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戏

​霹雳布袋戏：

另类国漫“霹雳布袋戏”：

当仙侠文化遭遇木偶动画

如果听说

某部剧集

可以看到：

剑仙大战吸血鬼

道门高人对决外星人

那这部剧集

很可能就是

“霹雳布袋戏”

或许

在大陆

布袋戏

还略显

小众

但在台湾

以“霹雳”

和“金光”

（“霹雳”和“金光”

那是两家制作

布袋戏的公司

“霹雳多媒体”

“金光多媒体”）

为代表的布袋戏已是

不折不扣的流行文化

而作为

风靡岛内

三十余年

传奇英雄

“素还真”

这一个人物

更加已成为

极富号召力

的文化符号

拥有多部剧集、稳定的粉丝群体、

其每一次出场都会引来戏迷“震动”

素还真

（“霹雳布袋戏”人物

此造型出场

于《问鼎天下》

至《天竞鏖锋》）

作为一种

传统艺术

形式

布袋戏

已经实现了

较为成熟的

产业化运营

而且在流行文化领域

取得的成功令人称羡

国际化

程度上

布袋戏

取得的成就

也蔚为可观

霹雳多媒体公司

与日本编剧虚渊玄合作

的《东离剑游记》系列

现已连出三季

在大陆、中国台湾

与日本均广受好评

而在

国外知名视频网站上

也能看到许多“道友”

（对布袋戏迷的称呼）

自发剪辑的片段

他们

甚至为这些片段

配上了英文字幕

引来不少

英语世界

的观众

对此大感惊艳

“布袋戏”

本是一种传统艺术

今天的布袋戏剧集

亦以

深具“国风”色彩的

武侠、仙侠为题材

反观当下，不难发现

无论是在流行文化的场域内

还是在“文化出海”的潮流中

“国风”及武侠、仙侠

都是值得重视的力量

因此布袋戏

提供了一个

可能的范例

供我们思考此类题材

如何在“下山”与“出海”的过程

既保持民族文化主体性的挺立

又扩展其商业版图与影响力

下文

将从以下

三个方面

展开讨论：

即

一种传统文艺形式

在保持自身特色的

同时，如何

与产业化相兼容、

与流行文化相契合、

与国际化潮流相适应

有限制的“文化工业”：

传统戏曲如何走向银幕

而在某种意义上

布袋戏的发展史

正是一部

“产业化”

的历史

布袋戏

最初起源于泉州

是一种“唱古书

神话典故的戏曲艺术”

主要在

庙会酬神的

活动上表演

（即所谓

“野台戏”）

表演时

操偶师

操作木偶

做出动作

配以“口白”

（即配音）

一口说尽，千古事

十指弄成，百万兵

布袋戏的得名

也与戏偶有关：

戏偶除头部、手掌

与脚的下半段以外

躯干、手肢和腿部

也都是用布缝成的

形状四方

酷似布袋

所以被称

'布袋戏’”

存续生发：

生存发展

布袋戏的生存

一度依赖于

酬神活动

但是却由于

台湾曾发起

“勤俭运动”

对庙会加以限制

因而“野台戏”的

生存也大受影响

同时，各种新的娱乐形式

也在挤压布袋戏的生存空间

台湾“电影热”期间

布袋戏艺人黄俊雄

曾尝试制作

布袋戏电影

但反响平平

由此

相当一部分

艺人意识到

布袋戏的生存不仅

需要依托新的媒介

也需要

对文化作品生产的

各个环节加以革新

布袋戏走向产业化的

最关键一步或可以追溯到

“霹雳卫星电视台”的成立

运营形式的改变

使之在多个方面朝着

“文化工业”的方向发展

例如：

早期布袋戏的情节

由“排戏先生”创作

他们文化水平不高

安排剧情

主要参考

传统剑侠小说

极少分工合作

但在1996年前后

霹雳团队已经形成了

较为稳定的编剧小组

大陆研究者

杜晓杰指出：

将编剧工作

从一人创作

扩展而为

小组协作

霹雳布袋戏

的剧本生产

其实

已经走上了

文化产业的

流水线模式

……

受过良好教育

且对青年文化

极为熟稔的

编剧人才

共同创造了

霹雳布袋戏

20余年来

源源不断的

玄幻剧本

有力保证了

霹雳公司的

剧集生产

时至今日

每一部的剧集

的创作均也由

多名编剧合作

每名编剧负责

其中一条线索

并有

专人掌控

总体大纲

不同编剧

还形成了

不同的

创作风格

在布袋戏迷中

具有相当

的辨识度

这一产业化过程

同时在布袋戏的

音乐编曲模式上

有所体现

在霹雳布袋戏中

每一名重要角色

均有自己的

“角色曲”和

“武戏曲”

