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海》引《國史藝文志》考述
馬 楠
【提要】《玉海》徵引《國史藝文志》限於《三朝國史藝文志》與《兩朝國史藝文志》,不包含《四朝國史藝文志》與《中興國史藝文志》。以仁宗爲斷,可以進一步離析《兩朝志》。《文獻通考》稱《三朝志》收書下限爲大中祥符九年二月,基本可信;太祖、太宗、真宗時官修書、進呈書更有可能屬於《三朝志》。
【關鍵詞】玉海 崇文總目
《三朝志》《兩朝志》《四朝志》中,《四朝志》編纂依據的是實錄、會要或《長編》等文獻中修書、獻書的進呈記錄、頒行記錄,以及名臣行狀、碑傳的著述記錄,體現出“溯其當有”的性質,正因如此,《四朝志》與《三朝志》《兩朝志》幾乎沒有重合,與《中興志》少有重合,所著錄25254卷書可對比《續資治通鑒長編》《宋會要輯稿》相關記載,從《宋志》中勾稽出大半。而《三朝志》《兩朝志》則涵蓋了先秦兩漢至唐五代舊書與北宋前期典籍,與《中興志》條目存在大量重合,但由於元代館臣補入、修訂工作非常粗疏,許多書籍北宋尚存或篇卷尚多,南宋已散佚不完,《宋志》著錄卻依然體現的是南宋《中興志》的面貌。[2]
上述認識爲我們討論《玉海》引《國史藝文志》的性質提供了基礎。趙士煒所輯《國史藝文志》中,《玉海》徵引當然是最主要的來源。[3]趙氏輯佚罕有闕失,但沒有辨析《玉海》所引《國史志》究竟屬於三朝、兩朝、四朝、中興中的何種《國史志》。逐條檢閱《玉海》引《國史志》諸條,基本爲英宗以前著述,提示我們《玉海》引《國史志》應當不包含《四朝志》與《中興志》,而僅限於《三朝志》與《兩朝志》。
《玉海》引《國史志》首先可以排除《中興志》。《中興四朝國史》最終完成於理宗寶祐五年(1257)[4],而王應麟寶祐四年(1256)中博學宏詞科,景定五年(1264)五月以太常博士除秘書郎,十月度宗即位,十二月爲著作佐郎,咸淳元年(1265)七月爲著作郎,其後常年任職史館,本有條件援引《中興志》。但如張良所考,王應麟纂輯《玉海》,初爲應博學宏詞試而作,寶祐四年之前必已粗具規模,引述書目自然據民間流傳廣遠的《中興館閣書目》和《續書目》;任職中秘後固可遍覽群籍,但《玉海》規模已定,難以自亂體例。[5]另外《中興志》基本取《中興目》、《續目》二目歸併,改易較少,因此《玉海》既引《中興目》《續目》,功能大體同於引《中興志》,也就不必全書通改爲引《中興志》了。[6]
《玉海》引《國史志》其次可以排除《四朝志》。如馬楠所論《四朝志》編纂方式不誤,即《四朝志》主要采摭實錄等文獻中修書、獻書的進呈記錄、頒行記錄,及名臣行狀、碑傳的著述記錄,爲孝宗時館臣“溯其當有”,那麼《四朝志》內容基本爲神哲徽欽四朝時所修、所進,及卒年在神哲徽欽四朝的名臣著述;再加上《國史藝文志》編纂有所謂“三朝所錄,則兩朝不復登載,而錄其所未有者;四朝於兩朝亦然”的體例,《四朝志》著錄書籍基本限定在神哲徽欽四朝,與《三朝志》《兩朝志》和《中興志》總載館閣秘省藏書、不拘著述時代的情況完全不同。[7]而《玉海》引《國史志》諸條,基本爲英宗以前著述,也就排除了《國史志》中《四朝志》的可能。
另外,《玉海》引述神哲徽欽四朝著述,之前冠以書目出處的,往往是“《書目》曰”,而非“《國史志》”。《中興館閣書目》於淳熙五年(1178)編訂,而《四朝國史》志書部分則在淳熙七年完成,《中興目》當然也不會援引《四朝志》。《玉海》既初爲應博學鴻詞試而作,備列藝文著述始末便於翻檢即可,撰作中也不需要詳細考校異同。
