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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煦: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


      粱煦/文
    那个晚上无风无月。我已经准备睡了,战前喊我出来,到村口遇见队长占金和其他两人,手里都拿着一截短棍,我问什么事,占金转身说走,我们都匆匆跟上。路上战前给我说有好戏看,我们扑向打麦场的秸秆垛空棚子,没人,然后占金带领着又扑向另一处可以藏身的村外井台。此时我知道了这是抓奸,让我为难的是,要抓的男角是庞师(傅)。而几个小时前,庞师刚成为我的朋友。   
    关中一年中最忙时段叫三夏,去湖南读书后知道当地叫双抢(写此忆起大学期间去浏阳乡下支援双抢,原先以为北方农活最辛苦,结果一天的体验,就知道了手工劳作不分南北一样要命,期间一位同学甚至中暑晕厥)。庞师是城里的卡车司机,受政府安排到我们队做农忙支援。中午时,庞师开着嘎斯卡车在打麦场转圈,替代碌碡碾压麦子脱粒。这种事很稀罕,大伙在外围等候时眼睛都跟着汽车转,突然,有人失声道莫人了,庞师不见了,汽车转过来时我们都大吃一惊,驾驶室是空的,汽车在场地上画着同心圆。我们看得大气不出,脑袋一片空白,几圈后再看庞师仍在驾驶室正常驾驶,原来庞师来了个“蹬里藏身”。读者君,您见过听过这个绝技吗?除了这次,我任何犄角旮旯都没听过。休息时,我自恃是城里人过去和庞师套近乎,庞师说他是矿山机械厂的,我恰好有个远亲在那个厂,说起来他们认识,几句话后,我觉得和他熟了,他甚至邀请我爬进车楼在副驾驶坐了一会儿,我感觉特有面子。
    我落在队尾,战前和我咬耳朵,女角可能是水花。

 
    水花真名叫桂花,男人叫占水,不知谁起头叫开了水花,结果我下乡一年多才知道水花是个浑名,她另有个真名。 读者君一定想到了一个词,当时农村的识字率很低,但我们村的人多半都知道这个词,水性杨花。
    那时我所在的农村,对男女问题上同时存在两个极端。一方面封闭保守,八卦杀人。一面容姣好的姑娘被传与当公社干部的有妇之夫私通,结果直接跳井(彼时因地制宜的跳井堪比现在的跳楼)。另一方面,放手胡来,没有前戏(壁咚前身?)。在一些公开场合,一群男人可以对一个女人上下其手。这方面,半大小子似乎最为理所当然。刚下乡时,村里人对我们很好奇,这些半大小子经常不请自来到我们屋里串门。有一次,好像是临时找要个火柴,占粮的媳妇进来了,两三个小子如同截获战利品般围起来调戏,占田大约十四五岁,年龄大个子大胆子更大,只见他一手将媳妇的一只手臂反转搂住,另一手直接挤入媳妇的裤腰,一阵缠斗后在尖叫大笑中松手。占田还要告诉别人勘探结果(原话恕不直述)。我们知青都是十七八岁,我们眼睁睁看着白吃豆腐,既不能跟着起哄也不能呵斥制止,从占粮媳妇反抗的音容及肢体语言来看,明显感到他们只是在玩闹,算不上欺辱也没有特别委屈和真正愤怒。这类玩笑甚至在好朋友间也能看到。占学有个铁哥们,差不多每天晚饭后都到占学家谝闲传,我至少两次看到,铁哥们对占学媳妇动手动脚,有一次抓住占学媳妇的手臂用力挤捏,直到告饶,占学在一旁温和地笑。