用于配合

文戏武戏

某些情况下

甚至会安排

“抒情曲”

“情境曲”

“壮烈曲”

（用于角色战死退场）

其种类

划分之细腻

制作之精良

一度

让霹雳被称之为

“亚洲第一古风

电子音乐公司”

支撑这一美誉的正是

霹雳背后的编曲团队

其中不同

编曲老师

各有所长

（如

张卫帆擅长燃向编曲

代表作有《天行日月》

浩旭善用鼓点

代表作有《日出峨眉》

贾爱国的《替天行道》

和《觉》潇洒紧凑）

正因如此

台湾学者

张轩豪评价道：

“布袋戏这一个

最本土的文化产物

不断学习西方媒体

经营手法与行销策略

彻底地将文化工业的

特色和本质展露无疑”

月无缺：

“月无缺”一角

即拥有七首音乐：

角色曲《玉枢丹桂》

武戏曲《神月醉无锋》

（用于激烈打斗）

情境曲《寄情山水》

（用于月无缺

思念故人的情境）

气势曲《替天行道》

（用于在特定场景

烘托人物气势）

情境曲《续高山流水》

（用于月无缺与好友抚琴）

情境曲《无明以始》

（用于月无缺与反派对峙）

另有一首场景曲《玉川仙境》

即为《玉枢丹桂》的钢琴版

一般的

文化工业理论

倾向于认为：

产业化将覆盖

文化生产的

全部流程

并且逐渐使之成为

“机械复制”的产物

在这一过程中

文化的“特色”

也将荡然无存

但是布袋戏的

“产业化”

却自有其限度

在一些重要的生产环节

布袋戏依然葆有鲜明的

“传统性”

以布袋戏的“口白”为例

霹雳布袋戏的所有人物

均是由黄文择一人配音

因其声线多样

黄文择被称为

“八音才子”

由于布袋戏戏偶

无法展现面部表情

因而其情绪与心境

在很大的程度上

均由配音所赋予

在戏迷看来

布袋戏的“戏偶”之所以

区别于机械复制的产物

而恍若具有“灵魂”

很大程度即是缘于

黄文择出神入化的

配音技艺

霹雳布袋戏

知名配音员

黄文择

于2021年宣布

退居幕后

不再配音

广大“道友”大为不舍

此外

布袋戏的

所有偶头

均为手工制作

（近年来出现了

少量3D打印偶头

如《玄象裂变》

的“一渡微尘”）

因而每个戏偶

也都独一无二

人们可以区分出

“本尊”、“副偶”

（用于激烈打斗场景、

可能损坏或脏污的偶）和

“分身”（戏迷买回家的偶）

正因如此，布袋戏的“本尊”戏偶

并非是无法区分“原本”和“摹本”

的“机械复制品”

而是在戏迷心中

带有无可替代之

“灵韵”的存在

民间宗教

论述里头

分身神像含着

本尊神像前面

香炉的香灰

本尊神像即

分身神像的

灵的来源

霹雳角色

的本尊木偶

也对分身偶

有类似关系

本尊木偶

虽然没有

开光点眼

真的没灵

不过很多霹雳迷

觉得他们有灵魂

六弦之首·苍

人物因其

沉稳从容

心怀苍生的性格

广受“道友”喜爱

许多“道友”认为：

其

初版偶头

最能体现

此种特质

相比之下

后续剧集中

登场的戏偶

则有所不如

简言之，作为一门传统文艺

布袋戏既因应了“产业化”的潮流

但又通过一种“有限度的产业化”

而保留了其作为传统艺术的特质

这种策略使之在享受“产业化”红利

（如更符合现代审美的剧本、

音乐和视觉效果）的同时

亦保留了原初的吸引力

甚至“神性”

对“当下时空”的深切观照：

受年轻人追捧的流行文化

然而仅凭“产业化”

尚不足以使得一种

传统文艺形式成为

现象级的流行文化

例如：

1988年上影厂制作的《山水情》

即是一部在部分产业化的模式下

完成的水墨动画

尽管该片，意境唯美

带有鲜明的传统特色

但其口碑停留于业界

并未流行于

普罗大众中

究其原因

清华大学

夏莹教授

认为：

“动漫主创人员对待

属于'当下中国’这一

特定时空关系

所彰显的精神

缺乏一种

理解能力

……它

用唯美的水墨画面

所刻画出的仅仅是

一个空间中的中国

而没有时间

（即当下）

中的中国”

