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长的核心

——覆卮山居”玩校”两日旁观记

文/蔡朝阳

覆卮山居自开业以来，在承办孩子们的夏令营之后，我又跟朋友们去了几次。每次进山，突然就觉得世界不一样了。我们将平时繁琐、沉重、劳累的部分，留在了城里，换作敞开的心情，去迎接山居的岁月。

这一次，来自成都的池晓和兜兜，以及来自上海的林允等三位老师，给孩子们带去了经过周密设计的“玩校”项目。近20个孩子，在那里度过了难忘的两天。

以下是我的观察手记。

家长放手多一点，孩子成长快一点。这一句鸡汤性质的话，其实还蛮有道理。两天的“玩校”，孩子们确乎很开心，而据我观察，某些隐秘的进益，正在孩子们心里潜滋暗长。

时间过去数日，还有孩子在强烈要求再来一遍，仅凭经完全可以告慰设计者的良苦用心了。而随行家长恐怕也有收获，覆卮山远离尘嚣，风光无限，晴时色彩斑斓，雨时烟云淼淼，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所在。可惜我每次去都是带着任务的，至今没有登过山，没有好好去踏勘周边山景，甚为遗憾。

我因为上班，到覆卮山，已是头一日的傍晚，上午的破冰课已经结束，下午的吸管总动员也已经结束。进去大堂，只见桌面一片狼藉，菜虫同学还拿着吸管等材料在摆弄。过去询问，菜虫说他没做成功，戴畅小朋友则手拿自制玩具，跑过来向我炫耀：蔡叔叔，我自己做的。

第一日的活动我未及亲眼目睹，以下描述根据的池晓老师的讲述，以及围观家长的评论。破冰课做得很有想象力。一般营队的破冰课程，无非孩子们一个个自我介绍啊，偶有孩子搞怪，则成为亮点。但“玩校”的破冰并不是只是简单的自我介绍而已，这一环节也有别出心裁的设计，并且巧妙地将团队建设也融了进去。

首先，每个小朋友自己要做一本“玩校”笔记本，这是这段时间的自我记录。

其次，分组，自由组合，但每个小组都得设计一面国旗，以表达他们是一个国家之意。这个小组是一个国家，自然便有象征，也就有自己的国家首脑，各司其职。

这一环节完成，然后才有每个孩子的自我介绍。有内容，有指向，需要思考，需要以小组团队的方式完成，很有想法。我虽没有目睹，但也觉得创意无限。

我不知道菜虫他们组画了个什么国家，菜虫又担任了什么职位。第二天顾着表扬菜虫第一次离开父母跟别的小朋友睡集体宿舍，觉得这次活动就凭这点已令我觉得甚为满意，因为成长就在这些细节里。

吸管总动员是需要开一点脑洞的。用最简单的材料，来做趁手的玩具。这个游戏秉承了林允老师“低科技教育”的理念。着重强调其艺术活动、手工劳作，重视学习过程中想象力、创造力的作用。这个游戏环节很能够看出孩子们的特长。就我对这些朋友孩子的了解而言，我很清楚哪些孩子会如鱼得水，而哪些孩子会遇到障碍。比如，菜虫并不成功。但菜虫似乎不以为意。我不知道这算优点，还是缺点。

“飞盘大战”当然也是玩。不过这一单纯的游戏里面，也包蕴着教育的含量。我后来了飞盘的活动，有一些体会。这个活动主要强调两点，一点是规则。飞盘的规则当然是指导老师制定的，但孩子们也可以提出疑义，互相争吵，得到妥协后共同遵守。这就是规则的来历。第二个就是团队协作，飞盘大战，不是单个人去夺得胜利，而是像足球运动一样，需要小组成员彼此配合的。任何个人技艺再高超，没有队友配合，成功率也不会太高。所以这个样的团队协作的活动，是锻炼孩子们彼此相处，互相配合，以协作精神去获取胜利的。

夜晚的破案，由于我与朋友忙于看亚俱杯，无心关注。但是孩子们分为一个个小组，开动脑筋，在酒店大堂，及客房走道四处寻觅，热火朝天的劲头，也是有所目睹的。池晓前一日曾来探营，根据地形，修订他的“破案”设计，制定了一个一环扣一环，需要思考、寻觅、发现等环节构成的过程，其中逻辑能力甚为重要。后来池晓老师说，菜虫第一个取到了最后的宝藏，这真是令我大出意外。回来后我表扬菜虫，看不出嘛，你还挺能的。菜虫腼腆地说：这有什么啊。

在我两天的观察中，有几点是很让我感慨的。这些城里长大的独生子女，平素他们单独与家长相处，我们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他们与同龄人相处时，那种彼此之间的磨合，又竞争又合作，既亲密又有距离的分寸感，还是很令我感动。

首先是用餐。小朋友4-6人一桌，食物是共享的，这个时候，小朋友们会知道，凡你喜欢的食物，也需要与他人分享，不能像家里，唯我独尊，据为己有。这样的用餐制我很赞赏，极好地打破了孩子的自我中心观念，从而能建立起他在群体中的自我定位。这是非常重要的细节。以菜虫为例，学校里也是分餐制，家里则每次只做他喜欢菜肴。而在覆卮山，一则他能做到不挑食，一则又能做到吃饱吃好，完全不需要父母费心，这个进步，作为溺爱的家长，真是满怀喜悦。当然，覆卮山居给我们孩子准备的菜单亦颇费了一番心思，之前曾与我们多次沟通，当然，定价也甚为可观啦。