排除《四朝志》《中興志》,《玉海》引《國史志》當然就只包括《三朝志》與《兩朝志》。
《三朝志》與《兩朝志》著錄情況不可詳考,而《崇文總目》恰好處於二目之間,可以作爲參考。《玉海》引書錄以《隋志》《新唐志》《中興目》爲主,在最開始的天文類同時引用《國史志》與《崇文總目》的情況較爲常見,但目的當是標識與隋唐志和《中興目》的異同之處(案語爲筆者所加,用【案】標誌,下同):
(1)《藝文志》(【案】《新唐志》):《長慶筭五星所在宿度圖》一卷。(司天少監徐昇。《崇文目》云二卷。《國史志》云一卷)
(2)《隋志》:梁奉朝請祖暅天監中受詔集古天官及圖緯舊説,撰《天文錄》三十卷。(《唐志》《崇文目》同)《國史》:《天文錄經要訣》一卷,鈔祖暅書(【案】《崇文總目》同。《宋志》同,小注“鈔祖暅書”亦本《國史志》)。
(3)《中興書目》:《像曆》一卷,梁陶弘景較定。推演巫咸氏、甘氏、石氏等説。案《崇文總目》:《天文星經》五卷,梁陶弘景校合三垣列宿中外官三百十九名,各設圖象,著巫咸、甘德、石申所記(【案】以下有闕文)以變,即弘景所定也。(《國史志》經五卷)
(4)《書目》:《乾坤秘奧》一卷,太史令淳風撰。自乾災至錯紀凡三十五篇。(《崇文目》七卷,《國史志》七卷)
(5)《藝文志》(【案】《新唐志》):《大唐開元占經》一百一十卷,瞿曇悉達集。(《國史志》四卷。《崇文目》三卷)
(6)《國史志》:徐承嗣《星書要畧》六卷(【案】《崇文總目》同)。徐彥卿《證應集》三卷(【案】《崇文總目》《宋志》作徵應)。《宿曜度分城名錄》一卷。(【案】《崇文總目》作“分域”)《元象應驗錄》二十卷(【案】《崇文總目》同)。
(7)《國史志》:商紹《太史堪輿曆》一卷(【案】《崇文總目》同)。
(8)《國史志》:《京房周易律曆》一卷,題虞翻注。(【案】《崇文總目》同)。[8]
可以看出《玉海·天文》引用《國史志》《崇文總目》,主要是爲標識與《隋志》《新唐志》《中興目》的異同之處,本不是爲了討論《國史志》《崇文總目》的異同。二者大體相同,就只出《國史志》,不書《崇文總目》了。天文類以下,同時引用《國史志》《崇文總目》的情況明顯並不如天文類減少,也說明了這樣的引用目的。。
二者不同的如:
(9)《崇文目》:《唐國要圖》五卷、《大唐國照圖》一卷。《國史志》:賈耽《國要圖》一卷。
(10)唐武孝經。《書目》一卷(《崇文目》小說)。唐郭良輔設太公、孫子問答,倣《孝經》篇第,以述武事。(《崇文目》有《兵書論語》三卷,《國史志》一卷)
(11)《志》(【案】《新唐志》):《唐皇室維城録》一卷。(《崇文目》同。《國史志》云李衢)
(12)《志》(【案】《新唐志》):元和十一年秘書郎韋公肅録開元以後禮文損益,爲《禮閣新儀》三十卷。(《崇文目》二十卷。《藝文志》三十卷)[9]
二者相同的如:
(13)志(【案】《新唐志》)韋澳《諸道山河地名要略》九卷。(一名處分語、一名新集地理書。《崇文目》《國史志》同)
(14)子華子。《書目》儒家十卷……《崇文總目》《國史藝文志》悉無此書。吳兢、李淑二家書目亦不載,必近世依託也。(晁氏志云元豐以後舉子所爲,雜家)[10]
