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让你回忆几十年前的往事，有多少是可以回忆得非常清楚的？甚至一些细节会被你牢记一辈子。
在这个冬日的夜晚，望着天上的繁星，我突然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夜，竟然至今记忆犹新。
二
上高中的时候，本来身体很棒的我却经常生病。
整个高中阶段，我每顿吃的是从家里带来的煎饼，因为学校离家太远，每周回家一次，冬天一次要带一周的干粮，夏天因为怕干粮变质，就带一半，另一半干粮，则是母亲托在镇上上班的邻居给我捎来。
三年高中的每个冬天，因为每顿都吃凉凉的煎饼就着同样凉凉的咸菜，所以拉肚子就成了我常犯的毛病。
遗憾的是，我当时并不知道是因为常吃凉煎饼的缘故，知道了又能怎样？
三
那一次，连续几天拉肚子，从卫生室拿的药也不管用，我整个人都变得虚脱了，我知道这样下去情况会更糟糕，于是就想回家。
一旦有了回家的这个念头，我就一刻也不想等了，我去找班主任老师请假。班主任不准假，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冬天的下午六点，那就是夜晚了，哪个老师也不会让一个生病的孩子独自一人走二十里夜路回家啊！
四
现在的孩子可能很难想象，那个时候，回家没有公交车，没有自行车、摩托车，就是步行，虽然走的是公路，但都是盘山路，还是夜路。
尽管如此，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我和同学说了一声，让他告诉老师我回家了，然后，就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现在看来，那个时候也是不懂事，不知道老师会怎么担心呢！
五
路上很静，没有人，也没有车辆。对于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来说，在晚上走二十里寂静的山路，想想就有些胆怯。但当时的我也不知怎么了，也许是对家的向往，也许是被病痛折磨的缘故，竟然没有感到多么害怕。
地上还残存着一点积雪，走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我随手从路边找了一个树枝作为武器壮胆，也算是一根手杖吧。一路拄着、抡着这根树枝，抬起头望望天上的繁星，大踏步得往家赶。
六
冬夜的二十华里山路上，那个十七岁的少年都想了些什么，我现在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对黑夜的过分恐惧，没有对生活的怨责，没有对前路的迷茫，更多的是对家的渴望。
到家之后，大门开着，我进屋之后，母亲和弟弟都不在家，奶奶早已经睡了。我刚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娘和弟弟回来了，原来是去串门了。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我，娘着实吓了一跳，不明白黑灯瞎火的，我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家里。等问明白了缘由，二话不说，娘就到厨房生火，下了一碗面条，外加两个荷包蛋。
七
吃了热乎乎的面条鸡蛋，我上床睡觉，娘给我灌好了热水袋，又给我加了一床被子，仔细掖了掖被角。我躺在床上，从内到外都暖和了。也许是走路累了，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天已经放亮了，吃过早饭，我竟然感觉病全好了。母亲让我赶紧回学校，怕老师担心。我也一身轻松得又踏上了返校的路，两个小时之后，上午十点左右，我又赶回了学校。
可能鉴于我平时听话懂事，学习也成绩也不错，班主任竟然没为难我。
八
我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段经历的记忆如此深刻，也许它让我知道了家的温暖，也许它让我记住了求学时候的艰难，也许那段日子的苦让我难以忘怀。
我写下来，作为对那个时候艰难岁月的一份纪念，也对擅自回家向班主任道个歉，尽管他老人家已经作古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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