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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程 ▏唱片的故事

唱片的故事

作者▕  里程

唱片,一个被时代淘汰了的东西,现在却越来越值价。解放后出版的,有的一张也能卖到几百元,民国时代的有的一张竞能卖到千元以上,甚至于超过万元。

我曾经有不少的唱片,其中民国时期的就有二十多张,有高亭公司的:有胜利公司的,当然最多的还是百代公司的。

1963年,我在寄卖行花了50块钱买了一台收音机及电唱机,外加二十多张唱片。当时收音机是坏的,买回家后我把它修好了。从此我就开始收集唱片。

当时新唱片一元钱一张,但是收入较低,好听的唱片偶尔也买一两张。

我喜欢吹笛子,在收音机里面听过一首笛子演奏“脚踏水车唱丰收”很是好听,于是就买了一张。以后又买了“雨打芭蕉”、“彩月追月“、“步步高“、“汉宫秋月“等广东音乐的唱片。听了胡松华唱的“赞歌“,感觉到好听,也买了一张。

当时“外国民歌200首”的歌曲很流行,于是买了一张苏联歌曲,内容是小路和卡秋莎。还买了一张古巴歌曲的唱片,一面是“鸽子“另一面是“西波涅“。

大部分还是买旧唱片。在旧货点和收荒摊上买非常便宜。一张唱片一两角钱,有时却能买到好的东西,拿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还能淘到宝贝。有一张是圣桑的大提琴独奏“天鹅“,有两台钢琴伴奏。低沉、优雅的大提琴旋律把你带到很远很远的森林旁边的湖泊里,湛蓝的湖水,一平如镜。美丽的白天鹅在湖里悠闲地畅游,不时地拍打着翅膀,翩翩起舞。这优美的音乐旋律令人陶醉,使人心旷神怡!

还有一首苏联午曲”红梅花儿开“也很好听,优美的曲调,欢快的节奏,使不会跳舞的我,脚也不由自主的摆动起来。一个爱好跳舞的朋友借去竞说弄丢了,以高价赔我了事。还有一些解放前百代公司的京戏老唱片,即使我不太喜欢京戏,因为售价很低,也把它买了过来。这样不断地积累,后来也有了几十张唱片。

1966年春天。一个朋友带我到他方正街亲戚家里,这是一个较大的院子,给人家换老化了的电线,重新安装电灯,工作量很大,足足忙了三个星期天。后来又给他修理好了收音机。他有一台手摇唱机齿轮损坏严重,无法修复。他那一堆唱片积了很厚的灰尘,于是我就借了回家,里面竟有不少三四十年代的唱片。

记得唱歌的歌星有周璇、白光、龚秋霞、姚莉,吴莺音。她们唱的歌曲有四季歌、天涯歌女、月圆花好、哪个不多情、假正经、如果没有你、夜上海、南风吹、何日君再来、五月的风、叹十声等等。我知道这些歌曲当时不能播放,所以我用耳机来听。(听时将喇叭切断)

文革开始后,1966年8月那家人被抄了家,我朋友说,幸好你把那些唱片带走了,不然抄家时又会给他增加罪证。

文革成立革委会后,又开始搞运动整人了。我单位有一个人被楸了出来,他的罪名就是听解放前的唱片,当时说是黄色反动的东西,与收听敌台的性质同样地严重。他的一个朋友,也是本单位的人,原来在他家里听过那些唱片,那个朋友因事被揪了出来,为了立功续罪,就把他咬了出来。

当时凡是被揪出来的人,都不准回家,全部关进“牛棚“,有人专门看管,木有一点自由。那人出事后,他的妻子和他离了婚,她的女儿,为了和他划清界线与他断绝了父女关系。

这件事情对我的触动很大,成天提心吊胆,因为我的那些唱片,被本单位曾经和我相好的人听过。

当时上面在大会上讲过,凡是有问题的人,趁早坦白交代,可以减轻或免除处分。百思之后将那二十多张唱片交了上去,落得一个听候处分的结果,后来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在这之后,我在收音机里又听到了那些歌声。效果非常之好,这与我们用唱针在黑胶唱片上画出的声音,是无法相比的。