但《玉海》引述《國史志》與《崇文總目》未必全然是王應麟的工作,至少從(3)(4)(10)(14)看來,存在從《中興館閣書目》轉引的可能。而《直齋書錄解題》之《三輔黃圖》條云“案《唐志》一卷,今分上下卷……然《中興書目》以爲《崇文總目》及《國史志》不載,疑非本書也”[11],則是《中興目》轉引《崇文總目》《國史志》的實例。如上所述,《中興目》纂修完成在《四朝志》之前,這也解釋了為何《玉海》引《國史志》中不包含《四朝志》。
《两朝志》所收書當然不限於仁宗、英宗兩朝。《玉海》引“《兩朝志》滕宗諒《大唐統制》三十卷,集唐制誥”;“《兩朝藝文志》總集有《五代國初內制雜編》十卷。《建隆景德雜麻制》十五卷”;“《兩朝志》:《唐奏議駁論》一卷”;“《兩朝志》有《御集諫書》八十卷”;“《兩朝志》樂史《孝悌贊》五卷”[12],並見於《崇文總目》《宋志》,僅據書名無從判斷成書時間。但以仁宗爲斷,可以區分《玉海》所引“國史志”中的《兩朝志》,如:
唐史例。……(《兩朝志》:林槩《史論》二十卷。邵必《史例》十卷)
《國史志》:《詩譜》,世傳太叔求注,不在秘府。《經典釋文》敘録所稱徐整暢、太叔裘隱,蓋整既暢演,而裘隱括之。求,字訛也。(歐陽脩補注一卷)
《國史志》:《慶曆善救方》一卷(八年頒行,《紀》二月癸酉)。《皇祐簡要濟眾方》(一云廣濟)五卷(皇祐中)。仁宗謂輔臣曰:外無善醫,其令太醫簡《聖惠方》之要者頒下諸道。仍敕長史拯濟,令醫官使周應編。三年頒行。(《紀》:三年五月己亥頒,命長史按方劑救民疾)[13]
林槩、邵必皆仁宗時人。後三書參照《通考》引述,可以確認爲《兩朝志》。[14]
根據修書、進呈時間先後順序,可以指出《玉海》所引《兩朝志》條目。首先是慶曆《崇文總目》之前書:
(1)《國史志》:胡旦《漢春秋》百卷《問答》一卷(因四百年行事立褒貶,以擬《春秋》)淳化五年旦自言,願給借館吏繕寫。帝曰:“褒貶出於胸臆,豈得容易流傳?”祥符三年,謝泌又爲言,敕襄州給紙寫。天聖中,獻之,仁宗稱歎,遷旦秘書監。[15]
(2)天聖七年七月己卯,泰州泰興簿胡訥上所著《孝行錄》二卷、《賢惠錄》二卷、《民表錄》三卷(《國史志》)。[16]
(3)明道元年六月癸卯,國子監(說書)李敏上所著《孔子七十二弟子贊傳》六十卷。(《國史志》李略六十卷)
《書目》:皇朝李畋爲《孔子弟子贊傳》六十卷十萬餘言。(《國史志》李畧)[17]
此書《宋志》作李畋《孔子弟子贊傳》六十卷,顯然本自《中興志》,而題作“李略”、“孔子七十二弟子贊傳”的當爲《兩朝志》。
(4)《國史志》:《扁鵲鍼傳》一卷。(許希請興扁鵲廟築於城西隅,因立太醫局其旁。希著《神應鍼經要談》)[18]
(5)《國史志》:《土牛經》四篇。景祐元年詔日官取舊文刪定,丁度序頒之。實録:景祐元年十月己巳,頒諸州軍《土牛經》,前詔日官取舊文刪校重複,爲四篇,知制誥丁度撰序而印行之,其牛色及策人衣並以歲月支干納音相配。[19]
(6)《國史志》雜史:王軫《五朝春秋》二十五卷。
(7)《國史志》雜史:王沿《唐志》二十一卷。孫沖《五代紀》七十七卷。史抄類賈昌朝《通紀》八十卷。[20]
(8)《國史志》:孫沖《遺士傳》一卷。[21]
(9)實録:(【案】景祐)三年十月乙巳朔,國子博士周越上纂集古今人書并隸體法(傳云“并所更體法”),名《書苑》,凡二十卷。命知國子監書學。(《志》云二十九卷。傳云十卷。)[22]
(10)景祐《漢書刊誤》。《國史志》:余靖《漢書刊誤》三十卷。景祐初,靖言《漢書》差舛,詔與王洙盡取秘閣古本對校,逾年乃定著此。議者譏其疏謬。[23]
