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煮的思念

最念归乡手擀面

作者：圆融   图@早樱同学

山东人总有一个执念“上车饺子下车面”，上车饺子因为怀着离别之苦，饱满厚实的三鲜馅里总藏着丝丝苦涩。而下车一碗清汤手擀面，是异乡游子魂牵梦萦的想念。

如果说，旅行是为了眺望远方，寻求万紫千红的诗意，那么归家便是回头近看，寻求无言思念的情谊。在五一假期的前几天，我退掉了旅行的火车票，毅然决然选择回到山东，只是因为那一碗日思夜想的清汤手擀面。

手擀面的妙宗就在那劲道顺滑的面条。面要提前发好，面粉和上鸡蛋，一边加水，一边将面粉搓圆捏扁，散乱如小山堆积的面粉在奶奶的手里变成了圆润整实的面团，放在陶瓷盆里发酵一番，再扔到面板上，滚上一圈干面粉。

用擀面杖擀开，刀锋沾上细面粉，再切成条，最后在面板上击打成丝，面粉随着案板飞舞，如薄薄的细雾在空气弥漫，细密地落在奶奶的手腕上，洁白如初雪。

妈妈在厨房洗着白菜，先焯水再切成条，才会软烂入味。从小院的腌菜缸里寻一颗“辣疙瘩”咸菜，切成四四方方的小丁，作为别具风味的配菜，对“辣疙瘩”咸菜的喜爱也贯穿在老潍县人的血脉中。

白玉蒜也是必不可少，一头头白蒜整齐地摞在盘中，像羊脂玉一般圆润饱满。再准备一小把葱花香菜，连着面条一同下入锅中。铁锅热气翻腾，撒点盐，沿着锅边淋上一圈香油，朴实无华的高汤瞬间满屋飘香。面汤冒着气泡，滚着面条，奶白色的汁水也决定了它厚实浓稠的口感。

手擀面一煮出来，就要趁热抓紧吃进肚子里，才算是对得起它的诚意。北方人总爱多做一点，多余的手擀面盛在铁盆里，急忙给邻居送去一份，顺便招呼上一句：“我家孩子回来了，铁盆不用急着还。”

初夏的阳光正盛，外面的滚滚热气和面汤飘出的缕缕香气混在一起，吸引着我的味蕾，充盈着我的鼻腔。一家人围着餐桌，大口吸溜，嚼着大蒜，辣气弥漫。没人顾得上说话，只因千言万语尽在一碗面。

吃完之后，额头早已沁出细密的汗珠，浑身都是热腾腾的，周身布满暖意与满足，这是独属于归家游子的奖赏。

独在异乡时，十几分钟就可出餐的一碗面，一盅饭，吃的是生活的急迫。再度归家时，一碗清汤手擀面，一碟咸菜，吃的是时间慢煮的思念。

时间细熬，方显诚意。只有家人会用一整天的时间，只为慢熬温炖一碗面，一锅汤。在暖意四起，暑气初显的初夏，围在狭窄的锅炉旁，仔细忙活，为子女带来无言的思念与爱。

山东人虽豪迈却也细腻。佳节将至，也许有万家灯火阑珊，无数父母期盼，琢磨着为归乡子女来一碗香喷喷的清汤手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