这样,她是挺过来了,可不苦了自己的身体,苦了肚子里的孩子么?

转眼,生产队的抢收早稻、抢插晚稻的“双抢”季节到了。那是些最累最苦的劳动,无论是低低地弯腰不停地割稻,一下一下的花大力气踩打谷机,或每担一百多斤的挑谷子,还是扯秧、插秧,哪样活都是要拼尽全力才能做好的。盛夏时节,火辣辣的太阳,直照得人们汗流满面,热气燎人。还要抢时间,天不亮就出门,天黑很久了不能归家。凤儿妈非但没有请一天假,而且显得非常积极,样样重活都争着干。或许是刚嫁来我们队,要在队长和社员们面前争个好表现吧。

由于太劳累,吃饭也是饱一顿饥一顿的,又缺乏营养,身体抵抗力差了,凤儿妈患病了,且是当地少见的钩虫病。真是在伤口上撒盐,她变得面黄肌瘦,身体虚弱。然而,钩虫病不是那种急病大病,是万恶的钩虫在人的肚子里,一点点吞食人的营养,慢慢地残害人的身体的病。所以,凤儿妈只是感到疲劳、无力,还是一样的吃得、动得,于是只去医院买了点药吃,仍硬挺着出工、做事。后来,他的病是慢慢地好起来了,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呢,营养充分吗?能好好地成长吗?少人监管与督促、全无知识和经验的我们,有点忽视了。其实,也怪不得我们俩,在那个一切都很落后的时代,穷困的农村里,一般的人,都是这样啊!


                 4

又一度新绿替代了残红,又一度夏暑替代了春暖。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呱呱落地了,是个女孩,白白胖胖的,倒是可爱。

虹开玉照凤引金声。”这是武则天的诗句。李白也有诗云:“凤飞九千仞,五章备彩珍。”同时,也是受龙凤呈祥的影响,我给孩子取名叫凤儿,希望她长大后光彩照人,前程远大。

凤儿之三:半命半误   

1                   

     凤儿的出生,给我们家里带来了喜悦。特别是凤儿那乌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漂亮的脸蛋,活泼好动的样子,实在逗人喜欢。

父母亲脸上多了笑容。他们都是60多岁的人了,看着又一个盼望中的孙女诞生了,能不高兴么!人到老年,最希望的就是儿孙满堂,最想得的就是天伦之乐。

凤儿妈肯定是开心的。她虽然没把喜悦挂在脸上,但说话的声音和样子有了些许变化,声音没高八度至少也高了五度,说话的样子也有点居高临下了。那急性子脾气一点不改,还没出月子就要出集体工,劝都劝不住。每天风风火火的,更加忙碌。

初为人父的我,却有点高兴不起来。作为儿子,和父母住在一个屋里,每天父母就在面前,总觉得自己仍是儿子,要转变角色有点不适应。再者,当时教民办也累,大队学校学生不是很多,但五个年级(当时受文革影响,小学只读五年),只有两个老师,且我是男的,要挑大头。所以,每天上课都是复试班,一、三、五年级学生坐在一个教室同时上课,上了这边上那边,跳来跳去,实是手忙脚乱。业余时间,还想看点书搞点文学创作,这是我的爱好,也想靠这谋点出路。

               2

照顾凤儿很辛苦。晚上爱哭闹,得几次三番地起来安抚和换尿布,也担心她热着、饿着,我们晚上是睡不安宁的。她妈奶水不足,还得喂些米饭。那时没有奶粉,也没有米粉、米粉糕之类的卖,只能喂米饭。喂米饭是按照传统的方法,先由大人把米饭放到自己嘴里嚼碎,再吐出来喂给小孩吃。周密秀做事耐心不足,所以给凤儿喂饭大多是我。我做事比较严谨,往往把饭放到嘴里,要反复嚼好多次,生怕凤儿咽不下去。这样,嚼的很碎很细,凤儿是很容易吞下去了,但分量却少了,营养很可能也相应减少了。凤儿在她妈肚子里本来就营养欠足,这样一来可能就加重了症状,这是我们当时所忽视的。

照顾凤儿更辛苦的是她奶奶。按传统习俗,年轻人要上班、劳动,生下小孩一般都是由在家的老人照顾。她奶奶当时已60多岁了,身体又不太好,整天帮我们照顾凤儿,辛苦可想而知。尤其是,当年凤儿出生后,我的两个哥哥也都先后生下一个小孩,其中大哥生下的是男孩。两个哥哥都在外地工作,只有两个嫂嫂在家,她们每天要在生产队出工,两个小孩也都交给她奶奶照顾。可苦了她奶奶,每天同时要照顾三个小孩,常常是背上背一个,手里抱一个,还有一个在地上哭的。那时缺吃少穿,小孩肚子饿了没东西喂,所以常哭闹,照顾起来非常辛苦。而且每天照顾的时间很长,加起来有十来个小时,把她奶奶累得哭天喊地:“天哪,我宁愿去生产队出工了!”

