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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新:【过年记忆】卖鸡

无论走多远,家乡总是我们最温暖的牵挂

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过年记忆】卖鸡


作者 | 徐荣新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二十三儿,放小鞭儿;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门口,一群小孩儿边相互追逐打闹,边唱着过年的儿歌。

“看他们玩哩多热闹,你咋不找他们玩去啊,光搁这儿闹人哩。”母亲边刷着锅拍子,边说我。
“今儿(今天)都二十六了,桥头集(市)就剩一个半了(当年桥头公社逢“双儿”集,即腊月阴历双数的日子有集市,大年三十的上午只有半天集市),你还不给我钱叫我买炮。我就是不去玩!”我声音里带着哭腔,缠磨着母亲。
小时候过年有四盼:一是吃好的,二是穿新的,三是放炮,四是抓压岁钱。那时候我们属桥头公社,平时赶集就到桥头公社去。进入腊月以后,大家都要到桥头的集市上采购年货,进行交易,场面异常热闹,因此,赶集成为当时当地的一景。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六了,“四盼”中的那三盼绝对没问题,炮还没有着落,您说,我能不急吗?
“小超他伯给他买了一挂500响的长鞭儿(鞭炮),小兵前儿(前天)买了一盒两响炮,.....。就我,连一挂小鞭儿也没有。”我列举小伙伴们过年已经到手的鞭炮,继续闹母亲。
“你先去玩去,等黑儿了(晚上)我和你爹商量一下。”母亲把刚刚刷好的一个拍子斜放在院墙上控水,又开始刷另一个拍子。
晚上,母亲在蒸馍,父亲在烧锅,我靠在灶火屋的门框上,继续缠我的炮。
“新缠我一晌了,想要炮。也是的,过年了,别人家都放炮,咱不放,多没气氛。”母亲掀开锅帽,一锅蒸熟的白馍伴随着一团蒸气,呈现在我们眼前。过年时才能吃到的白馍,此时对我也没什么吸引力了。
“今儿我到集市上卖了几个刷子和一袋苞谷,买了点莲菜、对联,本想买点炮哩,可钱花完了。”父亲往锅灶里填了一把柴禾,腾起的火焰映照着他黑黝黝的脸庞,眉头上的“川”字纹皱得更紧了。
“要不,让新后日儿(后天)把那只老公鸡拿到街上卖了吧。”父亲拿烟袋锅,就里锅灶里的火燃上,猛吸了一口。
“我想等过了年开春儿后,用这只老公鸡当药引儿,治治你那多年的老寒腿哩。看来现在只能这样了。唉——”母亲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第三天,阴历腊月二十八,我抱着我们家的那只老公鸡,走向通往桥头街的路上。
从家到街上八里路,一路上几乎都是赶集的人。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集市,有肩挑的、有背扛的、有手提的,把家里相对多余的物资,有时甚至为了置办年货,不得己忍痛把其它物件拿到街上变卖,然后再买点自己过年的必需品。我抱着公鸡,加入到赶集的人流中。
鸡子卖了买什么炮呢?小超有了500响的长鞭,我要买1000响的,对,就是糖烟酒门市部里摆着的那一种,后面还有两个大“擂子”,放的时候一定比他的响的时间长,最后的两声炸响,听着才过瘾哩。再买点零炮,三十黑儿了熬年时放,“啪”、“啪”、“啪”。嘿,这年过得才叫得劲呢。我边走边盘算,八里路不知不觉就到了。

赶集的人真多。也许大家觉得那是当年最后一个“囫囵”集了,买不买东西,都想跑过来看看热闹。挑担的、推车的、摆摊的已经把路两边占满了,我抱着公鸡,随着人流一步一步地往里走,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越往里走,人越多,越难走。集市的热闹场面充耳入眼。
“老鼠药,药老鼠,大小老鼠都逮住。大老鼠吃了蹦三蹦,小老鼠吃了不会动哎——。”
“大料面子,五香瓣子,包包子,包饺子,离不开我这调料子哎——”
“走过路过,可别错过。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吃了这个包子就没这个馅了。”
“......”

我走着、听着、看着,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突然我看到本村的九爷蹲在前边路边,他的面前摆放几个锅帽,可能来的早,几个锅帽已被他摆放得整整齐齐。我使劲挤了挤,挤到他面前。

