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苗上最嫩的部位,就是尖,成都话叫“颠儿”
歌曲:Vincent
我只守着我记忆中的梓潼。
还有可爱的豌豆颠儿。
有一种菜是成都人特别喜欢的。它可以做汤吃,可以炒着吃,还可以与面条形成绝配,真的是安逸得很。
豌豆颠儿透着田埂的气味。成都人喜欢它的娇嫩和它散发出的独特的香气,于是就叫它豌豆颠(尖)儿。
一种很让人怜爱的称呼。
在四川,豌豆尖原是便宜的小菜。今年回家,还十几块人民币炒了一大盆。在美国,却比较金贵,要$5.95一磅。
美国豌豆颠儿贵是贵一点,终究还是忍不住,还是会买着吃,也算是吃情怀。
看着豌豆颠儿,就会让我想起梓潼。
那年月,我父母因为被归属为黑五类,所以他俩医学院毕业后就被毫不犹豫地分配到了偏僻的阿坝,且一待就是九年。
考虑到我的教育,考虑到一家人的未来,就努力的想调回成都。
这努力是努力,可直到我上小学一年级时,还是未能如愿。
无奈,于是就只好调整方略。又费了好多力气,才终于调到了离成都稍微近一点的地方,梓潼县医院。
记忆中,在梓潼时,我天天都想着成都,白日梦里都是做着如何飞回成都。
飞机那时还只是听说过的东西。
多年后,这种记忆却慢慢变了。梓潼充满了小孩梦幻的美好回忆,可惜却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那个山青水秀的梓潼了。
那时的梓潼县只有一条大街。一头是县医院,另一头有医院宿舍。
那时的大人们还需要每天晚上学习、开会。孩子们就每人脖子上挂把门钥匙,放野了的养。
弟弟老丢他那把钥匙,母亲就会罚他。问他错在哪里了。“脖子错了”。 再问,“膝盖错了”。膝盖哪里错了?膝盖跪在地上玩......
出了医院宿舍,往村外走,不远就是田地。再前就是潼江。
潼江水清澈透亮,河中铺着青石板,又是桥,又是洗衣板。阿姨、姐姐们站在水里洗衣服,有搓衣板,有肥皂,还有棒槌。
我喜欢踮起脚尖,从青石板中间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河那边是长卿山,山上有鸡脚神。神龛一般都在哪个山崖边,不是那么好找的。
好像从没看见过菩萨塑像或真身,只看见地下的血和鸡毛,几个娃就兴奋的不行了。
玩得忘乎所以了,就很兴奋,于是大家就如凯旋般归来。一路唱着,跳着,路过田边时顺手折一把豌豆颠儿回家给妈下面。豌豆颠儿是长在稻田边上的。
第二天就有农民大叔告到校长面前。现在还记得那种害怕又惭愧的感觉,害怕占多数。但最终也没有查出什么结果,而豌豆颠儿就永远和梓潼挂在一起了。
水太大时,就要绕道走大桥。我每一颗牙都要去医院拔,没有一颗是它自己愿意掉下来的。拔牙就要过河。
县医院其实也设有牙科,但不知为何,连我父母都不敢去,也就更不愿意让我去那拔牙了。所以都得舍近求远,要去山里的部队医院去看牙。
那时没有汽车可坐。爸爸就带着骑自行车走去,走回。一路有野花,有泉水,小瀑布。非常开心。
有时抄近道,爸就背我过青石板路。在我的记忆里,那是非常甜蜜的画面,朦胧的记忆里一直有爸背我过哪条河的记忆。
水很急,爸先把我背过去,再回去扛自行车。在水中,爸爸突然被冲的差点儿倒了,现在耳朵里都听得见自己的哭声。
我现在美国,爸爸在成都。前段时间我回了趟成都,爸爸老了许多。不知怎么,我看着老去的父亲,总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县医院就是我们小时候的百草园。门口有两排梧桐树。树叶茂密,看不见天。下雨天,地上都是麻雀。邻居阿姨捡了回家做油炸麻雀。
弟弟和他的虾兵蟹将,每人腰上别支树枝,对每个进出的人都行军礼。
医院大门边上有个停车场,停了一辆救护车,从没见它启动过。
满地大石头,捉迷藏,摘野花的好去处。医院的后面有条小溪,非常小,一个簸箕放下去正好隔断水流。
弟弟和他的伙伴们每天在那里把家里的簸箕洗的干干净净,顺便带回家几十个小鱼和蝌蚪。
做医院家属的好处是,我们家几十个盐水瓶子里,都养着蝌蚪和小鱼。
赶场天那个热闹啊,这辈子没有见过第二。赶场天也是我最讨厌的天,背篓一个抵一个。猪、鸭、鸡、人全线爆满。
我更喜欢安安静静的梓潼。
读书的学校原是个庙,大殿后有一棵很古老的树,伙伴儿郑文琴喜欢坐在树下给我讲希腊神话。
后街的小人书铺面,买一包两角钱的杏子,再花5分钱租书,边吃边看,就是神仙的日子。
两年前特意回去了一次,有些失望。
我只守着我记忆中的梓潼。
还有可爱的豌豆颠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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