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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生活 ▏冬日茶思

似乎,我与茶有着与生俱来的缘分

歌曲:禅思(圆光)

刚入“大雪”时节,咳嗽、喷嚏、畏寒如约而至,全面来袭,让人有种坐如针毡,躺亦难安的别扭。不堪这种痛苦般的无奈,只想撇开眼前性急如燎的烦闷,兀自依窗凭栏向远处眺望,释放一下憋在心中的不悦。

凝目窗外,天地一片萧瑟,阵阵朔风把树上的残枝片叶薅得仅存一点叹息,让人心生一种难以言状的落寞和寂寥。

既然是灰濛濛的心情,倒不如烹炉煮茶来安抚一下凉薄的心绪。兴许喝茶还可以逐散浸体入骨的寒意,缓解伤寒带来的不悦。民间素有“吃药不如喝茶”的说法。

茶,是我生活中交集最深的物什。

每天早上还在懒床,就一边揉着惺松的睡眼,一边就想着去烧水泡茶了;如果是刚一踏进办公室,左手还拎着包,那右手已去提壶烧水了;下班归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倒掉早上喝得寡淡的残茶,然后再重新沏上一杯。几十年的光阴,这样喝茶的习惯迄今亦未曾改变过。

尽管,茶带有岁月风尘的摩娑,但她端然于红尘,就像浸润在先秦文学、唐宋烟雨、明清风云、民国腔调里的线装古书,让人有一种盈盈暖暖的感慨。

那已是很久远的事了,曾在一位同学的引见下,有幸与新都宝光寺的一位高僧茶叙。须臾的功夫,茶已过数盏。高僧十分诚恳地对我说,“看得出,施主与茶有禅缘呵!”都怪我慧根浅薄,还悟不了个中况味,显得有些尴尬,只好让大师明示。他只是点着头,微微地笑了笑,抿唇不答。

若干年后,一直怀揣着大师那番话的我,渐渐地在时移世变的碌碌中有了开悟————茶,虽行走江湖,被尘世熏染,但如同人一般皆有禅缘。至于缘深缘浅,这在前世今生也皆有定数。一片茶叶儿看似单纯质朴,但她亦是性情之物,待人厚重,偶有脾气,她定会在杯盏里无所顾忌的表现出自己率直和任性;为了表达自已的真诚和慷慨,她可以把浓郁的馨香呈献给你,纵然是被你喝得寡淡无味,她也无任何怨言,她依然会保持着优雅的韵味。

总不会忘记曾经那段灰色的日子,当我孤独无助、忧郁寡欢时,她总是寸步不离,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她以那种低回婉转的爱意接纳我、包容我、安抚我,让我凉薄的心底能体味到浓浓的暖意。

似乎,我与茶有着与生俱来的缘份,朝暮相处,执手不离。经年为伴,竟也识得茶在江湖的宗族关系;无论是绿茶、白茶、红茶,还是陳年普洱、岩茶,我皆熟悉,亦能通过一看、二闻、三品尝逐一甄别出她们的真性情。说实在的,于我而言,在茶的江湖中,绿茶是我的最爱,当数最佳。

每年的清明后,我都要拜托同事小高帮忙捎上几斤她老公自家在蒙山种植制作的“明前绿茶”。她常叮嘱我,"泡茶须用好水,茶界素有`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一说。"出于好奇,喜欢取一撮绿茶置于透明的杯盏里,然后将水烧至起蟹眼(水不宜烧得太老,太老的水会影响茶的本色和原味),离火,待水温跌落至七八十度,再将水注入杯盏之中,这时你会看到刚才还沉寂着的叶片,瞬间被一股暖流浸透唤醒,缓缓地出现了复苏的生机,只见一片片绿叶渐次地舒展开来,叶儿在杯里忽飘忽沉,错落有致,就像水光潋滟,犹如一弘碧绿的春水在杯盏里荡漾。

明人张大复《梅花草堂谈》云“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十水试十分之茶,荷只八分耳。”陆羽《茶经》道:“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而长期身居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里,那些山水、江水、井水是乎已成我遥想中的琼浆了。平日里,也只能试着买一些商家们打着某某名山“矿泉水"的招牌来充当泡茶的好水。

很喜欢捧读周作人的《喝茶》,“喝茶当于瓦屋低窗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此文有种画面闲适飘逸,意境清幽雅致的况味,有如临江南水乡;而沈三白的《闲情记趣》一文中,那段在家中与其妻芸的雅趣,“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纱囊撮条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无绝。”更是有几分入心的曼妙。所以,饮用绿茶只需在一团和气中,冲水发茶就是了,无须繁文缛节的茶道礼数;水够好,人够熟,茶够味,便有一种喝茶的氛围。

总想与一埸小雨邂逅,携上家人或邀三五知已,落坐在竹林幽深的水榭亭台。在石几上,搁下行囊里烦心的琐事,滋长着闲情,取出竹炉陶罐,拾把柴禾,一边看顺着檐角瓦当落下的丝丝细雨,一边在涧溪汲水试茶;或雅叙,或家长里短,或纹枰手谈,或野火烹制美食,或浅斟低酌,在人间清欢中遣散那些堵在心门上的烦心事。

前不久,偶遇多年不见的同窗好友。在寒喧数语后,便知他亦是茶道中人。经他引见,随同走进了“平叔闲谭老茶馆”。落座后,同窗悄悄耳语道,那些未曾谋面的茶倌们,都是隐于江湖中的意林高人。平日里,他们都以喝茶为乐,以赋诗寄兴。时下,他们又每晚聚集在雪夜的炉火旁,一边作着“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的诗句,一边抒发着“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的感慨。就这样端然于茶座,捧茶回忆过往,随意谈笑,真切地感受到茶带来的温暖。

这些时日,身体虽有不适,但对茶却偶有所思,思则记之,不禁轻叹,有茶的人生,真好。


平叔闲谭

听平叔摆龙门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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