换言之

任何传统艺术如要

在葆有民族性特质

的同时具有流行性

那就必须对

“当下现实”

予以观照

如在夏莹教授看来

1960年代的《大闹天宫》

之所以成为现象级的动画片

就是因为“其准确把握了

那时刻'当下中国’的时空特质

并且找到了一个恰当的切入点

从叙事

到审美形象

的设计方案

都符合那个

吐故纳新的

时代之精神

从而

成功塑造了这样

一个虽带着中国

传统京剧脸谱、

却具有彻底的

革命性的美猴王

它成为了60 年代

新中国建设与

时代精神的

具象化表征

由此观之，布袋戏

成为风靡台湾的流行文化符号

正在于其对“当下时空”的观照

台湾学者司黛蕊看来

“布袋戏”塑造的江湖

是一个全球化时代

国家间竞争的隐喻：

“在霹雳

所塑造的

世界观里

不见了

单纯的

黑白分明

而变成了有

很多不同派别

很多不同王国

每一个派别

也都既有好人跟坏人

正邪两边还时常轮转

明明是主角的素还真

却与也他的敌人会用

非常类似的狡猾方法

去斗智斗勇……

霹雳世界

不时出现

新的团体

与小世界

而且有

很多新兴的团体来自于

西方或日本文化比如有

吸血鬼、机器人、精灵等

可以说，这也

反映台湾娱乐市场与

青少年文化的全球化

剑子仙迹：

霹雳布袋戏中一位幽默真诚

也颇有些“腹黑”的正道英雄

布袋戏

对“现实”的观照

还有另一层内涵

虽然在布袋戏中不难看到

素还真和“剑子仙迹”那样

“机变”且“腹黑”的英雄

但同样可以发现

另一些更具传统

伦理色彩的英雄：

嫉恶如仇的

决不妥协的

“傲笑红尘”

涉足尘世百死不悔的

“风谷来客”商清逸、

用情至深

磊落坦荡

的蔺无双

……

这些英雄

或许会在

尔虞我诈

“不讲武德”的

“霹雳江湖”

身死道消

但是其所代表的

“正道”却也总会

赢得最后的胜利

在某种意义上

这一

叙事真实地观照了

东亚的现代性处境：

东亚民族

深深受到

传统伦理

的陶冶

但随着其越来越深地卷入

现代性背景下的全球结构

此种

伦理能否在一个

“一切坚固的东西

也都会烟消云散”

的世界当中自处

便即成为了，亟待

思考和解决的问题

因此，如果说“霹雳江湖”

是一幅现代性背景之下的

全球图景

那么丰富的人物刻画

便使得观众可将自己

带入任何一类角色

一方面，在台湾可以看到

《漫话霹雳兵法36计》、

《素还真谋略学》

人们试图“像素还真一样思考”

以便在市民社会当中无往不利

另一方面

人们也大可以欣赏

商清逸、蔺无双等

“不合时宜”的英雄

——

他们面对

纷纭江湖

坚守道义

愿以自己的牺牲

铺就“正道”的胜利

——在某种程度上

这正体现了东亚文明

在全球化潮流当中的

自我塑造和道义持守

在很大程度上

这正是布袋戏

能够吸引

大批粉丝

的关键

B站和微博活跃着

大批“道友”致力于

“产出”布袋戏相关的

视频、手绘和同人文

对于他们而言

布袋戏人物的“个性坚守”

即是创作灵感的永恒来源

同时

布袋戏所具有的

“民族文化认同”

也塑造了

其独有的

粉丝黏性

例如

当布袋戏剧情陷入低迷时

台湾“道友”大多都会通过

各种渠道向霹雳多媒体反映意见

抱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

为之出谋划策

而并不是像其他

娱乐明星“塌房”

那样一走了之

概言之

霹雳布袋戏

揭示了一种

传统文化

“流行化”

的不同道路

在过往的尝试中

“花木兰”和“功夫熊猫”

等IP虽然在很大程度上

运用了“中国元素”

但其“话语结构”仍然未摆脱

好莱坞式的“英雄成长”故事

由于好莱坞式电影文化

在全球范围内的强势

因而这些文化IP

的确畅销全球

然而，这种道路

并非，唯一选择

传统文艺形式

依然可以

通过观照

“当下现实”

获取影响力

且这种“当下时空”

往往与文明自身的

独特处境相关

而无需因应所谓

“文化帝国主义”

构造的“话语结构”

