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

文/蔡朝阳

菜虫同学也讨论过他们这一代孩子的出路。他用了一句话，我记忆犹新：条条道路通罗马，但罗马人已经筑起了墙。

这几年，目睹这个教育现状，我也想了很多。

首先讲一个原则：教育从来都是一个观念的问题，而不仅仅是技术。所以教育，尤其家庭教育，是以这个家庭的基本价值观作为根据的。家长持什么样的观念，即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其出发点，还在理念。

第二点，我的读者目标是家长。写这些文章是给中小学，以及学龄前家长看的，当然也包括大学生家长。我们知道问题的症结在于整个教育的大结构，但那个草民无能为力，就弹开不管。在此基础上，家长还能做什么。是为无可奈何，就事论事。

第三点，看我公号的家长，已经这么多年了，一直是小众。我尤其要提醒这些小众家长，要把自己从大流里区分出来。不要太在意你所在城市周边人的态度。上文我讲到蚂蚁的死亡螺旋，就是因为跟着周边蚂蚁“卷”的缘故。

这第三点，尤其要反思。当然我们谁也难免受到周边人群的影响。但请参看第一条，让自己有理念，并坚定起来。

以我自己为例，在育儿这条道路上磕磕碰碰向前摸索。年轻时也曾遇到过很多指教。要不然说我们夫妇俩太宠孩子了；要不然说我们在孩子面前没权威——你看，这些指教，是以贬低我们为目的的，现在知道了，这叫PUA。

也有教我要打的，打到孩子怕，有一个则颇有道理，说，女儿不能打，男孩要打，就会有男子汉气概；还有三年级的时候，菜虫同学的家长有教我，怎么教孩子写作文的。不一而足。我要都听他们，早就掉坑里了。

不过我脾气好，只是笑笑，态度很和蔼。理由是什么？因为我心里有谱。

絮絮叨叨这么多，是要说一点，坚定的理念至关重要。

出路可能有千万条，归根到底在于选择。选择，有两个意味，首先意味着承担。这是你建立在理性之上的自由选择，你当然要为你自己的选择负责，并且承担。比如要不要一个孩子。你选择了要，那就要承担这个孩子降临之后所有的麻烦。当然，主要是喜悦。选择不要，恭喜你，你超脱了。

其次，选择的同时还意味着放弃。在做出选择之前，你面前的道路千条万条，一旦选定，就只有一条，就没办法再去羡慕别的道路了。你不可能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你也不可能始终脚踏两只船。家长最典型的问题是既要又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如此首鼠两端。因为数学师资好而选择了甲学校，又羡慕乙学校体育课好……这就叫既要又要，这是不成熟，不理性。

人生的真相，就在不断的选择和舍弃之中，成为你自己。

现在我们都当了爹妈，家庭教育的坚定最重要。这个坚定的背后，是作为爹妈的基本理念、基本世界观。你如何看待人生与世界，你如何看待当下和未来，你认为人生的意义何在，你认为国运几何。理念的人，才能跟他谈论教育合宜与否。看人家育儿，有的就那么驾轻就熟；有的呢，怎么就那么狼狈不堪。背后是有个坚定的理念在支撑的。

这个跟知识水平，尤其跟学历，没有太大关系。我们见多了高学历，而育儿无能的。虎妈蔡美儿的育儿，颇值得思考。你看，她的孩子，居然一个个以逃离她为快。也见到太多寻常父母，却有令人钦佩的高级智慧。最近我在读《马斯克传》，他妈妈是个模特儿，可是她那么支持马斯克。当然，梅耶也不能算是普通妈妈，她太剽悍了。

前段时间我的朋友无用客兄说，在他看来，多读文史哲的家长，才会有相对稳定的教育观。这个话是非常对的，绝对正确。因为多读文史哲，多会有见地，就会生出智慧。但这只是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我也有一定的不同意见，就是，见识和智慧，跟一个人的心胸有关。心胸是否开放，是否谦逊，是否能接纳不同意见，很重要。所以高学历的家长，或者事业上较为成功的家长，若不谦逊，他的学历和世俗的成功，就会固化他的自我认知，他就困在自己既有的观念里出不来。这反而成为孩子自由成长的束缚。

有自己的基本理念，再去观察当下的现实，就会有一种在场感，一种属于你自己的历史感和平衡感。看看当下，看看未来，关于这一代的孩子的可能出路，你要有5年、10年，乃至20年的长远规划。

其实，当下孩子的可能出路，也并不单一，可以罗列一下，我觉得大致有这么四种：

最主要的，还是主流的体制内路线，九年制义务教育，然后升入高中，高考，念大学，毕业考编、考公。

这一条是默认的，也是最多数人走的。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走的。这里有一点，需要提醒一下自己，我们要反思自己的来路。不要以为自己是被这个路径驯化的，就认为教育天然只有这么一条路，一种可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早在近10年前，我就说过，教育的破局，要从自我反思中突围出来。塑造了我们的东西，我们回头去检视一下，是否合理，有没有别的可能。这种检视对自己有好处，也许一下子打开了，会给孩子开启另一扇大门。

第二种可能，现在也很热门，就是走国际教育路线。

这条路也有很多细节的区分，比如从孩子的年龄出发，究竟怎么选；比如从留学的方向而言，何地为好。有在国内念国际学校的，有童年留学的，有家长陪读的，又有国内念高中，国外念大学的，又有国内念大学，国外念研究生的。这也是一个大坑，世界那么丰富多彩，国际教育也有不同的方向和不同的体系，欧洲有欧洲的讲究，东亚有东亚的讲究，英联邦和北美又有所不同。总之，这条路选择颇多，讲究也不少，同时也是一条繁忙的路线。

此外，这里也有价值观的分野。我也有认识的朋友，坚决不肯孩子去国外的，因为有朴素的民族情怀。这也是由理念决定的。

第三种选择，我也很认真很严肃向您推荐，就是技术学校的方向。这个路径，我考虑和关注了很多年，目前觉得越来越成熟了。也有很熟悉的朋友，孩子读了职业学校，也很合适，也有前途。向大家推荐一下，另文专述。

第四种选择，大概是算少有人走的路的。比如，一些创新的小微学校，一些并不那么主流的学习团体，甚至在家学习。这条路径呢，现在的家长比较关注的，还是出口问题。比如华德福教育，小学念华德福可以啊，但是高中了怎么办？但现在也有一些可能的路径。

关于这一代孩子出路的这个话题，我大致会写5-6篇文章，今天是第一篇，讲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家长的观念。接下去会写4篇，分别是：

1.接受国际教育的准备

2.哪些孩子更适合体制内普通高中

3.我劝你认真考虑一下职业学校

4.教育创新：少有人走的路

当然，你若有更好的路径，也可以留言告诉我，个人的视野毕竟有限，我的心态也很ope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