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四班手记之八十    纯真时代

 文/ 小堇    图片来自网络

课间时间。

吕佳薇小朋友对小堇同学说，老师，我不想和郝海诺同桌了！因为他……

小堇同学就看着她笑，拍拍她的手，没说什么。小堇同学知道，两个人肯定又闹矛盾了，而这矛盾，是可以自行消解的。就像那天中午，小堇同学刚走到教室外的走廊，等在外面的吕佳薇就迎上来，郁闷地说，老师，郝海诺不让我进去了。

为什么啊？小堇同学问。

不知道。

好，我们去看看。小堇同学牵着吕佳薇的小手走进教室。小堇同学知道，两个小朋友之间肯定发生了一点儿什么事，只是一个已经生气了，另一个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上学期，上课了，起立喊过之后，小堇同学发现陈艺豪还站在过道里，就问，陈艺豪，你为什么不回你位子上？

她们不让我进去。陈艺豪悻悻地说。

为什么不让他进去？小堇同学的小眼睛开始严厉起来，扫向和陈艺豪同桌的小女生。

老师，因为他……左边的小女生说。

就是，老师！右边的小女生又补过来一刀。

噢，陈艺豪，看来是你的错，老师也帮不了你。既然两边的同桌都不让你进，那你就在过道站一节课吧。

啊啊啊，为什么明明不是靠墙坐，却偏偏三个人坐一排，两边都有同桌？

陈艺豪刚刚得到赦免，可以坐回自己的座位了，刘欣冉又来告状了，说，同桌不让她进去了。当时刘欣冉坐在第一排，课桌靠着讲台，桌子的一半儿紧贴着讲桌，这样，她也必须从同桌那儿进去。

刘欣冉的话音未落，同桌马上激动地陈述不让她进去的理由（具体理由小堇同学想不起来了，因为类似的事情太多了，而且这是上学期的事儿了），总之，理由是很充分的，而且周围的小朋友也都瞪着气鼓鼓的小眼睛说，就是不能让她进去。所以，刘欣冉，老师也帮不了你了，你自己想办法吧。这个办法比较好想，因为靠着讲台啊，所以，刘欣冉站在讲台上，抬腿就爬到了自己的课桌上，翻桌而过。

当然，除了具备条件翻桌的，也有直接从桌子底下钻过去的小朋友。一般情况下，受瘪的小朋友是没有同盟军的。惹了别人，自己做了不能让人接受的事情，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那么，这一次，郝海诺为什么又不让吕佳薇进去了呢？既然吕佳薇都跑到楼道等老师帮忙了，郝海诺肯定是真生气了。