“議者譏其疏謬”以下,《玉海》又云“程俱《班左誨蒙》三卷,崔端詩爲《廣蒙》三卷”,爲連類引及,不屬“國史志”。崔書不見於《宋志》,程俱南宋紹興年間乃卒。又如《玉海》“嘉祐新唐書”條引《國史志》云慶曆五年詔修,凡十有七年,至嘉祐五年而成,下文亦連類引及“宣和中進士李繪以舊書參新書而爲之注。崇寧五年董衡爲《釋音》二十五卷。吳縝《糾繆》二十卷。”李、董、吳三書亦不屬“國史志”,《宋志》唯吳縝書與此合。[24]
(11)康定《羣經音辨》。《書目》七卷(《國史志》同。或云十卷)天章閣侍講賈昌朝撰進,凡五門:一辨字同音異,二辨字音清濁,三辨彼此異音,四辨字音疑混,五辨字訓得失。康定二年詔刊行。[25]
(12)《國史志》類事:王純臣《青宮懿典》十五卷。慶曆中進,詔藏秘閣。[26]
(13)慶曆元年(康定二年辛巳即慶曆元年)七月戊申朔,出御製《觀文鍳古圖記》以示輔臣(繪列百篇,合爲十卷)。初,康定二年七月己卯,命圖畫前代帝王美惡之迹可爲規戒者,號曰《觀文鑒古圖》。上自爲記,凡十二卷(《藝文志》云十卷),百二十事,每事帝自爲一篇,始黃帝夢風后、力牧,終長孫皇后賞魏玄成諫。慶曆四年二月丙辰御迎陽門,召輔臣觀之。[27]
慶曆《崇文總目》以下:
(14)慶曆元年十二月己丑,翰林學士王堯臣等上新修《崇文總目》六十卷。《中興書目》云六十六卷,當考。《國史志》:《崇文總目》六十六卷,序録一卷,多所繆誤。[28]
(15)《皇祐方域圖志》。三年七月己巳(二十一日)知制誥王洙、直集賢院掌禹錫上新修地理圖五十卷(《國史志》三卷)、《圖繪要覽》一卷,詔賜名《皇祐方域圖志》(會要云“九域”、志云“圖記”)。[29]
(16)宋朝會計錄。《國史志》地理類:……田況皇祐六卷。蔡襄治平六卷。[30]
(17)《國史志》:……何涉《治道中說》三篇,嘉祐中進(儒家)。[31]
(18)嘉祐新唐書。《國史志》:慶曆五年(五月四日己未)詔王堯臣、張方平、宋祁等刊修……凡十有七年,至嘉祐五年而成。提舉曾公亮上之(七月戊戌。一本云六月二十四日進呈)。[32]
當然官修書集中在刑法、禮儀、樂書等類別,也對應了《玉海》的相關門類。《兩朝志》刑法類可確認條目包括:
(1)嘉祐編録端拱以來宣敕。三年十二月甲辰,樞密院上端拱以來宣敕劄子六十卷目録二卷,一本留中,一本藏龍圖閣。初,韓琦爲副樞,言嘗任河北,見祖宗所下詔令皆契丹未講和以前經武禦戎之事,請下本院編録上之(《志》刑法類)。[33]
(2)天聖新修令。七年五月己巳,詔以新修令三十卷,又附令勅頒行。初修令官修令成,又録罪名之輕者五百餘條爲附令勅一卷(《志》令文三十卷,附令勅一卷),乃下兩制看詳,既上,頒行之。[34]
(3)慶曆編敕。七年正月己亥編勅成,凡十二卷……八年四月二十八日,宰臣賈昌朝、樞副吳育上刪定編勅、赦書德音、附令勅目録二十卷。……《志》續附令勅一卷。續降赦書德音三卷。
(4)嘉祐祿令。二年十月甲辰朔三司使張方平上新修祿令十卷,名曰嘉祐祿令。……《志》嘉祐初,韓琦言內外吏兵俸祿雖有等差,而無著令,乃命官即三司類次爲祿令,又以驛料名數著爲驛令。
(5)嘉祐編勅。七年四月宰臣琦等上言:所修嘉祐編勅起慶曆四年冬盡嘉祐三年,凡十二卷(《志》十八卷,卷大分上中下)總例一卷,目録五卷。其元降勅但行約束,不在刑名者又析爲續降附令勅三卷,目録一卷(續赦書德音二卷)。[35]
(6)《國史志》:審官院編敕十五卷。銓曹格敕十四卷。[36]
《兩朝志》儀注類包括:
(1)《國史志》:宋綬《內東門儀制》五卷。李淑《閤門儀制》十二卷。[37]
