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道宾：扫除旧岁迎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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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土文学   

扫除旧岁迎新年

作者 | 杨道宾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 ”，这是中华民族流传下来，迎接新年的民俗歌。南北方文化的差异，生活方式的不同，年前这十来天，具体做什么，内容会有些许不同，但二十四，扫房子，基本是恒定不变的。

老家豫西南一带，民俗歌谣是“二十三，放小鞭；二十四，扫房子”。特意问了老年人，说二十三放小鞭，神话故事讲，是庆祝灶王爷上天，放挂鞭炮，搞的热闹一些，为的是灶王爷能够“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灶王爷是众神中常驻家中的神仙，系人间监察神，主要记录各家一年来的善恶，年终上天做述职报告时，告诉玉帝民间发生的一切。平时不敢在家中全面大扫除，恐惊了灶王爷。

二十三送完灶王爷，便可以在家里搬桌挪椅、登高扫尘了。这是老家一代流传的说法。与其他地方“二十三，糖瓜粘”的说法也基本一致的，灶王爷吃了蜜糖做的食物，便口出蜜语，只言好，不说坏，以期玉帝高兴，来年恩泽民间，故扫房子均安排在二十四进行。

关于扫房子，还流传着三尸神的神话故事。传说每个人身上都常有三尸神绕体，此神爱搬弄是非，喜欢阿谀奉承、造谣生事，常在玉帝面前把人间描述的丑陋不堪，甚是肮脏。

有一次春节，三尸神上天述职中，谈到人类有亵渎神灵，怨忿众神之举，并告诉玉帝自己已经在这些家庭以蜘蛛网做了标记，以图玉帝降罪于人类。在此之前，三尸神特意在各家屋檐下做了蜘蛛网标记。玉帝听此报告，派王灵官于除夕晚上下界查明，凡有此标记者一律收天。报告会中，灶王爷闻此阴谋，知道是三尸神在造谣是非，连夜托梦于人类，务必春节前打扫房舍，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特别是房檐下的蜘蛛网。

人类得到灶王爷的消息，惊恐万分，第二天即动手打扫房舍，把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一遍。除夕晚上，王灵官到人间一看，家家干干净净，团团圆圆，都在院子里摆上供桌，拿出最好的礼物，祭拜天地，一派安宁祥和气氛，并没有找到房檐下有蜘蛛网的家庭。便如实向玉帝进行禀报，玉帝听后大怒，定三尸神以欺君之罪，并押入天牢，永不续用。为此，二十四扫房子的习俗便世代传承下来。

神话故事多是描绘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许，然仅有愿望还不够，关键还是要实际行动。扫房子的过程，其实是在除陈布新，把一切的“霉运”、“不快”，统统赶出去。在新年来临之际，让希冀与行动并行，除的是灰尘，更是旧岁，换来的是洁净的生活环境。

这里边，其实还蕴藏着古人更加深厚的生存之道。细菌在世界上生存了几十亿年，可谓无孔不入，通过这个清洁卫生的过程，也起到了清除污垢，免生疾病的效果。

一年中，乡人们大部分时间都忙于农事，基本天天在地里劳作，没有时间去处理家里清洁卫生等事情，平时都是打扫眼前能看得到的，修理眼下用的着的，补缺当下影响生产的。

过去，人们住的多是瓦房，室内常常是各种小动物并存，最多的是蜘蛛网，老鼠洞，至于蛐蛐、蟑螂之类，更是遍布房舍各个角落。二十四这一天，拿出用了一年的扫帚，绑上竹竿，把屋里贵重的物品盖上，全家总动员，清扫房屋。有人搬凳子，有人拿梯子，自上而下，房顶屋后全面清扫一遍。床铺、桌子、茶几等家具，该挪的挪，该擦的擦，过程中即便碰掉，摔坏一些，也都一笑了之，何不趁机更换呢。

忙活了一年，有了积蓄，对于那些能扔又舍不得扔，要买又舍不得买，没空买的，需要更换的，一时下不了决心，直到这一天，大丰收了，钱到手了，这一刻，喜气洋洋，也就释怀了，不用咬牙，两口子一商量，明天上街买个新的，就扔掉了，奢侈大气只此一次。特别是碗筷一类，碗碟在使用过程中碰掉些釉，更别提有个小裂痕或豁口，平时不使用放着，到这一天，则一律扔掉，换新的。筷子都是一年一换，过新年，添新筷，添新碗，有添财添福添人口之意。

既然是大扫除，如果天气允许，还要把被褥都拿到院子里晾晒，通过这个过程，不合身的衣服，鞋袜，能改装的留着改装，该送人的送人，该扔掉的扔掉。经年不用的被褥衣物，确实是有些霉气的。不过这个工作量大，有些家庭在进入腊月就进行了。

大扫除可谓无所不除，人要过年，牲畜也是，猪圈、牛圈、鸡圈，该清理清理，该修补修补，这些动物，与人类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可谓人类的伙伴，凡事也不能亏待了它们。

清扫并不是眼见的这些，还有一些看不到的，如各家都有下水道，虽然冬季使用频率不高，没有哪个家庭忘记这件事的。在农村，下水道的建设不仅根据房屋走向、排水方向设计，下水道的走势，更是进行一系列规划，水主财，大家把这个看的非常重。下水道的疏通，便尤其重要。长期以来的污垢，秋天树叶的堵塞等，做以清理，避免藏蛇鼠黄鼠狼之类，更多的是为来年汛期做准备。

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家里的烟囱，这个基本一年仅清理一次。用了一年，烟囱里挂满了灰，这时，则要打开烟囱中间的排灰口，横向清理锅底下的灰尘，纵向清理烟囱内的灰尘，灶洞下的柴灰。不仅如此，铁锅下边附着的灰尘，也要用铲刀铲去。这一天，到各家去，正干着的工作虽然不一致，各家门口的垃圾堆旁，通常都堆着灶灰。

二十四这一天，整个家里，可以说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入眼的不入眼的，只要能想到的，都要进行一遍。不追求完美的家庭，在这一天也都尽善尽美，来个除旧迎新，不给心里留任何遗憾和不悦。都整到了，都除去了，来年一定会更好。

用了一年的扫帚，在这一天也算发挥了最大的价值，然而还不算到最后，旧扫帚在这一天用过后，新的扫帚就换上了，脏旧烂都除了，旧扫帚是唯一不扔掉的。

民俗总是把各个节日及习俗统筹安排，得当有序。正月十五这天晚上，庆祝元宵节，家家都要烧扫帚，并甩出火光玩耍。这两件除垢除尘除岁的工具，清除了太多的污垢，恐怕沾满了各种脏污，它们最后的归宿就是在这一天，与病毒、细菌一同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