“九爷。”我向他打个招呼。
“是新啊。卖鸡子哩吧?”他看我抱只鸡,问我。
“对。九爷,我在你后面吧?”
“行,来吧。”
九爷把他的东西挪了挪,给我腾个地方。我抱着公鸡,坐在那里,等待买主。
街道上的人依然是挤塕不动,各类商贩的叫卖声、讨价声此起彼伏。而我抱着公鸡坐在那里,倒显得十分的孤零和清净。
公鸡也许在我怀里时间长了,不舒服,也许熟悉了周边的环境,胆子大了,开始挣扎着想离开。我用手轻轻地抚摸它的羽毛,安抚它。它红色的羽毛光滑柔顺,象一件战袍披在它身上,再配着头顶上红而大的鸡冠,显得威武雄壮,俨然是一位勇士。这只公鸡的确勇猛,我见过它能飞起来叨大人碗里的菜;它与别的公鸡叨架,从没有败过;它曾从三叔家的狗嘴里抢过食;每天早上,它是我们周边几家第一个打鸣的,在它声音的引领下,其它公鸡的叫声连成一片,全村一天的生活在它们的叫声中开始了。而今,为了我过年要放的炮而把它卖掉,心中确实有几分的不舍。
“这锅帽咋卖的?”
九爷来生意了。
“8毛钱一个。我给你说,这锅帽好使,你蒸馍的时候,把笼布弄湿,搭在上面,等笼布干了,馍也蒸熟了。”
“真的?”
“我经常在这儿卖,管打来回。”
“5毛钱吧”。买主讨价还价。
“5毛太少了,再添点吧。编个锅帽可费事。”
“6毛。中,我就拿一个;不中,我再转转。”
“好好,和气生财,拿走吧。”
九爷的生意开张了。
公鸡在我怀里又要挣扎,我的心和它一样,也有点着急了,半天了,没有一个人来问。
九爷8毛钱的锅帽,6毛钱就能卖。早上临走时,母亲给我说,这公鸡要卖2块钱。2块钱哪!九爷,别看你卖的快,你要卖3个锅帽也没有我卖一个公鸡的钱多。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平静了,从口袋里掏点苞谷籽撒在地点,让公鸡叨着吃。

“这公鸡咋卖呀?”
我正看着公鸡在地上叨食,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2块!”我头还没抬呢,声音就出去了。
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站在我面前,看我抬起了头,他也蹲下来,把公鸡掂起来。公鸡在他手里拼命蹬腿,扑闪翅膀,并发出“咯咯”的惊叫声。
中年男子用手捏捏公鸡身上的肉,然后扒开公鸡的羽毛看。他看公鸡的羽毛时非常仔细,恨不得一根一根地看。
“1块8吧。”
他看完后,把公鸡放在地方,拍拍手,对我说。
“不中。”
母亲说的2块钱,我1块8卖了,回去怎么交待啊,再说,2毛钱可以买3挂小鞭儿还带2个零炮呢。
中年男子又把公鸡掂起来,再次用手扒开公鸡的羽毛看。这次他没有象上次那样全部看,而是把鸡嗉子那个部位的羽毛又仔细地看了看。
“1块8真不中?”
“不中。”
小时候的我可认真。
中年男子看还不了价,把鸡放在地上,走了。
天快晌午了,集市上的人渐渐少了,九爷的锅帽也卖得差不多了。
“新,快罢集了,鸡子还没卖?”九爷回头问我。
“我妈让我卖2块,有人给1块8,我没卖。”
“差不多卖了吧,这个集后,就剩三十儿的半个集了,今儿不卖就更难卖了。”
九爷说的我也心动了。

街上的人流渐渐稀散了,原来人墙挡着的糖烟酒门市部,这时候也能看到了,但我看到它那对着开的两扇门,有一扇关起来了。九爷也准备收拾东西回去。因为急着赶集,早上起得早,我只喝了一碗苞谷糁,现在肚子早饿了。街上饭店里飘出来的菜香,格外诱人,旁边有一个卖火烧的,把油亮的小擀杖儿在案板上甩得噼哩啪啦响,边甩边喊:
“火烧,刚出锅的热火烧——,焦香啊。”
我咽了一下口水,紧了紧裤腰带,仰着脸,用眼光迎接每一个从我面前经过的人,企盼着有人过来再问价。
那不是刚才想买我鸡子的那个人吗?我看到了刚才问价的那个中年男子,他也随着人流往外走。咦?他两手空空!我赶紧抱着公鸡迎上去。
“1块9,你买了吧。”
到了这个时候,我只得降价了,但也不能降得太多。
中年男子停下了脚步,微笑着接过公鸡。他用左手抓住公鸡的两支翅膀,用右手扒开公鸡嗉子下的羽毛,对我说:
“我妈有病,一个中医让我找一只纯红色的老公鸡当药引儿。你这只公鸡总体不错,但就是这个地方有几根杂毛,不是多理想。”
中年男子把公鸡又递给我,向前走去。
“嘭——啪!”
旁边有几个小孩在放两响炮,那在空中炸碎的炮纸,伴随着他们欢快的笑声,象一只只彩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有几片落在了公鸡那光滑的羽毛上。公鸡受到了刚才炮声的惊吓,在我怀里又开始了挣扎。
那一年,我9岁。
1993年我军校毕业到部队工作后,几乎很少回家过年。近几年开展的大气污染治理,烟花爆竹又禁止燃放了。以前每到过年时那一阵阵响彻在村庄上空的鞭炮声,那一股股弥漫在树林里的硝烟味,皆渐行渐远,但它们始终回响在我的心里,飘荡在我的梦中。

作者简介

徐荣新,男,河南社旗大冯营人,就职于郑州市某局机关,喜爱阅读、写作,在全国各类杂志发表文章多篇。 

乡土文学《乡土中原》Hometown Central Plains发布

总编 | 赵华胜

总顾问 | 王学章  王书义  梁铜勋  刘永科

特约作者 | 晓辉  丽萍  尚钞  春雨  松克  春兰

   特约美编  |  穆青冬  

 (所有排名不分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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