(2)《藝文志》:景祐三年,詔賈昌朝與丁度、李淑采國朝律曆典禮日度昏曉中星祠祀配侑歲時施行者,約唐月令定為《時令》一卷,以備宣讀。而淑定入閤儀,異於通禮。明年,詔因入閤讀《時令》,尋停。[38]
(3)仁宗皇帝即位十一年,明道元年(歲次壬申)十二月(一本十二月,一本正月)庚子(三日),詔以來歲仲春涓日行耕藉之禮,命有司草具儀。辛丑,尚書司封員外郎、直集賢院王舉正,太常博士、直集賢院李淑與禮官詳定儀注。(《國史志》:李淑《耕藉類事》五卷)[39]
(4)《慶曆祀儀》六十三卷。(《書目》云:“凡一百二十篇,止慶曆三年。”《志》云:“漏畧短於采獲。”)[40]
(5)實錄:是年(【案】皇祐二年)三月丙辰(一本云三月二十九日),判太常禮儀事宋祁上《明堂通議》二篇。(或作六篇,《國史志》:宋祁《通議》二卷)[41]
(6)《國史志》:“開寳已後,三輯禮書。推其要歸,嘉祐尤悉。然繁簡失中,訛缺不備,豈有所拘而不得騁乎?”[42]
《兩朝志》樂類包括:
(1)《律志》:仁宗著《樂髓新經》,凡六篇(《志》一卷)。
(2)康定御撰審樂要紀(見御製)。《書目》:二卷,康定元年制。《志》云:要紀二卷。御集有《審樂要記》四卷、《樂府要畧》三卷、《樂髓新經》二卷。
(3)《藝文志》:《景祐廣樂記》八十一卷,馮元、宋祁等撰。
(4)《藝文志》:《景祐大樂圖》二十卷。宋祁《大樂圖》二卷。[43]
太祖、太宗兩朝史編修始於真宗景德四年(1007)八月二十四日,大中祥符九年(1016)二月修成:
九年二月十二日丁亥,史成,(王)旦率史官詣崇政殿以獻,凡百二十卷,目録一卷,帝紀六(太祖、太宗各三),志五十五(天文三、地理七、律曆三、禮四、五行二、藝文七、樂三、職官九、河渠二、選舉三、輿服三、食貨六、兵三、刑法二),列傳五十九(后妃一、宗室一、臣僚四十八、四夷九),優詔答之。[44]
《三朝國史》編修始於仁宗天聖五年(1027)二月,進呈於八年(1030)六月:
天聖五年二月癸酉,仁宗詔曰:先朝正史,久而未修,年祀寖遠,事或淪墜,宜令參政呂夷簡、副樞密夏竦修國史,宋綬、劉筠、陳堯佐同修。仍命宰臣王曾監修……六年八月,詔別修志傳,委綬看詳。……八年六月十一日癸巳夷簡等(曾率夷簡上)詣崇政殿上進……先是太祖太宗紀六、志五十五、傳五十九、目錄一,凡百二十卷,至是修真宗史成,增紀爲十,志爲六十,傳爲八十,總百五十卷,此所謂《三朝國史》也(凡紀十卷,志增修道釋、符瑞爲六十卷,列傳八十卷,總一百五十卷)。[45]
天聖年間所修真宗史,志增《道釋》《符瑞》,凡五卷。因而《三朝國史藝文志》仍當同於太祖太宗兩朝史,爲七卷;所載圖籍,即《文獻通考》所稱“自建隆至大中祥符,著錄總三萬六千二百八十卷”[46]。天禧元年至乾興元年(1017-1022)書更有可能屬於《兩朝志》,因而《三朝志》收書下限當在大中祥符九年二月,《玉海》引《國史志》也證明了這一點:
祥符《仙源積慶圖》。……九年三月癸亥,趙安仁(宗正卿)言:唐故事,祖宗玉牒皆首載混元皇帝,請以御製聖祖降臨記冠於列聖玉牒,及別修皇朝新譜,如唐《天潢源派譜》,制爲美名。詔名曰《仙源積慶圖》(歲寫一本,藏龍圖閣)。請御製序,從之(《藝文志》八年進《積慶圖》,與此不同。)
祥符《仙源類譜》。《兩朝志》:《仙源類譜》三十卷。祥符八年建玉牒殿屬籍堂於新寺。趙安仁重修玉牒屬籍,因上《仙源積慶圖》。歲寫一本,藏龍圖閣。明年,又請御製降臨記冠玉牒,別修皇室新譜,賜名《仙源類譜》,二十卷。[47]