    大体上,吃女人豆腐多是未婚男娃对新婚不久媳妇所为,似乎是闹新房的延续。也好像是村社默许的给青春期男童的性教育,婚前福利。而新媳妇则是最恰当的教学主体。对大姑娘或孩子妈则少有这种玩闹。 当然,一群孩子妈堵在磨坊放翻某个孩子爸并给其裤裆塞一把雪或柴草,或在打麦场从背后猛然扯下某个中年男的裤子,也是恶作剧的常规节目,从没见过谁因此而真正恼怒。
    插叙:
    以下文字是整个故事写完后第二天凌晨突然由脑际蹦出,特别这样交代读者君看完自会明白。
    先讲另外一个事件。
    下乡第二年冬天,我被派往秦岭修石砭峪水库,有一天水库召开群众大会,批斗一个流氓犯。
我凌晨忆起此事后十分惊讶,我惊讶当年当时听到这个事件怎么就一点都没有联想到占田在我们知青屋里的类似举动?为什么直到今天凌晨我才发现这两件事确值得一比?
    对比两件事情,在这个过程只有几秒钟的事件中,两个当事人及我们旁听者及读者君您一定应该有十来种情绪产生,比如女事主惊吓羞辱愤怒,我们感到震惊龌龊好笑乃至可怜等,唯独没有开心。而知青屋里发生的事,似乎开心是主旋律。
    动作类似,结局霄壤。首先想到的是当事人的关系(生熟远近)及意愿这两个因素不同。如果是这样,那甚至可以用二元公式进行分析。再多想一下,发现远非只有两个变量如此简单。还有民俗(宗法),律法,当然更有染色体脑神经荷尔蒙等三四个细化因素在起作用,否则人间不会有花样百出的两性问题,否则人间也不过是草长叶落虫鸣鸟飞而已。


    回到故事:
    水花是四川嫁来的媳妇,身材适中五官平常,静看无甚特殊,动起来确如其名。一是爱笑,乡下人常年风吹日晒很多人面颊都有“红二团”,水花的笑和红二团很般配,好像是专门化的妆。也因长年劳作乡下人很多是罗圈腿,水花也是,但水花有腰,那时审美特别看重腰,女人腰夺命刀,水花的腰身走起路来和略微的罗圈不仅没有违和感,而且摇曳生姿。水花刚来时,走到哪里占水都在后面或明或暗地跟着,怕被放了鸽子,直到生了儿子。水花人缘好,不光是半大小子,中壮年男子也常和水花打闹。大家经常给她改名字,将花和别的男人的名字联系到一起,我给战前说有“钱花”也不错嘛(战前原名占钱),战前呵呵一乐。但不止一人背地里都说人家不是水花就是金花,占金听到不吱声,不喜不愠,占金调笑所有人,从不调笑水花。莲子听了一脸嫌弃,有一次对饶舌者破口大骂,莲子是占金媳妇,很白。
  我们从村内到村外扑了两三个可能藏身之处,一无所获,占金说狗日的命大,扔了棍子,到村口我们散了。我住战前隔壁,我们一起往回走。此时,听到村内一阵响动,是嘎斯卡车停车关门的声音,我愕然,战前说占金这个瓜怂大瓜怂。
    第二天,打麦场活路基本结束,庞师要回去了,按事前约定队上给庞师一麻袋小麦作为酬谢,是我和战前抬上去的,满满一袋二百来斤,我想到庞师还挣着工资不免羡慕嫉妒,战前说这狗日的命太好了。虽然庞师给我说着到西安寻我(醒额)来耍,但我心里正在估算,庞师三天拿到了农村壮劳力一年的  (细粮)收入。
    转眼到了冬天,那时上级的口号是“变冬闲为冬忙”,借冬闲修水利,也包括很多反复挖填的折腾。占金带队,我们十来个人带上行李工具,按公社的安排到四十里外去完成分配的挖渠任务,大家都打地铺,我挨着占金,放置物品时我看到占金掏出一个军用水壶。那时的军品对年轻人的诱惑远超今天的爱马仕LV,为抢一个军帽闹出人命也是有的。我眼前一亮说忒色,占金说他大舅给的,以前听说过,占金的大舅子在部队当连长。但突然我看到了水壶肩部有点磨损的“奖”字,我想起来了,我当时钻进嘎斯卡车时就看到过这个水壶,那时这个红漆的奖字就是这个样子。
    我好奇极了,我不敢问。那个盛夏晚上的秘密也许只有这个军用水壶自己知道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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