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还是要警惕青少年的电子化阅读

文/蔡朝阳

今天要讲的是青少年与电子阅读的问题。

电子产品现在是越来越多了，随处可见，随手可得。这个时候其实还是需要家长关心一下，因为过早地让孩子接触电子阅读，未必是好事。

当然，这一代儿童是网络原住民，他们天然跟电子产品接近，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我自己是从农耕时代而来，从小只有纸质书的阅读，到了当下，也拥有一个平板，一个手机，一只kindle，一台电脑，以及跟手机相连的ipod。

举个例子，最近一周，我大概同时在阅读不下10种书。但检点了一下，发现其中纸质书只有三本，还是因为没有在网上找到相应的译者的版本。此外都是电子书。以及，在我开车、或者散步的时候，我利用的方式是听书。

但即便电子阅读已经无孔不入，甚至超过了纸质书的阅读，我还是认为，孩子良好的阅读习惯，需要用纸质书来奠定。若想更好地培养孩子的大脑，让孩子建立富有成效的思考力，那么，一开始，就应该用纸质书来建立他们的阅读习惯。

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在于，我们让孩子阅读，究竟是为了什么？其核心，其实在于对孩子大脑的建构，对其思维能力的培养。那么，在孩子们建立一种具有一定深度，一定的专注度的思考力之前，电子阅读可能会带来很多妨碍。

一本纸质书，是一个封闭而自足的世界。孩子读纸质书，他就沉浸在这个封闭而自足的世界里，经常会进入一种“心流”状态。这有助于这个孩子拥有持续关心某一个专门话题的能力。有助于培养孩子的专注力、以及更为精深的思考，以及持续探究同一个问题能力。如果阅读最后影响到的是人类的思考，那么，这种思考力无疑是孩子一生成长至关重要的素质。

这也就是为什么书籍自从诞生之后，人类就变得更聪明的原因。因为纸质书从大脑的建构的层面，影响了人类。越读书，越聪明，大脑越发达，从而越读书。上次我在一篇叫做《阅读如何使人变聪明》的推文里，引用了现代脑科学的研究成果。阅读导致的大脑的物质变化，出现在一块以轮辐模式组织起来的网络区域，并且，其中涉及的神经中枢集中在左颞叶一块叫作“角回”的区域上。距我们所知，这片区域对语言理解至关重要。也跟一个人的创造力有关。

与纸质书的阅读更令人专注不同，电子阅读有更多碎片化的倾向，以及多任务处理的线程。早在2009年，关于学生们同时使用多种媒体的情况，美国的研究人员发现，学生们每天使用多媒体的时间比2004年增加了3个多小时：从7小时30分增长到10小时42分——花在电影、音乐、电视、视频以及少许印刷读物上。而这还是在智能手机与Kindle和iPad等电子阅读器问世前的情况。

《朗读手册》里讲述了克里夫·纳斯博士和其他斯坦福大学的研究人员的一个研究成果。他们选取了两组大学生，观察他们在记忆和表现上有什么差别。在完成不同的任务时，他们要在多媒体间切换，如手机、Twitter、短信、视频聊天以及浏览网页。两组学生的智力水平相当。根据他们同时使用多媒体的情况被划分成重度和轻度多任务处理者。

重度多媒体使用者在各个方面都失败了，注意力也非常涣散。纳斯和他的团队发现，重度使用者很难说出哪些内容相互关联，且很容易被不相关的材料干扰；其记忆总是混乱无章，在转换任务时表现得更是缺乏条理。

也就是说，持久的碎片化阅读，会削弱思考力和创造力。而在良好的阅读习惯养成之前，孩子们过早接触这些电子产品，很可能就会导致这个结果。

举个例子，与纸质书的封闭而自足不同，电子书和互联网阅读，总会有很多超链接。而超链接又会有新的超链接，最终由此及彼，不知道将读者引向何方。美国学者尼古拉斯·凯尔在一个研究中发现，无处不在的超链接不但会妨碍阅读速度，更会妨碍理解力本身。

我也有这个体验，我平时搜寻书籍信息最多的网站就是豆瓣，而豆瓣最终将推给我一大串“喜欢读这本书的人也在读”……为什么我一个礼拜要读10本以上的书籍，除了我该死的好奇心，难道不是这种由此及彼的相关推荐所致吗？

还是这个尼古拉斯·凯尔，他犀利地指出，互联网用户面对的信息和消遣娱乐的巨大洪流淹没了整个大脑，使“干扰物变得更容易让人分心”。

这跟《朗读手册》里讲到的另一个关于多重信息打扰的问题类似。一些对人类和鼠类进行的观察实验研究结果，有力地证明了多任务处理对大脑持续不断的刺激会影响大脑功能。换句话说，如果你没有充足的放松时间，就很难拥有灵感降临的一刻。

那些连续不断上网，连睡觉时都要把手机放在枕头上的孩子，根本没有时间消化吸收一天的学习和经历。这才是心理学领域真正担心的问题。如今深受影响的人们的生活只有广度，而没有深度。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对儿童阅读深为警惕的一个问题：我们终将迎来一代“知道分子”和“得到少年”。他们知道无数的碎片化知识，但是从来不明白这些知识，是如何通过自己的搜寻、整合，逻辑、推理，而成为自己的。即是说，他们只有信息，却没有头脑，关键就是缺少了独立的思考这一至关重要的过程。

那么，接下去就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几岁开始可以使用电子产品呢？这一点见仁见智。华德福学校甚至在小学阶段禁止一切科技产品。当然这也属于矫枉过正。我想最重要的还是父母自己对孩子有一个客观的了解。在最初的阅读阶段，要用有质感的纸质书，去唤起孩子们的兴趣。电子产品终不可避免，我希望能视其心智成熟程度，逐步介入。

寒假了，希望孩子们多出去玩，多读纸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