兩條相參,《仙源積慶圖》條下所引正是《兩朝志》。或以其書藏禁中龍圖閣,因而未列於《三朝志》。
宋朝會計錄。《國史志》地理類:林特三十卷。丁謂景德六卷。田況皇祐六卷。蔡襄治平六卷。[48]
田況、蔡襄兩書屬《兩朝志》當無疑問,而林特書進上在大中祥符九年正月辛酉,並付祕閣。[49]如果丁謂、林特兩書屬於《三朝志》的話,林特書可能就是《三朝志》著錄成書時間最晚的書籍了。
又《玉海》引《國史志》:
《國史藝文志》儒家以太宗《文明政化》十卷、真宗《正說》十卷爲首。[50]
《正說》以“天禧元年二月戊寅幸龍圖閣,出是書及《春秋要言》三卷示輔臣,二年以賜皇太子,三年十月辛卯賜輔臣。”[51]但此句可能指《三朝志》儒家類以《文明政化》爲首,《兩朝志》儒家類以《正說》爲首。《宋志》中《文明政化》《正說》兩書不相連屬,可為旁證。
《三朝志》收書下限在大中祥符九年二月,而各部類小敘或述及真宗末年即天禧間事,當爲仁宗天聖時增續的內容。
《宋三朝藝文志》曰:……迄於皇朝,復興翻譯,太平興國後至道二年,二百三十九卷。又至大中祥符四年,成一百七十五卷,潤文官趙安仁等編纂新目,爲《大中祥符法寶》。咸平初,雲勝奉詔編《藏經隨函索隱》六百六十卷,又令詔訪唐貞元以後未附藏諸經益之,並令摹刻。劉安仁又分《太宗妙覺祕銓》爲名《真宗法音》,集論、頌、贊、詩爲三卷,以《法音旨要》爲名,摹印頒行。訖於天禧末,又譯成七十卷。(凡大乘經三百三十四卷,大乘律一卷,大乘論二十九卷,小乘經八十一卷,小乘律五卷,西方聖賢集二十九卷)今取傳記禪律纂之書,參儒典者具之。[52]
宋朝天禧四年八月二十六日,利州轉運李昉請頒行《四時纂要》《齊民要術》二書(皆古書陳耕植之法),詔館閣校勘鏤本摹賜,又出繪龍封鵝祈禳袐法,令長吏遵行,劭農之道備矣(《國史志》:天禧中頒《齊民要術》於天下,教種植蓄養之方)。《兩朝志》農家十二部十七卷篇。[53]
天禧頒行《四時纂要》《齊民要術》兩書,但兩書館閣種應有其書,當錄在《三朝志》中。《國史志》“天禧中頒《齊民要術》於天下,教種植蓄養之方”云云也應是仁宗初年編修《三朝志》所述。
《三朝志》根據《直齋》《玉海》《通考》等書援引,可以認定的著錄如:
《直齋》著錄《羣書麗藻》六十五卷,云:
按:《三朝藝文志》一千卷,崔遵度編。《中興館閣書目》但有《目錄》五十卷,云南唐司門員外郎崔遵度撰。[54]
則《宋志》總集著錄宋遵度《羣書麗藻》一千卷、目五十卷中,“目五十卷”本《中興志》,而“一千卷”本《三朝志》。
《玉海》引“《國史藝文志》儒家以太宗《文明政化》十卷、真宗《正說》十卷爲首”,此條前半當爲《三朝志》,並說明各部類均當以御撰居首,那麼《玉海》所引“《國史志》有太宗《棊圖》一卷”更有可能屬於《三朝志》。[55]
太祖、太宗、真宗時官修書、進呈書更可能出自《三朝志》:
(1)《國史志》:乾德六年《史館新定書目》四卷。[56]
(2)《國史志》:太平興國七年新修曆經三卷。[57]
(3)《志》(【案】《新唐志》):竇滂《雲南別錄》一卷(敘南蠻族類及風土)、《雲南行記》一卷、樊綽《蠻書》十卷(咸通蔡襲從事)。《書目》:樊綽《南蠻記》十卷(載南詔)。《國史志》辛怡顯《至道雲南錄》三卷(皇朝至道初書所歴)。《崇文目》:《雲南風俗記》一卷。[58]
