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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丨石黑一雄的格局:站在科技和伦理的十字路口

文丨叶然(方塘书社主笔)

28岁的女子凯西,从小生活在英国乡村的一所校风严谨的寄宿学校——海尔森。幼小的她与另外的一位男生和女生自此成了既有感情纠葛又彼此安抚内心深处的孤独的要好朋友。

他们从未被允许过踏出学校的大门半步,所有的活动都将在海尔森这所学校内完成。偶有车辆驶入,是为他们送来生活、娱乐所需的物品。但是,与娱乐有关的几乎所有物品,皆是外面世界的人使用过的半旧品。“外面世界的人”用故事映射出来的真相便是,英国上层社会的人。

他们原本可以在设定的人生框架里,安然地度过自己的一生。然而,有一天,他们的老师告知,海尔森学校存在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将他们培育成器官捐献者——克隆人。他们必须无私地奉献自己的一切,直到年轻的生命之花凋零。他们身体上的所有器官将移植到“外面世界”的各类人当中,不论这类人是否必须遵循自然规律,走向死亡。

年过18岁的他们,被输出到英国的各个地方,哪里有需要器官的病人,他们便到那里去,直到他们的身体被掏空。这些克隆人的生命会停留在器官移植的手术台上。他们被拔去呼吸管,微微地闭上眼睛,直到身边的人全部转身离去,留下他们孤身一身,等待一个没有人世轮回的救赎。

他们的捐献器官的克隆人身份,是2017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石黑一雄在小说《别让我走》里,描写的由人类制造的另一类人的故事。身为克隆人的他们,没有保卫自我生命的权利,暴力的反抗和深情地哀求人类,之于他们都将是徒劳。不论他们在被培育的过程中,是否生长了比人类还要深情的人性情感,都将会因为没有身份归属,而走向终极死亡。

《别让我走》

故事的结尾,主人公凯西拖着即将终结的身体,回到幼年生长的海尔森,感慨说:“我们不确定的是,我们的生命真的与我们所救之人如此不同吗?我们都将终结。也许我们都无法真的理解自己一生的境遇:或是对人世感到满足。我所遗失的一切都将聚集于此。”

别让我走。

某一个时期,克隆成了人类史上被讨论的永恒话题。人类技术的创新,在表达科技进步的同时,也将带来不可忽视的,或将违背人类伦理道德的重大问题的发生。当故事里的人为了获得延缓结束生命的权利,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做着超出他们身体本身所能承受的事情。在他们眼里,获得身份的归属和终结死亡时间的延迟,是对自己最大的奖赏。

在这样的故事体系中,一个克隆人如何为人类服务,是人类技术史上最大的骄傲。然而,当把一个克隆人视作如人类一般,有着表达情感能力的物种时,对于他们身体器官的移植,便成了考验人类人性和良善最直接的方式。这也是石黑一雄塑造著作《别让我走》的最大目的之一。

1

身份的存在状态会表达一种叙述格局

   

人从哪里来,便意味着,未来他的一切都将与那里有关,也在那里发生和终结一切。这似乎成为了人类史上最前沿的“时尚潮流”。他们从生命开始的那刻起,就在生命流动中寻找归属感和发现周围一切与善有关的东西。但是,直到生命走向终结,他们对生命归属感、存在感和善的寻找,始终没有得到最佳答案。

石黑一雄,日裔英国人。自2017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公布的那刻起,这个特别的身份,便不断地被人拿来论述。对身份的讨论超出了作品本身。在今天这个互联网发达、人类对舆论的热衷,于所有人而言,似乎讨论人比讨论作品更有意思,也更有价值。

人无特征和舆论爆发点,便意味着他将有可能沉寂一生,一如在此之前一直沉寂的石黑一雄。不论他先前被村上春树一类的世界名家提及多少次,并给予他的作品和本人多少的褒奖,都不过是名人圈里的小众人物。然而,在面对庄重、严谨的世界和人性时,作品的魅力总会超出人本身。但是,作品本身和身份的存在状态,却始终在表达一种叙述格局。