郝海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郝海诺，郝海诺，郝海诺……轻轻呼唤。

没有反应。

郝海诺？轻轻拍拍小肩膀。

继续没反应。

郝海诺！加大声音在耳边喊。

继续继续没反应。

于是小堇同学知道了，郝海诺在装睡。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不容易。

郝海诺，我知道你没睡着。为什么不让吕佳薇进去了？

终于，郝海诺动了，抬起了半个小脑袋，闭着眼睛皱着小眉头说，我就不让她进去。

这时候，小堇同学才想起来，郝海诺这几天在害眼病，好像有点儿结膜炎。

为什么不让她进去呢？

她冤枉我！她说她头发上的那个什么是我弄的！不是我！头完全抬起来了，虽然眼睛还半闭着，可是声音激动极了。

我没说是你。赶紧辩解。

你说了！现在眼睛也睁开了，瞪圆了。

我就是没说！

你就是说了！老师！郝海诺扭过头来，指着桌子对小堇同学说，桌子上的那什么，她也说是我贴的。不是我！

就是你！

不是！郝海诺说完，又趴下了。

小堇同学无语地看着吕佳薇，吕佳薇小脸上又是沮丧又是无奈又是委屈，眼看着眼泪就要下来了。而其他从不怕事儿大的小朋友，开始兴致勃勃地围观了。

小堇同学冲吕佳薇招招手，做了个抱的动作，吕佳薇会意地一笑，赶紧过来。好了，吕佳薇，准备好了！一二，起！

小堇同学从背后抱起吕佳薇，她也顺势一纵身，体态轻巧的吕佳薇就腾空而起，越过郝海诺后面的桌子，降落到自己靠墙的座位上去了。

嘿嘿，吕佳薇突破堵截和其他课桌的包围了。

郝海诺扭头皱着眉看了一眼窃喜的吕佳薇，又趴下了。

一会儿就上课了。一直偷眼看着两个小朋友唯恐他们再闹起来的的小堇同学，很快发现，两个小朋友又心无芥蒂地有说有笑了。

可是，那天正上着课——老师，吕佳薇哭了！

怎么回事儿？小堇同学看着正一手捂着额头哭得梨花带雨的吕佳薇。

他们俩碰头了！知情的小朋友赶紧知无不言。

老师，不是故意的！我们俩不小心碰头了！郝海诺捂着脑袋赶紧声明，而且特别强调“不小心”。

大头碰小头！有个小朋友大声说，大家都笑起来，可是吕佳薇还在抽抽搭搭地哭。

小堇同学也想笑，于是说，咱们吕佳薇的小脑袋没有碰过郝海诺的大脑袋是不是？幸亏不是和任冠宁碰，那可是练过铁头功的。好了，不要哭了，郝海诺不是故意的，你看，他也疼呢。以后你们俩再讨论问题，头要保持一点点距离。

被突然点到名字的铁头大侠任冠宁，马上坐好，笑眯眯地瞪圆了眼睛。任冠宁除了动不动就拿本书拿摞作业往自己额头上砸之外，高兴了还会把脑袋撞向教室里的文件橱，撞得橱子们“咣”一声惨叫。

好了，现在可以继续上课了。而刚才被突然叫到名字的任冠宁，也继续和同桌逯怡然玩，且玩得越来越忘乎所以，动静越来越大。

忍无可忍，忍无可忍！任冠宁！不，要叫逯怡然。因为任冠宁几乎一向如此，批评不管事，那就釜底抽薪，批评逯怡然。

逯怡然，你一向是咱们班表现最好的小朋友，现在怎么回事儿，和任冠宁总是不停地说话不停地玩儿？

逯怡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靠近任冠宁的座位稍微往外移了移。任冠宁瞪圆眼睛双唇紧闭嘴角上扬梗着脖子晃了晃脑袋。这是他的招牌动作。

可是，三分钟不到，两颗小脑袋又凑在一起，边在纸上画着什么边笑着叽叽咕咕。

逯怡然，老师真的很希望，你和任冠宁同桌之后，能够影响他，让他像你一样认真听课，可是现在怎么反过来了？你们俩到底在干什么？

不让你看不让你看不让你看。

不让我看我也知道。这俩孩子属于学习很省力气的小朋友，很多东西，你还没讲，他们可能就已经会了，所以，老师讲的一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几乎可以说就是浪费时间。这样的课堂，对他们肯定缺乏吸引力。原来俩人不同桌时，看老师还在教着自己已经学会的东西，逯怡然喜欢在纸上各种画，画人物，画迷宫，画自己课堂上走神想到的东西。现在一向关系很好的俩人同桌了，能玩到一起的东西就多了。所以，上着课，俩人的小脑袋很快就凑在一起了。

降低教学难度，大面积提高教学质量，是多年来我们国家很多地方一贯的教学思想，其目的当然是提高升学率。而要大面积提高成绩，就需要狠狠落实，在很大程度上也就意味着不停地重复再重复所学知识，这样的一种教学思想，对学有余力的孩子，是不是一种生命的浪费或消耗？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班级教学的课堂，会不会消耗她们的学习热情？

有时候，分层次教学真的很有必要。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这也给孩子们提供了很多做白日梦的机会。窗外花红柳绿，阳光灿烂，那朵花里，藏有一个蝴蝶仙子还是一个蜘蛛侠？那朵白云，是从哪里飘来的？踏在上面的，除了神仙，肯定还有妖怪吧？别告诉我云是由水蒸气凝结而成，我希望它是一朵各种动物形状的棉花糖，咬一口，软软的，甜甜的……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眼前的教科书，总应该还有更美妙的东西，那是书本教不了你的和你的相处，欢欢喜喜又打打闹闹，快快乐乐酸酸甜甜，天马行空自由自在，以及在未来岁月里，想起你，就忍不住地微笑。

哈哈，快放下我！刘师宇的笑声又起，原来赵悦茹又把她抱起来了。刘师宇是班里年龄最小的女孩儿，长得小巧玲珑，非常可爱，这也让赵悦茹爱不释手，总是忍不住地要去抱抱这个妹妹。

当你成年后，亲爱的孩子，这样的镜头也同样会滋养你的生命。

因为，这是生命中的纯真时代。

小堇，原名李晶，聊城一中语文教师，现任教于聊城市外国语学校。聊城市作协会员，发表有多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