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备受瞩目、2016年美股最大规模IPO的中国快递公司中通快递（ZTO）近日在美国遭遇集体诉讼，一家美国本土养老基金指控中通在IPO时夸大利润率，涉嫌“数据作假”，使该基金做出错误选择，蒙受亏损。作为诉讼症结所在，中通的利润率究竟如何？是养老基金捕风捉影还是确有根据？中通快递受质疑的背后，是否还存在其他复杂因素呢？
树大招风
没挣到钱的投资人来“找茬”了
中通的赴美IPO颇为风光。在顺丰、圆通、申通、韵达等国内一线梯队快递行业企业纷纷A股借壳上市后，中通快递却于2016年10月在纽交所挂牌上市，融资金额14亿美元，成为去年美国股市IPO规模最大的公司，同时也是继阿里巴巴2014年以250亿美元在纽交所上市后最大规模的中国企业赴美上市。
中通上市的承销阵营也是堪称豪华，除了成为被诉对象的主承销商摩根士丹利和高盛，全球知名投行瑞士信贷、花旗集团、摩根大通等则作为小承销商。
中通曾在提交给美国证监会的招股书中表示：“随着快速增长，我们已经取得了优秀的盈利能力。我们2015年的营业利润率达到25.1%，这一数字在全球上市物流公司中都名列前茅。”
这段话也被引用在伯明翰养老基金对中通的起诉书中，该基金称正是“听信”了中通这些声明做出了投资决策，但公司上市后股价却一直“跌跌不休”。
备受关注的中通上市并不顺利，上市首日即破发，先是开盘价18.40美元就低于19.50美元的定价逾5%，后震荡下挫跌幅高达15%。截至昨天（7月25日）收盘，中通快递报价15.11美元，上市九个月以来股价下跌约22.11%。
入手了不少中通快递原始首发股份的伯明翰养老基金亏了钱，便将中通一纸文书告上法庭，理由则是中通在“虚假的”招股书中有选择性地披露信息，忽略对中通股价不利的行业“关键性事实”，误导他们做出错误的投资决策。
超高利润率再成“疑点”
财务数据“钻空子”？
亏了钱就要找投资标的“算账”？该养老基金给出的理由是，中通运用“网络合作伙伴”系统来处理利润率较低的快递收发服务，但却把“网络合作伙伴”业务剥离出表外，这样一来相对不赚钱的业务就不计入公司账本了，从而对投资者夸大了其利润率。
该养老基金所指的“网络合作伙伴（network partners）”系统其实就是国内快递公司目前普遍采取的快递加盟制。言下之意，加盟伙伴的业绩不在公司账面中体现。那么，该诉讼理由是否有一定合理性呢？中国财富网记者近日与中通快递副总裁张剑锋取得联系，试图获得原告方的进一步表态，但中通表示仍保持此前的对外声明：
1、公司知晓在美国提起的诉讼。
2、有人提起诉讼并不意味着公司或者高管、董事有任何的不当行为。
3、公司认为该诉讼没有任何正当理由，会积极应诉、维护合法权益。
有业内人士认为，该养老基金的诉讼理由并非毫无根据。罗计物流创始人兼CEO宋睿在接受中国财富网记者采访时表示，站在投资者的角度看肯定会认为上市公司在IPO时披露不到位，但其实站在行业从业者的角度来说这个模式并不陌生。大量加盟商的加入会导致大量关联交易，税务风险高的同时也很难计算真实成本。许多公司在上市时为了获得更高的市值和融资，都有粉饰利润的动机。
去年中通上市之初，其远超同行业水平的高利润率就曾引起争议。招股书显示，2015年公司总营收为60.86亿元人民币，净利润却达到13.32亿人民币，净利率高达21.89%。2016年财报显示，中通净利率仍保持较高的20.94%，相比之下，总营收高达574.83亿元的顺丰快递净利率也仅有7.27%，圆通、申通和韵达则分别为8.16%、12.64%和16.01%。
本次诉讼的症结似乎在于，究竟是否该把加盟商相关财务数据计入财报？是什么原因造就了中通的高利润率？与同行业数据具有可比性吗？“问题不在于是否该把加盟商列入财报，而在于是否应该把其中的收件费和派送费列入财报。” 宋睿对记者表示，“申通、圆通分别计入了营业收入和营业成本，但中通却并没有将其列入财报。这样其实中通可以一定程度上降低税负，因为两端的费用忽略省去了增值税。”
有业内分析，快递行业财务可操作空间颇大，中通有可能利用某些可利用的空间，将利润率提高，以寻求上市时更高的估值。宋睿甚至坦言，中通利润率高和他们的财务报表有一定关系。“大家都知道这些快递公司除了顺丰的直营化程度高，价格高以外，其余通达系基本处在相同水平，如果将配送端的营收和成本列在表外会不太客观。”
今年早先时候，中通快递首席财务官郭健民曾公开回应，称中通的利润率之所以高于同业主要因为规模优势、加盟商模式的创新以及新技术的应用有效降低了成本。
“中国特色”商业模式遭误解
快递加盟制是罪魁祸首？
也有业内分析，很多中概股的商业模式都不被海外市场所接受，中通这次也同样“躺枪”。由于美股市场对国内快递公司普遍采取的快递加盟制不够了解，造成了某种程度的“误会”。
实际上，不同的快递公司对核心收发业务会采取直营或者加盟的不同模式。国内企业中，自营模式的代表是顺丰，而“四通一达”（中通、申通、圆通、百世汇通、韵达）采用的则是加盟模式。相比之下，以FedEx、UPS等为代表的海外快递巨头都是以直营为主，即整个网络从总部到末端全部自行建设。仅此两家公司的在美国快递市场的占有率就超过了70%，集中度非常高。
这也难怪美国市场不能理解中国特色的加盟制快递模式了。快递物流行业资深人士、物流沙龙CEO郭红霞就表示，“国外投资人可能并不理解中国快递企业的这种加盟模式，但这却是如中通快递等国内快递公司长期以来的发展模式。”
“加盟制可以短期内形成全国网络的铺设，国内前几家快递巨头（除顺丰）均采用加盟制快速建立物流网络，是颇受推崇的迅速扩张模式。” 交通运输部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中国物流学会特约研究员李汉卿在接受中国财富网记者采访时表示，“加盟制相对于自营来说，属于轻资产运营，两种模式各有优势。但加盟商利润的灰色空间是存在的，是否可以列入财报需要区分对待。单纯把加盟商利润加入财报并不合适，但是因为看不懂加盟模式就将其剔除也是片面的。”
尽管加盟制让几家快递企业得以野蛮生长，但李汉卿也表示，目前国内的加盟模式导致快速扩张之余，相关的标准服务没有同时输出，一定程度影响了最后一公里的用户体验。
事实上，近期加盟制痼疾复发，问题频现。圆通的“天价罚单导致货品挤压”和“北京通州网点因搬迁导致快件积压”事件均引起激烈讨论。此前，中通也曾出现大量快递网点“瘫痪”、加盟商利益未得到保障的问题。
有行业分析人士称，快递业的竞争依然在逐步升级。在资本的胁迫下，快递公司要想做到又快又好，就务必要最大限度的管理好加盟商，避免快递积压事件再次发生，去除痼疾乃行业当务之急。
作者：刘畅
新媒体编辑：熊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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