繁华落尽,人与作品之内涵总会在时间的洗礼中辨出真伪,不论他和它曾激荡出多么壮观的海浪,终会借助时间表达出世界上存在的一切本该存在的东西。一如木心先生所言的,思想大都是有毒的,但是人类因为害怕被毒加害,所以思想始终属于小众人群。

石黑一雄

石黑一雄对自己的作品总结为“放大的隐喻”。一切宏大的人类命题都将在微小的事件中表达,不论是曾试图忘记战争历史的民族,还是遗忘自己过去的个体。忘记过去,都将意味着失去未来和人类进步的可能。所以,他也一度被诸多名家称作是作者名流当中的艺术大工匠。工匠会因无艺术和对生命本体的感悟,而缺乏灵动与伟大格局的创造。

所以,石黑一雄特别的身份给予了他与众不同的价值。在日本出生,于英国长大,生了一个日本的身子,长了一副属于世界的“生命共同体”的灵魂。在他有着和村上春树一般温和的叙述风格中,却又多了一份世界性的东西存在。也因着特殊的身份,作品中多了一份超出国度,对全人类的人性关怀和对回忆的不断记录与表达的情感。

格局的存在,会激荡出人本体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将直接表达出一种别具一格的灵魂和思想。人无灵魂而衰,作品无思想而枯。而对这两者的锻造都将以一种“中毒”似的的方式来完成。

所以,石黑一雄的格局,始于对最初身份的探寻、归属感的表达和记忆的重新唤醒。所有人都在用一切可能的方式,寻找一个合理的身份和归属感,希望它们与最初的自我无大的差别。然而,包括石黑一雄本人在内,都在寻找中,得到答案的同时,也在失去答案。寻找的最终结果便是:身份的模糊。

但是,也终因为寻找的艰难,赋予了人类最不可思议的表达形式:或抵抗,或顺从,又或者,存在便是一种表达。

2

身份的寻找,是为寻找一种生命本体

   

在今天,基于记忆而有的,对身份、归属感的寻找,几乎成了所有人的羁绊。离开国家的人,在寻找祖国;离开地方的人,在寻找故乡;离开家庭的人,在寻找发妻;而身份迷失的人,在寻找一种权利。

在同样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略萨的叙事主题中,反独裁,是他从始至终的坚守。略萨作为秘鲁人,之所以坚守,与他曾经的从政经历有关。在他的观点里,“小说需要涉及政治”,这是让小说变得尖锐而有力的重要武器之一。

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

而在我看来,任何社会问题的表达,都将在不同的政治背景下,才能发挥出它应该有的价值,否则在很大程度上,会成为一种“无病呻吟”,最终沦陷为只是被舆论包裹的讨论对象。

之所以将略萨与石黑一雄相较,除了一个温和,一个尖锐之外,他们都有着相似的不同国家的复杂背景,也有着主题重叠的表达形式:反抗与身份归属感的权利寻找。如今,基于身份的寻找,已经成为一种流行表达方式,原因是,世界的流动和基于国家而有的庞大的人口流动,都将人推向了身份迷失的窘境当中。

略萨极具有政治批判特点的《城市与狗》是他的巅峰之作。在这个叙事框架内,“城市”特指秘鲁社会,“狗”则指封闭式军事化学校内的学生。在秘鲁的一个城市内,有一所军事化管理的学校,里面的学生都将以剥夺他们一切权利的方式被驯化——被剥夺身份的一类人。哀求与反抗都一如石黑一雄笔下的“凯西”一类人。

在校内,他们为反抗而自残,打架斗殴、酗酒、拉圈子,制造为反抗而反抗的一切行为。从财富到自尊,从手无缚鸡之力到优秀的真正男子汉的培育,这里被视作所有家长期盼自己孩子成才的地方,也成为了上层社会与被剥夺身份和生命权利的底层人之间最大的竞争场所。从此,学校不得安宁,城市不得安宁。一座原本给予所有人身份、归属感的城市,逐渐成为动荡不安的,权利被竞争的培育场地。