(4)太平興國海外諸域圖。三年正月丁未,知廣州李符獻《海外諸域圖》、《嶺表花木圖》各一。八年八月丁酉,辰州言溪錦漵富等四州蠻求內附、輸租稅,詔令州長吏察其謡俗情偽,並按視山川地形具圖來上。天禧二年六月壬寅,富州刺史向通漢以《五溪地理圖》來上,乞留京師,不允,以爲防禦使。咸平六年五月乙卯,知廣州淩策上《海外諸蕃地理圖》。《國史志》:崔峻《華夷列國入貢圖》二十卷。吳育錄上真宗時通西域諸蕃事迹(真宗命潘羅支攻殺李繼遷,其子德明遂歸順)。曾致堯《西陲要紀》十卷。范旻《邕管記》三卷。[59]
(5)聖朝臣僚家譜。《國史志》一卷。太宗時韓溥好談唐朝氏族,近世之肉譜。[60]
(6)《國史志》:刁衎《本說》十卷。[61]
(7)《國史志》皇侃疏雖時有鄙近,然博極群言,補諸家之未至,爲後學所宗。咸平中,詔邢昺刊定正義。[62]
(8)《國史志》:……梁顥《閤門儀制》六卷。[63]
(9)《國史志》:徐庸注《太玄經》十二卷。張齊《太玄正義統論》一卷、《釋文玄説》二卷。宋咸音一卷。師望《玄鑒》十卷。陳漸《演玄》七卷,本十卷,其間多言星曆,自焚三卷。前世多詆《太玄》,自王涯著説,發明淵奧,其學遂盛。[64]
(9)《國史志》王晦叔《周書音訓》十二卷。[65]
(10)景德二年七月庚戌,改諸州牧龍坊爲監。是月丙辰,羣牧判官、著作佐郎王晦叔(一名曉)上言:“馬政之設……舉其會要,以示紀綱,纂成六卷,目曰《羣牧故事》,望藏本司備詳閱。”上覽之,嘉其詳博,詔奬之。(《書目》三卷。《國史志》六卷)[66]
(11)陳靖多所建言,尤於農事爲詳。取淳化至咸平以來陳利害表章合三十餘通,目曰《勸農奏議》録上之,然其說多泥古難盡行。(《國史志》:陳靖《勸農奏議》三十篇)[67]
(12)祥符六年(癸丑歲)正月辛酉判宗寺趙世長可封等,請於皇屬籍之上別崇懿號,詔名《皇宋玉牒》。(又令屬籍別録一本,藏秘閤。五月癸巳,世長請以御製聖祖降臨記藏於玉牒樓,詔可。《國史志》:《皇宋玉牒》三十三卷)[68]
《玉海》引《國史志》宋以前著述更可能出自《三朝志》,相關條目較多,僅以《玉海·地理》所引爲例:
《崇文目》:《唐國要圖》五卷、《大唐國照圖》一卷(又見圖類)。《國史志》:賈耽《國要圖》一卷。
《志》(【案】《新唐志》):賈耽《地圖》十卷,又《皇華四達記》十卷,貞元十四年上。(載驛程遠近。《中興目》亦同。《崇文目》同)……《國史志》:地理名家者賈耽,世之所傳有皇華四達記,餘多殘缺。
唐《元和郡縣圖志》。《中興書目》:自京兆府至隴右道,凡四十七鎮,每鎮皆圖在篇首,冠於敘事之前。今本四十卷,並目錄共四十二卷,圖闕(題爲“郡縣圖志”。淳熙二年五月程大昌爲序,三年十一月洪邁爲後序。)……《國史志》:《元和郡國志》四十卷。
《志》(【案】《新唐志》):韋澳《諸道山河地名要略》九卷。(一名處分語,一名新集地理書。《崇文目》、《國史志》同)
《國史志》:韓郁《十道四蕃引》一卷。[69]
綜上,《玉海》徵引《國史藝文志》限於《三朝志》與《兩朝志》。《三朝志》著錄書籍36280卷,《兩朝志》則8494卷[70],且“《三朝》所錄,則《兩朝》不復登載”[71]。但就《玉海》引述而言,《兩朝志》遠較《三朝志》詳備,或許是《兩朝志》以《崇文總目》爲基礎,編修質量較好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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