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作者：风眠雪  图@卷毛甜筒

月初的时候回了一趟老家。村里新修了道路，也新建了别墅。镇上那个曾经人声沸腾的菜市场，如今也变成了冰冷的建筑。

路边立着几盏孤独的灯，偶有几个人匆匆走过，面容也是不熟识的模样。清晨的阳光似乎有几分苍白，好像突然之间，所有的事物都褪去了颜色，只剩下单调的黑与白。

走在这陌生的街道上，所有熟悉的记忆都纷至沓来。

看到那边那个石墩了吗？那里曾是一颗老樟树，夏季里它总是舒张开繁茂的枝叶，任由过路人于树下乘凉。看到台阶下的那个斜坡吗？曾经寒冬腊月，我们还在那儿吹着口哨，打过雪仗。

我还记得夏夜里的那片星空，天上繁星闪烁，地上萤火飞扬。我们搬着长椅在星空下纳凉，晚风拂过幽谧的山岗，风声带来蝉鸣蛙唱。我还记得你的笑声，你的笑容，比黎明时的那一抹晨曦还要美好。

最重要的是，我还记得这条通往老屋的路。

我曾牵着你的手走过的泥泞的小路，又曾坐上远行的慢慢游离开。可我每一次归来时，总能在路的尽头看到你的身影，我每一次的归家，都有你在等待。

好多好多次，我回到这里；好多好多次，我从这里离开。很久很久，你都等待着，等到田里的稻穗又开新花，塘中的荷莲都凋谢了模样。而你的生命也如热烈过的荷莲般凋谢，秋风起时，残花败叶，什么都寻不到。

你离开以后，我一直不太喜欢回老家。不想看到老屋上断开的裂缝，不想看到门前堆灰的香炉，不想看到周围的老房子拆了又新建，而我的家，已爬上了枯藤，台阶上满是尘埃，院后的那棵生命力顽强的无花果树，也成了枯枝干木，在一片花枝招展中，格外凄凉。

我早知道，记忆，早就不是记忆。

所有的美好，也随着时光的匆匆流逝，只剩下一片荒芜。

我曾喜欢的那个地方，我所眷念的那个地方，我无数次在睡梦里辗转的那个地方，早就消失在钢筋水泥的冰冷中。

或许只剩下渐行渐远的剪影里，还有着一片金灿的油菜花，和夕阳里的那个人，霞光洒落时的淡淡温度，如同绚彩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