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

作者：目琼

过节永远是愉快的，在滴滴答答小雨遥寄的情思中，或是剥夺了空气中最后一点清快凉爽，端午是向往了好久的，至少在我所记忆深刻的孩童时期是这样。

当卧倒在乡间的竹摇椅上，一步步踏散人间的喧嚣，然后一口咬掉笑盈盈的婆婆递到嘴边的粽子，那是裹满了糖的，一口吞进，甜味在唇齿间悄逝，然后仅仅一瞬间的心旷神怡也弥散于世市的急躁中，我恍然回过神，原来一阵清风拂过，我仍然身困凡世。

古巷的幽清挑乱了心弦，莹水从爬满青岚的乌木井柄上滴落，旧巷里，迷幻神奇的蕴意扩散到整个小屋，木门吱呀的响，招唤着迷茫的人寻到归途。

我只身踏入，银白的大箱搁在门口，于是又回到了旧日，温和的面孔跟在小朋友身后，一步一步，近了，把满糖的米粽送带嘴边，世间唯一的小公主把背影留给她，婆婆一边收拾着遍地残遗，一边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薪火燃尽了。

又是兰苑中，小朋友取了纸糊的龙舟，嚷嚷着要飞上靛青如江般的高空，婆婆好像一下丢弃了沧桑满面，摇着佝偻的身子抱她登上了远方的台阶。

“小囡囡，还回来听婆婆讲哈屈大夫的事哦……”最后只看到，小公主跌跌撞撞地冲破斑茧的手掌，奔向炫彩的未来。她终于没力气再捡拾零碎的足迹，安然淡漠在原地，又微笑远眺着氤氲的远方。

小古屋仍在熠熠生辉，甜涩似乎更一步诱惑，恍如要踏一步，就置身古木深林，抖落一身人间凉薄。

但我犹豫了，我重新握紧箱子手柄，缓缓而坚定地踏出花绿的门槛。

“想起了吗，端午节的时候，小囡囡最喜欢婆婆包的粽子了。”

“嗯。”

“还有龙舟呢，我囡囡好厉害的。”

“嗯。”

神色渐渐黯淡，最后几乎消灼得一副落魄。

“所以，小囡囡不回来达嘛?”

“我要回来吃粽子的。”

我转头，向远方行去，遍身的寒凉驱散，又定足车水马龙之中，“现在，粽子还给我留着么?”

河间有后生拖起的龙舟，写遍英勇阳刚，手中有路边刚买的米粽，裹尽悲欢乡愁。

终于有一天，我再也没法赴约，若如仙境的小村，再也未在端午之际，新增片语闲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