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在深秋时分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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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在深秋时分想起她

文 | 邹佩

她在十几年前深秋的一个清晨来到了我家，却在十几年后深秋的一个傍晚丢了。

她善良、聪明、可爱；她瘦弱、单薄、苦命；她爱过我、救过我、也懂我。她是一条母狗，我喜欢叫她黑子。

黑子出生的时候，是在一个寒冷的深秋，院子里的枣树枝干上挂满了白色的霜，灰蒙蒙的天就像孩子变了的脸，说变就变，说冷就冷了起来。

父亲小心翼翼把刚断奶的黑子抱回了家，我和弟弟新奇的看着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格外欢喜。那一年，我比弟弟大三岁，我八岁，黑子一个月。

北方的冬天不是冬天，也总是比南方要来的早一些，要来的列一些。

父亲怕冻着黑子，于是给她做了个舒适温暖的小窝，放在蜂窝煤炉子旁边，这样会暖和许多。整个冬天，黑子成了我们特别关爱的对象。我怕她冷，拿着衣服给她盖；弟弟年幼不懂事，又心疼小黑子，直接抱起放在了火烫火烫的炉子上。几个月的黑子烫地跳了下来，稚嫩的脚心被烫出了泡，心疼了我们许久。

慢慢的，黑子长大了，脚伤也好了起来，跑起来好不欢快，开始任着性子地在院子里撒欢。

记得有一次，大一放暑假回家，刚到村口，我就被几条发疯似的野狗围攻了起来，它们时不时地咧着嘴露着长长的獠牙流着哈喇子，像是很久没有见荤的饿狼，恶狠狠地瞪着我。手无寸铁的我害怕极了，出于本能，只好拎着我的背包赶它们。

人有人性，狗有狗性；人分善恶，狗也分好坏。

我再次拎起包，一边抡向它们，一边捡起地上的碎石子，扔向这些凶神恶煞的主儿。说时迟，那时快，一条健壮的黑狗猛地扑了过来，撕咬着带头的那条野狗，其他的野狗也开始慢慢后退。我看到是黑子来救我了。

对方根本不是黑子的对手，被黑子撕咬地乱叫，吓唬过对方后，黑子见我没有受伤，便跟在我后面，护我回家，一边走，一边用犀利的眼神盯着那群野狗，似乎在告诫着:以后再乱咬人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一边逗着黑子，一边往回走。快到家门口时，黑子挡住我不让我走，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跳起来要我抱抱。我只好笑笑地摸摸她的头，抱了抱她，黑子这才摇着尾巴欢快地提先跑进了家门，她是要去告诉父母，他们牵挂的女儿回家了。

很快，我们长大了，黑子也长大了。我们开始忙于学业不能经常回家，唯有父母整日陪着黑子，与其说是父母陪着黑子，不如说是黑子陪着父母。

慢慢的，父母年纪大了，黑子也变老了。

一日回家，见母亲腿上裹着纱布，黑子在一旁一直打转，我急切地问原因，才得知母亲被村子里的流浪狗咬伤了，近日在打狂犬病疫苗。

我气急败坏地吼着黑子：你怎么看家的？你怎么保护我妈的？黑子低垂着头，不说话，眼神落寞，似乎在向我说着对不起，又似乎在自责着。

母亲见我训着黑子，连忙为黑子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去串门儿，黑子跟了一路，我让她先回去，没让她跟。在晚上快要到家的时候，巷子里拐角处的流浪狗一下子扑了上来，这时，黑子又不知从哪儿跑了过来，一口撕住了那只流浪狗，还多亏了黑子，要不然伤就重了。这几天呢，黑子也一直在自责着，我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我不让她跟，她就悄悄地跟着，远远地看着。

我的眼角瞬间湿润了，多好的黑子呀。我从未把她当成一条狗，更多的时候，她是我们的家人。

我经常会开玩笑的喊她：黑子，过来，到你姐这来。黑子便欢乐地跑过来，蹭蹭我的衣服，我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她满足的笑着。

在村子里这么多条狗中，黑子尤为聪明。一次，村支书为了整治村子，下令安乐死村子里的流浪狗。在村头的垃圾堆里放了好些投了药的大肉，村子里的流浪的、放生养的狗基本都被药死了，唯有黑子活命了下来。据知情人告知：黑子也像其他狗狗一样去了村头的垃圾场，但她没有吃，她嗅了嗅，再看看周边，便离开了。她似乎知道了什么一样，又或者能感觉到哪里的不对劲。

去年深秋的一个傍晚，她却丢了。

村子里的人说见有收狗的来过，估计是被弄走了。

我们疯了一样地找，找了很久很久，可怎么也找不到。在家里、在门口、在村子、在田里、就差把地翻过来了。

我们总是幻想着有一天黑子会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可几天、十几天、一个月过去了，我们的黑子还是没有回来。“她这次真的走了，这么久了都没回来，估计被人已经杀害了。”邻居们叹息着说道。可我知道她没有走远，或许只是迷路了；又或者去了天堂玩耍，路太远，她没法回家。

左邻右舍们惋惜道：这是一条好狗哇，她那么通人性、善良、聪明、有担当，她不仅是条狗，她明明就跟人一样啊。不，她比很多人都有人性。

前段时间，爷爷家的阿黄生了几只狗崽，个个模样可爱，我见母亲平日里一人在家，想劝说母亲抱一只过来陪她。可母亲坚决反对，为了纪念和想念黑子，母亲决定以后不再养狗。

我知道，其实母亲也在想象着有一天，更或者是期待着有那么一天，黑子回来了。

我有个梦想，需要五年去实现。

这是你陪我的又一个今天，

还将会有很多个明天。

感谢追梦的路上，一路有你，

希望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