“文化出海”与

“文化符号出海”：

传统艺术的

跨国传播之旅

事实上，作为一种传统文艺形式

霹雳布袋戏不仅在域内广为流行

更在国际上具有一定影响

早在2000年

布袋戏电影

《圣石传说》

就曾在日韩与泰国上映

而近期的《东离剑游记》、

以及同期上映的其他剧集

甚至在英美观众中

也颇受好评

此种跨文化传播

的难度显而易见

首要的难点之一

就在于各色术语

——如

人名、武器、门派

应当如何作出翻译

例如，曾有译者

将“黄蓉”翻译为“Lotus Huang”

引来读者发出“黄蓉成了黄莲花”

的吐槽

而布袋戏当中

往往还会出现

一些闽南方言

及人物“诗号”

（人物出场

所吟的诗词）

进一步加大

译介的难度

在这一方面

布袋戏也曾

遭遇挫折

2006年

《霹雳争王记》

曾于美国卡通频道

“Cartoon Network”放送

当时国外编导人员自行剪辑

请人编写英文对话予以配音

但霹雳多媒体希望

人名、招式、武器

的名等能得到保留

进而认为此举并不符合布袋戏

推广的初衷，并最终收回版权

相比之下

布袋戏的

“粉丝文化”

反而在剧集译介上

发挥了相当的作用

在国外知名视频网站上

看到许多粉丝自行剪辑

并配上英文字幕的片段

由于丰富的观影经验

粉丝们往往能够较为

容易地找出精彩片段

其英文字幕虽然做不到尽善尽美

但粉丝们可与国外观众即时互动

解答他们的种种困惑

而在某种程度上

这种依托“粉丝社群”

进行的“跨文化传播”

与当前仙侠网文的

“文化出海”

有异曲同工之处

如网络仙侠小说《盘龙》

在美国的火爆便是粉丝

自发翻译的结果

而诸如“武侠世界

（Wuxiaworld）

这样的网站一经成立

也成为了，粉丝社群

讨论交流的赛博空间

事实证明

粉丝的“互助”

往往具有更好的

即时性和针对性

比官方

殚精竭虑，的专业翻译

更有助于跨越文化壁垒

“武侠世界”

网站推介关于

传统中国文化

的新书

然而

传统文艺海外传播

更大的难度仍在于

价值体系的不相同

“新京报书评周刊”

此前发表的文章

《把杨过和小龙女

理解为“养雕专家”与“养蜂专家”

让西方读者理解金庸究竟有多难》

作者就曾经指出金庸武侠

海外传播的主要困难所在：

（江湖）

这即是一个

失序的世界

人命轻微

天下大乱

与此同时

不断发生

个人凭良心

生存或毁灭

的故事

这一

动荡的江湖与

个人身不由己

的悲剧宿命

是现代流行

个人主义与

英雄主义的

西方世界

难理解的

正因如此“网文”的“出海”

究竟是，“文化”的出海

还是仅作为

“文化符号”

而出海

便即成了一件

值得思考的事

正如此文作者所指出的

仙侠网文之所以比金庸小说

更受欢迎，是因为它们

“掏空”或“转换”了

自身的价值内涵

这些

网文或许也

运用了许多

“国风术语”：

比如修道类的

“金丹”“元婴”

世界观设定的

“三界”“五行”

但其核心价值

却与

个人主义

英雄主义

更加接近：

玄幻小说

中的主角

往往可凭

一己之力

所向披靡

超越自己、众生

甚至世界而上升到

新的层次、空间

让他人望尘莫及

而成为永恒传奇

而在金庸小说中

人物凭良心行事

纵然能问心无愧

也常难正大光明

憋屈抑郁

比比皆是

据“中欧商业评论”报道：

国外网友

甚至认为

仙侠网文

比好莱坞式

的个人英雄

更加“个人”：

中国网文

读起来爽

比美国西部精神

还荒野、还自由

比钢铁侠之类

的美国英雄

更逍遥自在

读这种作品

你就会觉得

没什么困难

是过不去的

当然叫人

欲罢不能

布袋戏的

海外传播

究竟是一种

“文化符号”的传播

还是“文化”的传播

鉴于布袋戏

国际化进程

刚刚才开始

因而对

这一问题的回答

尚还在未定之天

至少从目前的评论来看

大多数英语世界的观众

都是被

其绚丽的动作效果

和独特的仙侠美学

所吸引

可以肯定的是

布袋戏的国际化进程

面临着之前从未遭遇

的困难：

赖以为特色

的“口白”

不再能够

吸引观众

价值取向

也未必能

得到充分

的理解

这一角度来看

和其他“国风”

文化产品一样

布袋戏的

海外之旅

虽已收到成果

但仍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