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作者 | 宁富海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地名是回乡的路，家谱有英雄的根。
1912年，风雨如晦，辛亥革命余音未了。在南阳县赊旗镇西阁内街的一户殷实之家，惠枫墀出生了，读私塾的时候，取字紫锡，又曾用名枫丹。1929年，惠枫墀在南阳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当地早期共产党员之一。1930年，他担任了中共南阳宛东区委的宣传委员。1932年春，惠枫墀在南阳组织开展地下革命活动时，被国民党逮捕，同年8月，在省会开封英勇就义，牺牲时年仅20岁。2017年12月，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共产党河南省社旗县历史》，书中记述有英雄的事迹，但人名写作“惠子息”。没有想到的是，烈士这一去，埋骨异乡，等到故乡的亲人祭拜时，已经过了89年。近年来，随着社会各界对红色文化的重视，社旗县退役军人事务局工作人员在整理档案的时候，打捞出惠枫墀的相关资料。过去好多年，社旗县相关部门也一直在寻找惠枫墀烈士的后人，但由于年深日久，犹如大海捞针，寻找起来也十分困难。今年夏天，他们尝试通过网络平台发布宣传信息，人们纷纷转发，但依然进展不大。直到河南广播电视总台大型公益活动──《共和国不会忘记》栏目，寻亲团队编辑、记者赵文杰等人再次动员方方面面力量介入，终于迎来了一线转机。
经过寻亲团队和社旗县退役军人事务局工作人员的分析研判，决定先从惠姓居民比较集中的村庄着手寻找。寻亲团记者和社旗县退役军人事务局工作人员首先来到了李店镇惠新庄村。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几乎无人听说过有这个名字，偶尔有一点线索，片刻的欣喜很快又被失望冲淡。一位在外参军牺牲，小名儿“小喜”的，因为时间不吻合，最终被排除。仅有的一线希望中断了，寻亲团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该镇另外一个惠姓居民比较集中的村庄──肖庄村进行寻找。社旗县退役军人事务局优抚和褒扬股股长白庆改向寻亲团介绍说，1929年，惠枫墀以出色的成绩考入南阳简易师范学校（南阳师范学院的前身之一），并且在南阳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寻亲团兵分两路，同时展开寻找，一路到师范学院找线索，一路走村串巷，张贴信息。两个小时之后，两拨人马一起来到了南阳师范学院，档案室的孟老师拿出了南阳师范学院的大事记，进行了查询。孟老师非常遗憾地说，目前所有的生源档案只能追溯到1951年，再往前的历史资料已经没有记载了。为此她又联系到宣传部写校史的老师，看看他们那里是否有惠枫墀烈士的相关信息。电话打通后，依然一无所有。两天两夜的寻访，难道要前功尽弃？就在这时，记者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改变了寻亲的轨迹。社旗县农业银行，有一个退役军人事务局下属服务站打过来电话，告诉说单位微信群里公开惠枫墀烈士信息以后，客户经理惠大宇反映，他有一个三爷与事务局发布的网络信息比较接近。听到这里，寻亲团成员每一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惠大宇的三爷和惠枫墀烈士有何相似之处？寻亲团成员穿行于赊店镇的古巷中，很快便叩开了惠大宇先生家的大门。惠大宇小心翼翼拿出了珍藏的《惠氏族谱》（伯通公支系）。也许一切来得太突然，老人片刻沉默后，打开了话匣子，他的曾祖父总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紫宽，也就是惠大宇的爷，二儿子叫紫承，三儿子叫紫锡，笔名叫惠枫墀。家谱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族谱显示，该门在清咸丰初年由李店街迁居赊店镇，和李店街肖庄是一支。13世亲民，14世清、洁，15世希文，16世彭，17世锡爵、锡九（居李店街），18世五痒，子四。19世：泽匀，妻宋氏。子三：紫宽、紫承、紫锡。女一，适本镇，贾。在惠氏家族传到惠大宇的曾祖父时，在这个家谱里已经是第十九世，第二十世，紫宽，紫承，紫锡，惠紫锡于1932年在开封就义了。惠大宇父亲叫惠学恭，到惠大宇已经是第二十二世了。说到这里，老人有些泣不成声。