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阅读别无他物
牧童“文化”
文|关裕法
人,一个；笠,一顶；鞭,一条；箫,一支；牛,几头。在乡间小路,在清水岸边,在树下林间。这诗情画意的场景,这叫人迷恋的画面,活在唐诗宋词里,也停留在新一代年轻人的想象里。我说这话,绝不是空穴来风,如今的孩子谁还会是牧童?谁还愿意是牧童?牧童是文人墨客的专用名词,我们乡下人没那么讲究,统称放牛娃。牧童时代是一代人的印记,更是我们那一群人的美好回忆。有人说放牛只不过是一种生活经历,那是贫穷的证明,而我却不这样认为,我喜欢称之为牧童“文化”。
没有经历过牧童生活的人体验不到其中的“酸甜苦辣”,当然,在这里,我主要指“甜”,那是一种乐趣,特殊的乐趣。那时候家里穷,没有现代化的玩具可供玩耍,偶尔能去外面玩玩泥巴,最大的、最亲密的玩伴可算是家里的牛了,何况每一天都在为三餐奔波,也没有时间玩耍。与牛玩耍,听起来似乎很“高大上”,恐怕现在的孩子很难想象得到和牛怎么能玩耍呢,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和牛玩耍,而是享受放牛的过程罢了。
记忆里的童年,放牛是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感觉比吃饭还要重要得多(实际上是没有饭吃)。每天早上去学校前,最要紧的事就是把牛从牛棚里赶出来,让它们到山上吃草,中途就不管它们死活了。待到傍晚放学归来,就得到山上把它们寻回来。早年间,家里养的是黄牛。黄牛的行为很不让人省心,它们不像水牛那样安分,而是满山遍野跑,让我找得好辛苦。有时候眼看就要天黑,却还是没有发现牛的踪影,心里就会很着急,一来是害怕它们越走越远,再也找不回来了；二来是担心它们夜里跑下山来闯进别人家的菜园子里,或者田里糟蹋庄稼；三来也怕被父亲责怪,毕竟那时候牛是家里最宝贵的财富。寻遍几个山头,终于见到吃得肚子鼓鼓的躺在地上休息的牛大爷们,心里又喜又怒,好不激动。那感觉就像是老朋友久别重逢一般,千言万语只愿化作一个拥抱。
后来,家里的黄牛卖给了别人,换成了水牛。我也由小牧童长成了有经验的“新型”牧童。我最喜欢的是夏天,它是一个让人心情愉快的季节,因为那会儿不仅不用上学,还可以到家乡门前的小河游泳。而我家的水牛,便是我最好的游泳伙伴。水牛不同于黄牛,它是一种极度怕热的家伙,一到中午,就会不自觉地到河里深水处泡身子,以回避炎热难忍的夏日。这时,毫不夸张地说,也是我欢乐的开始。都说玩是孩子的天性,我也无法抗拒这种想玩的心情。等牛浸泡在深水处时,只露出一个牛头,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我慢慢游向深水区,靠近牛身,爬上牛背,在上面或坐着,或站着,或躺着,或趴着,一个人静静地享受难得的午后清凉。偶尔,我也显得很调皮,要么抓着两只弯弯、长长的牛角,指使着牛头左摇右晃,要么对着牛的眼睛猛地用手泼水,恨不得要把牛惹怒了。小小的河里,牛叫声,泼水声,还有我的欢笑声,共同构成了一个娱乐的天堂。那种乐趣,站在岸上的人体会不了,现在的孩子也不再体验得到。那种乐趣,属于我,也属于和我有着相似经历的那群人。
前几天,和朋友一起去烧烤,在前往目的地途中,需要穿过一处田野,期间有一条坑坑洼洼的田间小路。很多小伙伴路经此地无不抱怨,“好伤心,为什么要把路挖成这个样子?”“那些村民有毛病吧?”面对此情此景,我好生感慨:他们真的好幸福,可又真的好无知。我赶忙向他们解释道:“大家别误会,这路并非人所为之,而是牛经过长年累月走成这个样子的,大家不要惊讶!”一条微不足道的乡间小路,折射出两种不同生活经历的人。
如今,伴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祖国越来越富强,人民生活越来越幸福。传统的农村牧童“文化”日渐衰落,与我们渐行渐远。它带走了我的青春岁月,却留给了我最美好的童年记忆。与其说,我在留恋那种牧童“文化”,倒不如说我在怀念那段有苦有泪有欢笑的儿时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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