 3 

草长莺飞,花开花谢。凤儿已快满周岁,会笑了,会爬了,脸色红润,皮肤白皙,个子也长高了。只是觉得她脚手无力,有点站不起来,也不见会说点话。

那是初夏的一天夜里,凤儿突然发起高烧来,脚手有点发热,额头有点发烫,且一个劲的哭闹。我和她妈无计可施,这深更半夜的,医院没开门,医生都在睡觉。我们只得抱着她,喂点开水,使劲地千方百计地哄着她,焦急地等待着天早点亮。

好不容易天亮了,我俩赶紧抱着凤儿去到区医院。高田铺是周旺区的中心地,为了方便群众就医,区政府把区医院设在了这里,离我们家只有两里地。区医院比公社医院规模要大,条件要好,我们一般都认为医疗水平也要高些,所以也就舍近求远,只求快些治好病。

来得太早,医生都没起床,只得耐着性子再等。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已快七点了,一位年轻的女医生才在我们的催促下,走来打开了医疗室的门。或许我们还得感谢她,要是在城里的大医院,不到八点上班时间,是不会开门的,医生是不会给你看病的。

年轻的女医生给凤儿量了体温,高烧41度。不需要再做其他检查,也不需要再考究是什么病因,得赶快给凤儿退烧,若再烧下去会把她烧坏的。女医生二话没说,赶快开单子取药,给凤儿打退烧的针

凤儿妈在生产队出工是去不成了,得请假带孩子。过几个小时凤儿要是不退烧,还得带她去医院打针。我是仍要去上课的,不能耽误了学生们的学习。

 4

桃洪镇,这个家乡的县城,离我家30里,是从家门口的320国道通过来的。这里每天像赶集一样,人如潮涌,熙熙攘攘,十分热闹。那时,农村没有电影看,只有县城才有。我与几个伙伴常步行30里,到县城看电影,然后再步行30里回家。记得有一次,放电影《天仙配》,我和二哥走去县城,想看这非常喜欢的戏剧片。可人太多,买不到票,我只得和二哥站在电影院窗外,整整听了一场。

但今天不是看电影,也不是在电影院,是在县人民医院,是带着凤儿来治病的。在区医院打了一天的针,凤儿高烧一点没退下来,连医生也急了,建议我们带凤儿赶快去县医院。凤儿她姨父是公社农机站开拖拉机的,听说凤儿病了要去县医院,赶忙用拖拉机连夜把我们送来。

门诊急诊室里,值班的谭医生给凤儿看了看,说可能是患了脑膜炎,要抽骨髓检查。我们对医生说的话,当然是深信不疑,只求他快点做,给凤儿治病要紧啊!

谭医生做着抽骨髓的准备,要我把凤儿放在检查台上,双手使劲摁住她,使她蜷缩成弓状,尽量突出凤儿背后的脊柱,便于谭医生抽取脊柱中的骨髓。谭医生说,要抽骨髓出来看,如果骨髓是浑浊的,就证明患了脑膜炎;如果骨髓是清澈的,就表示没有问题。

凤儿被我摁得哇哇直哭,我很是心疼。凤儿妈在一旁边安慰凤儿,边帮忙按住凤儿,也是心疼得不行。但有什么办法呢,要配合医生做检查,不得不暂时横下心来。

针管插进去了,骨髓被抽出来了,不多,一点点。谭医生好像技术不是很熟练,拔出针管,在手里弄了几下,骨髓竟被他弄没了。我隐约看见了针管中,凤儿被抽出来的骨髓,也隐约觉得那骨髓是比较浑浊的。然而,我看见有什么用呢,一切得听谭医生的。

谭医生说要重来。没办法,我只得又使劲摁住凤儿,使她蜷缩成弓状。任凭凤儿怎样拼命挣扎,任凭凤儿如何哇哇哭喊,我都不能松手,都不能因怜悯而停止用力。只盼着谭医生快点抽出凤儿的骨髓,快点做出诊断,快点治好凤儿的病。

可是这个谭医生啊,不知怎么显得有点急躁,且缺乏耐心,在再抽骨髓时,总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不是针扎不到位,就是抽不出骨髓。如是这般的反复几次后,谭医生见还是抽不出骨髓,就不耐烦地说,算了,不是脑膜炎。

我们能说什么呢,老实巴交的农民,平生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医院,能不相信医生么?我们还巴不得,凤儿患的不是脑膜炎呢!只是到后来我们才知道,谭医生是刚来县医院实习的,根本就没有诊病经验。

谭医生说,还是打退烧针吧,若是今晚不退烧,明天再来。说完给凤儿开了打针的药,交给我们去给凤儿打针。我们只得照办,那时只有打屁股的针,很快就打完了,一起陪着我们的凤儿她姨父,再开拖拉机带我们回家。

 5

打针效果不大,凤儿仍没退烧。第二天,我们带着凤儿,又去了县医院。门诊部的医生说,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继续打退烧的针。可在医院门诊部呆了一天,又打了几次针,仍不见效。

快天黑了,我们向医生提出住院治疗。医生说,住院的太多,没有床位。我们只得又带着凤儿回家,凤儿又是高烧一个晚上,我和凤儿妈又是一晚上没睡觉。

第三天,我们又一次带着凤儿,心急火燎地去到了县医院。上午还是打了两次退烧针,到下午仍不见退烧,医生不等我们请求,就主动叫我们住院。

早就该住院了啊!这些门诊部的医生,也该有点自知之明,我们来医院几天,打针都不退烧,也该替我们着点急!忧虑的心里有了一点宽慰,就像暗夜里见到了一点曙光。

我们赶紧去办了住院手续。

作者简介:易恭美,湖南邵阳人,湖北咸宁职业技术学院退休。爱好写作,出版有《横笛轻轻吹》等文学作品集多部,《硬笔书法教程》等教学用书多部。传略和成果被载入《中国教育界名人辞典》《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中国散文诗作家辞典》等多部大型辞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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