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征文28 ‖ 王春兰：那年我落榜了，心儿碎成一瓣一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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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文学
【NO.1857】
原创 | 乡土赊旗（ID：gh_06d145e3125e）
那是一九八零年的夏天，大太阳把马知了都晒哭了，“热呀，热呀“扯着嗓子吵死了，大黄狗伸长舌头“哈哧，哈哧”散热，来个生人也懒得叫……可是此时我的心却比冰还冷。年迈的爷、奶都病卧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姐弟六个，我是老大，十七岁，最小的弟弟还不满一岁。家中的三间柴瓦房，中间那间椽子被虫蛀朽断，屋顶塌个大窟窿，像个巨大的嘴发出天问！最重要的是复习一年，我又名落孙山外，心儿碎成一瓣一瓣的。不叫别人问，一说到诸如考大学的事，我先跟人急，随后抹眼泪，弄得大家都尴尬！哎！还是唐代那个叫张继的读书人有文化。人家也是十年寒窗，一朝落榜，痛苦灰心，彻夜难眠，愤慨成诗，一首《枫桥夜泊》，遂成千古绝唱！“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仿佛间，眼前是清矍的面庞，耳畔是低沉的吟唱，那临窗远眺的背影坚毅而安祥……我不是张继，悲愤也挤不出半句诗文。只能流着泪把那些资料，卷子都撕了、烧了，用来祭奠我一去不返的学生时代、青葱岁月。然后开始面对黄土背朝天，锄草间苗、侍弄庄稼，养猪养鸡找婆家，生……我不敢往下想，眼泪如断线之珠……那种灰心绝望的感觉我至今都不愿意再次想起，可是装睡也不当死。当时折腾了半宿，实在太累就睡着了。那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我平静地起床，简单地梳洗，匆匆吃了碗面条就准备下地锄草了。我趿拉着泡沫底的“呱嗒板”拖鞋，扛着粗重的镢锛子，跟着女劳力去包谷地锄草。由于天太热，心情也不好，再加上苗根的草也懒得弯腰拔，所以不一会儿就锄掉好几棵包谷苗，一晒都蔫了，我虽然又扒开土重新埋上了，可也瞒不过老庄稼筋，队长章叔。“不管年龄大小，干活要像个干活的样儿，有本事你走出万庄十队！锄个草，猫盖屎样哩，庄稼苗都锄掉了，你会干个啥……”我心中的火“噌”地一蹿老高，我最受不了这种指桑骂槐，打着骡子叫马听的话。但我也只是仰仰脖子，撇撇嘴角。我一下子想通了，对呀，这活也太他奶奶的不是人干的……读书，出路只有一条！读书！……我的心一下子逃离了愤怒，心里平静极了，我甚至感激章叔的这番话，他激将成功。就在我刚刚扬起嘴角，眯起眼睛时，我的希望之火又黯淡了。书也烧了，大冯营高中也砍了，我上哪儿读去？指望啥读呢？我呼天不应，叫地不灵，万劫不复，怎么办呢？我口问心，心问口！我突然不想锄草了，扛着镢锛顺着地垅沟回到地头大路沟里，手拄镢锛，四顾茫然，心中呐喊：“苍天呀，你告别我何去何从？”“哟，这么快就上手了，真是庄稼活儿不用学，人家咋着就咋着。”从鲤鱼沟边大路上推着黑色直梁二八圈自行车走过来一个人：国字脸，眉毛长而密，头发有点稀，初看有点严肃，笑起来也蛮亲切。人到话也到，我吓了一跳。他取下头上的草帽忽闪着，脸上的汗珠滴滴滚落，碎成N瓣。“张主任，您怎么……我……”我有点语无伦次。多少次他坐在主席台上，目光威严地扫过会场，然后开始讲话，从不带讲稿。大多时候他都在校园里转悠：听讲的，讲课的，维修汽灯，做饭的什么事，事无巨细他都管，他不开会，不坐办公室，他永远在路上！我曾想，他简直就是为教育而生。我不知道他曾受过不公正的待遇，人生一度低谷。但他永远昂着头。读了申老师的文章，我对他的敬意又增几分。校园里到处是他忙碌的足印，隔多远也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知道你甘心打坷垃，我就放心了。那我回去了。”说着，他调转车头，似要回去。“我……我不甘心……主任，求您帮帮我吧，我还想……想……读书。”不知怎地，我扔了镢锛，拦着车把，见到亲人救星般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心碎，我的委屈，我的无助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许久，我意识到自已的失态，忙用衣袖擦干眼泪，可怜巴巴地低头揉搓手指，不敢抬眼望向张主任。“我觉得你像个读书的料。我已见过你父母，说，他们作难的话我来供你。我是试试你是不是真心想复读。离分数线恁近，不再试一烙铁，咋会甘心？破釜沉舟也在此一举……”主任说的什么，我也恍惚了，脑海里清晰地印着“复读”--“希望”--“复读”。“我也了解了些你家的难处。”张主任从那用麻绳系着，摇摇晃晃的前车篮里拿出茶瓶，喝了几口水继续说，“你不上学咋着？是能减轻爷、奶的病痛，还是能帮父母盖座房子？我看出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心疼父母，想不上学帮帮他们。可你现在力量太弱。若你努力考上学，不仅自已会活得好，也能帮家里大忙……”感激不尽大冯营高中一九八〇年时的张继三主任，他的名字我永远记得。他凭着对教育的执著，对学生的精准识别判断，因材施教，劝人复读，成功帮二十几人考上学，走出黄土地，其中就有我。人生关键处，其实只有几步，走对了就顺一生，走错了就坎坷一辈子。更加巧合的是张继写出了传唱千古的《枫桥夜泊》，而在我心碎成一瓣一瓣时，鼓励我、劝勉我走出低谷、走出万庄，走上平坦人生的是张继三主任。而被指点迷津，终于跃了农门，实现人生逆袭的那个个性女孩网名就叫“枫桥水岸”。人生就是这样阴差阳错。真的不愿再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让我的心都碎成了一瓣一瓣，所幸张主任的点化，亲人、朋友的勉励才让我的生活有了色彩，人生变得更有意义。“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山到客船。”我喜欢这首诗的语言，画面，意境……我发自内心理解他的落榜之痛，不知他能否理解我呢？读这首诗就会想起那段灰色的日子，同时还会想起张继三主任，我生命中的贵人！王春兰，社旗县大冯营镇万庄人。幼时家贫，右手握锄头，左手不释卷，学习机会格外珍惜。及长从教，春风化雨，三十七载，辛勤耕耘，不问收获。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如今退休在家，含饴弄孙，尽享天伦，闲来写写小文，抒抒情怀，且行且歌，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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