其次是就寝。集体宿舍。大一点的孩子住8人间的集体宿舍。这是一个上下铺的宿舍，有独立卫生间。但是孩子们在抢占上铺的时候，还是很有规则的，这是一个自发秩序，带队老师并没有强行指定谁睡哪个铺位，只是给了一个选择方式。我觉得这也是很好的。一般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是以迟到的赵天飞同学只能睡下铺啦。但因为有规则，即便不愿意睡下铺的孩子略有怨言，也得按照规则来啊。

小一点的孩子，有几个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单独生活，这里有一定的艰难。有一个孩子白天神采飞扬，但是就寝时间到了，他却开始忧郁起来。因为他刚好跟菜虫一个屋，我看到这个情景，便去他们宿舍，给他们讲故事，直到他们睡着。

菜虫他们一个房间有四个孩子，我亲眼目睹了他们的就寝过程，但我并不过多发表指导性意见，只是笑吟吟看着他们自己安排，想起来真是好玩极了，他们自己完成可以达成协议，不需要大人插手的。因为宋允楷是超级球迷，非要看亚俱杯，我只好妥协，让他们四个看完回，他们是最迟回宿舍的。

回去之后，洗漱睡觉，但卫生间每次只能容纳一个人，顺序的指定便成为第一个问题。这个时候宋允楷同学发挥了足球队长的领导才能，他征求大家意见，谁先谁后，反正大家没意见，便顺利洗漱上床。

床是榻榻米，相当于通铺，谁靠墙谁不靠墙呢？谁挨着谁睡呢？好吧，自己报名，大家一一讨论，ok，没意见，顺利决定铺位。

接下去是开灯睡还是不开灯睡的问题。这个意见略有分歧。有要开灯的，也有要不开灯的。好吧，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最后，决定开灯睡，关闭大灯，只开小台灯。好吧，你们有想法。我说，你们四个男孩，就像四兄弟，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将来就是好朋友。他们对四兄弟这个说法表示很满意。

最后就是我读书给他们听了。读的是宋允楷带的书。有两个孩子在书尚未读完的时候便睡着了。还有两个孩子书读完，又辗转了一阵才睡着。我又看了他们一会儿，觉得，我要是有这么四个儿子，人生当不空虚。听着他们轻微的鼾声，我带上门出去，去吃池晓留给我的蛋糕。

第二天我的节目是清晨读诗。

其实孩子们6点多就起来了，在院子里呼啸。我们完全没有办法继续睡。7点30分，我准时去大堂，给他们读诗。说实话，读诗，这一过程，真是令我感动。

因为担心男孩子多不喜欢诗歌，我特意选了两首。一首是鲁西西的《礼物》，这首稍微抽象一点。一首是《鹅妈妈童谣》里的《大兔子病了》，这首比较搞怪。我想如果他们不喜欢第一首的文艺腔，第二首的恶搞，他们总是喜欢的。但结果，我们在讨论第一首《礼物》时，孩子们的敏锐的理解力，那种共情的能力，远远超过我的预计。我想要告诉他们的是，覆卮山大自然的一切馈赠，如阳光、微风、雨露，都是礼物，而母亲的爱、亲情、友谊等手摸不到的，也是礼物。孩子们一下子便捕捉到了，并能用自己的语言，七嘴八舌地充分表达。我很遗憾，当时没有能用更猛烈的表扬，去肯定他们。我们谈到了《小王子》里的一句话：“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分明地捕捉到了孩子们眼睛里闪过的光彩。我觉得这是我有福分，能跟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分享这首诗歌。

因为有了这首深情的诗歌作为底色，我们将《大兔子病了》一起念出来的时候，也不再仅仅是搞怪，那里面深远的忧伤，也能被孩子们感受到。我想，喜悦与悲伤，便是生命的两极，孩子们自然也会有敏锐的感知。

后来，好多住客来跟我说，早上听到了最为动听的音乐，那便是孩子们的童声朗读诗歌的声音。楚楚妈妈说她听得感动极了。我也安慰极了。确实，童声琅琅，最美的诗句流淌，这还不是最美的音乐吗？

美女作家桑格格的出场，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这个其实本来并不在“玩校”的策划之列。只是恰好桑格格也在覆卮山居，便抓差，让她来给孩子读诗，说几句话，并且给孩子们签书留念。桑格格说的话里，有一句说：其实，孩子们过得很苦。深得我心。我们总以为童蒙时期无忧无虑，但其实，孩子们有许多我们成人不理解的苦。我们这些成人啊，自己曾是孩子，却忘记了我们曾是孩子。因为理解到了孩子们这些难以言述的苦恼，我们成年人，才要创造更多让孩子们快乐的机会啊。

当然，“玩校”也不是完美的，中间也有一些问题。比如有位男同学玩滑板摔跤了，摔破了皮。这也是“玩校”的安全防护不周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小朋友被蜜蜂蛰了一口，痛的大叫。有家长戏言说，这说明自然环境好，但被蜜蜂蛰啊，你喜欢吗，你可以去试试啊。

还有，第二日，女生因为飞盘比赛和滑板比赛男生更占优势，于是表现得积极性不够。这些都是下次活动可以加以弥补的。

但无论如何，当孩子们离开家长，在一个有同龄人构成的团队中自由生长的时候，都是他最放松、最快乐，也最有进益的时候。

我的标题名为：穿越成长的核心。这个核心，“玩校”始终把握着，便是自发秩序，自组织，自己动手，自己安排。当孩子们发现自我的时候，他们必然将获得更强大的自我生长的内在之力。我乐意见到菜虫和他的小朋友们，在这一轨道上，有条不紊，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