《城市与狗》

反抗有多大,城市便会有多不安宁。

从更简单层面来说,军事化学校的存在,让原本正在建立自我身份归属感的未成年人,失去了对生命本体的探寻。在他们眼里,归属感的失去,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对未来一切的期盼。牢不可破却又流动的学校,成了身份与暴力得以并存的最大原因之一。

而作为两种截然不同的叙事风格的两个人,石黑一雄和略萨都在试图表达人类最永恒的话题:整个世界上的人类,上层与底层的“隔阂”;身份与无身份归属感的尴尬存在感;人性伦理道德的失去与重塑。

但是如果站在城市的角度来看待,即身份之于地方的意义,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地方而有的对于生命本体的寻找。一如上面提到的,在世界这个巨大的流动承载体内,人对身份的寻找,已经成为当今世界最主流的话题。身份、归属感的丢失,终将成为社会“骚动”的原因之一。

3

从哪里来,回到那里去

   

那么,我们不禁要问,我们究竟从哪里来,又最终走向哪里?

世上所有的事物都有着心性相通的一面:基于过去,对于归属感的寻找。人在寻找一个定所,而城市在寻找属于城市的“人格”。所以,不论是有着小说叙事体裁的温和的石黑一雄,还是“尖酸刻薄”的略萨,甚至一切书写者和生活者,都会在“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问题上,偶有悲情、伤怀之感。

在个人的观点里,从哪里来,最终便是要回到那里去的。从地方到地方,从精神需求到灵魂归属。而在一世的经历中,经历或许都将让人成为石黑一雄笔下,站在海尔森学校的门口,等待生命终结的“凯西”。

不论石黑一雄名字本身落寞与否,他都在讲述生命本体这个哲学层面的世界性宏大命题。一切的发展,最终都会归结到“人活得好不好”这个俗套又耐人寻味的“症结”上来。

而之于中国,这个有着巨大流动人口的国家,对于身份的讨论,比任何时期、任何国家都要至关重要。身份认同被讨论了不计其数的年岁,答案却像穷人家的经济生活,捉襟见肘,成了“无底之洞”。

《身份与暴力》

从理论上来说,很多问题之所以难以解决,一如《身份与暴力》所表达出的,把人渺小化,是产生可怕后果的最大原因。因为,由人衍生出的问题,绝不仅仅是身份缺失与否的问题,而是基于此而有的经济全球化、政治上的多元文化主义、历史领域中的后殖民主义、社会生活中的民族性、宗教上的原教旨主义等的问题。

在费孝通的分析框架内,很多普通人的伦理体系将比政治体系有着更强大的爆发力量。政治体系的稳固,有助于人与社会的建设,而违反人和自然的规律,或将成为诸多问题产生的源头。

那么,在城市或地方这个人们赖以生存和不断寻找身份认同的场所里,是不是也要遵循“从哪里来,终回到那里去”?

在对该问题的解决上,来与回,都是人之生命本体自然选择的结果,即人自我意愿的培育,一定不是强制的结果。在生命开始时,便注定没有对身份来源的疑虑,而至于到哪里去,在生命不断流动的过程中,身份归属不仅被外界环境牵制,最是逃不开对自我身份认知的困扰。

人是世间万物矛盾之最,所以,基于生命本体归属问题的解答总是在模糊与犹豫的圈子里,寻不到答案。没有身份的“凯西们”渴望得到像人类一样,生命能够在该终结时,自然终结。所以他们反抗。但是,当她重新站在英国乡村的海尔森学校门口,看到空无一人又破败的地方时,她也是迷茫的,回不到来的地方,便只好去到生命终结的地方。

而对一切困扰于人的问题的解决,不过凯西口中的,“对人世感到满足”。为了能够达到适合的满足感,便也成为了她对身份认同感,所有的最纠葛的盼望——“请别让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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