我用耳机听短波广播,突然听到了我所熟悉的“叹十声“,听完后,一个男声接着说:下面播出的是“秋水伊人“,点唱这支歌的有马来西亚的XXX、印度尼西亚的XXX、缅甸的XXX…。听完这支歌后,又听了几首歌,这男播音员就说这里是澳洲广播电Radio Australia…《你喜爱的歌》听众点播节目……。

那时对境外的广播干扰得非常严重,但是对澳洲广播电台从不干扰,并且播音的效果相当好,比国内的有些电台还要清晰。

从此之后,在收音机里不但能听到那些歌,并且还能听到当代港台歌星如邓丽君、凤飞飞、张小英、费玉清、刘文正等唱的歌曲。

那个时代正是大抓阶级斗争的时候,当时提出的口号是,“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并且“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所以阶级斗争抓得非常紧。

单位的一个同事,不知何故,一次无意间说了一句“奥时崔利亚“被革委会的一个负责人W知道了,他就来找到我们说:”XXX在听敌台,你们注意点,听到他说什么,你们就来反映“。W的意思就是从多方面收集证据,以便给别人定罪。当时我就想W一定也听过澳洲台的广播了,不然别人只说了句“奥斯崔利亚”他怎么知道那就是指的澳台呢?说明听澳台的人不少!

国家没有对澳台进行干扰,说明不是敌台,但是强权要给你定罪,你是梭不脱的。

革委会的W,原是造反派的一员,原来对整人害人,也是非常反感,文革时所以选择了造反的道路。进入革委会后,也开始整人了,最后成了孤家寡人。

四人帮垮台后,他也进了监狱。

70年代后期,我装了一台能放唱片的落地式收音机,比普通的收音机的音质好,特别是低音非常浑厚。那阵时兴密纹唱片。成都在东丁字街还建了一个唱片厂,生产胶片和薄膜两种密纹唱片。

密纹唱片容量很大是一般黑胶唱片的5到10倍,薄膜密纹唱片成本低,售价便宜(大概五毛一张)所以我多买这类唱片。内容有红色娘子军午曲、电影闪闪的红星插曲以及儿童歌曲,比如我爱北京天安门、小小螺丝帽、我在路边捡了一分钱等。国产唱片政治性强,说教内容多,曲调也不怎么动听。多放两道就不愿意听了。

一天,我夫人通过关系借回来两张台湾唱片,我马上将它播放出来。立刻把人吸引住了,曲调优美,委婉动听,歌词感情丰富,充满了人情味儿。记得唱片的歌曲有:美丽的人生、情人桥、桃花江、采槟榔、姑娘十八一朵花、前面的小哥哥请你停一停等等流行的港台歌曲。虽然当时港台歌曲已经开放,但是有录音机的人还是凤毛麟角。邻居们高声大叫,李哥!把声音开大点嘛!于是我把声音开到最大。当时我住的是顶层五楼,底楼一个邻居拿了一个饭盒录音机到我家里来,放在我收音机上,请求我重新播放一次。以后我走她家门口过,经常都听到她在放那些歌曲。

随着时间的流逝,科技的进步,新东西总是要替代或淘汰老的东西。正如密纹唱片淘汰了黑胶唱片(粗纹唱片),而密纹唱片又被后来的磁带所淘汰,再后来CD光盘又淘汰了磁带,而CD光盘又被各种存储卡所取代。

物以稀为贵,这是颠仆不灭的真理!最早下课被淘汰的唱片,现在越来越少,反而成了收藏界的宠儿。

周璇的夜上海已经炒到4万了。这张唱片我原来也有。可惜没有留到现在,与它相似的还有20多张啊!这怨谁呢?怨我胆小,还是怨那个斗争年代!

如今的时代来之不易,珍惜吧!

原创与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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