根据惠氏族谱所记载的内容，以及社旗县退役军人事务局反复核实之后，寻亲团最终确定惠枫墀烈士就是惠大宇的三爷爷。家族基因的密码在泛黄的老谱中代代传承。“你看看这个照片，这是我父亲，你看我三爷这个眉毛，不过这是他的画像。三爷生前也没留什么信物，照片之类的也没有，就全依靠这族谱。他无儿无女，但是这毕竟是一家子人。虽然我没有见过我的三爷，但是骨血还是俺惠家的骨血啊。”“那时候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去一趟开封不容易。这么多年过去了，家里人也想知道三爷惠枫墀烈士的下落，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能找到。老一辈下世后，年深日久的，信息又隔绝，寻找三爷爷的线索就断了，但心里头像压块坯，放不下呀。”惠大宇介绍说，早些年曾祖父在交通便利的赊店镇做生意，家境还过得去，就送三爷爷去外地读书，三爷有才华，迷上了《新青年》等进步书刊，接受了初步共产主义启蒙，这到后来背着家人偷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早已把生死看得很淡。国民党把惠枫墀抓捕入狱后，他的父亲用了六垧地（旧制计量单位，约90亩）的银元，到开封去扒人。钱财到处打点了，最后的结局是如果写一个悔改书，表示和中国共产党决裂，就放人了，惠枫墀咬定青山不放松，说啥不改嘴，坚决不写。惠父救子心切，买通书吏，伪造自首书要他签字，惠枫墀破口大骂。恼羞成怒的驻豫绥靖主任、河南省政府主席刘峙下令枪毙惠枫墀。行刑那天，惠大宇的曾祖父雇了一辆黄包车，老人家领着自己的一个小孙孙，跟着刑车，给亲人送上最后一程。刑车上的惠枫墀戴着沉重的手铐、脚镣高呼：“共产党万岁！”被枪毙在开封西郊后（可能是西门外刑场），惠枫墀的父亲给儿子收了尸，在当地人指点下，草草掩埋。也就是在那一天，惠枫墀的侄子，七岁的惠学恭在刑场亲眼目睹了叔父被枪决的惨状，这也成为他一生的梦魇。至于具体埋在什么位置，老辈人都下世了，小辈们谁都不知情，面对突然找上门的寻亲团，家人们喜极而泣。早年，社旗县民政局相关工作人员来开封寻访，因为城市变化太大，找寻烈士遗骨无果，参照风俗，在当地就地取土，带回社旗后，在烈士陵园举行了迁葬仪式。至此，寻亲团三天两夜的艰难找寻，郑州、社旗、南阳多地联手，一切都已真相大白。惠枫墀烈士的后人们，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人、朝气蓬勃事业有成的才俊，相约来到社旗县烈士陵园，感念英烈，缅怀红色精神。依次磕头叩拜，擦碑拂尘。族谱庄重摆在墓前，上供，盛开的鲜花献上、飘香的赊店元青花美酒洒下……惠大宇老人声泪俱下：“三爷啊，总算找到你了，惠紫宽我叫爷呢，惠学恭也就是你的侄子，是我的父亲，我给您叩个首。社旗变化可大了，我们经常来看您。”一声声呼唤情深意长，一句句表白肝肠寸断。泪飞顿作倾盆雨，皇天后土慰英魂。这其中有从事公务员工作的惠枫墀后裔，热泪盈眶，佩戴党徽，代表惠家小字辈，墓前表态：传承信仰，奉行共产党人为人民服务的优良品质，努力沿着先人道路前进。今年5月13日，社旗县政协委员贺运海先生，知道我业余从事红色文化传播后，向我转发社旗县退役军人事务局《关于征集惠枫墀烈士亲友线索的通知》，我在开封也多方打听烈士当时牺牲的细节，收获不大。9月2日，开封市鼓楼区退役军人事务局陈增林，又再次通过民政部门的开封市烈士陵园系统，核实有无惠枫墀名录，确定没有后上报市局，希冀寻求更多关联信息。恰巧河南广播电视总台公共频道制作并播发了“共和国不会忘记”《魂归社旗──为惠枫墀烈士寻亲》这档特别节目，陈增林随即向我转发了视频，我获知后又向中共开封市委党史研究室一科的魏佳进行了转发，并希望开封党史部门能够加强对惠枫墀烈士的研究。我们也会进一步留意，争取能划定出烈士当时在汴入殓的大致范围。至此，为烈士寻亲终有佳音，我根据河南广播电视总台播出的相关视频，为了社会各界方便阅读和更好弘扬英烈精神，整理出这篇文章，文中人名等信息参考视频，未核实，如有不周，诚望海涵。岁月悠悠亦含情，浩气长存满乾坤。八十九年后，家谱不昧，烈士魂归故园。宁富海，1976年生，社旗人，1999年毕业于河南大学文学院，开封古都学会常务理事，河南省儒学文化促进会理事，中国地名学会地名与姓氏专委会委员，从事姓氏移民与客家文化、商会与旅游经济、革命老区红色寻根研究。2014年世界客属第27届恳亲大会国际客家文化茶叙期间，作为开封市四位专家代表之一，进行大会学术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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