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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麗娟丨傅增湘先生與經籍版本研究

注:本文发表于《文津学志》第十九辑(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22年),此为作者Word版,引用请以该刊为准。感谢张丽娟老师授权发布!



傅增湘先生與經籍版本研究

張麗娟

傅增湘先生的古籍版本收藏、校勘與研究遍及四部,融會博通,而儒家經籍作為中國文化基本經典,其歷代傳刻系統複雜,傳本豐富,尤為先生重視,也更能體現先生版本學研究的方法與成就。傅增湘先生收藏、經眼經籍版本品類宏富、各具典型,特別是早期經籍版本的各種類型,幾乎網羅殆盡。在廣泛搜集、校勘基礎上,先生對宋刻經籍版本的類型區分、早期注疏合刻本的發展、歷代經籍版本的衍變等,具有深刻的認知。反映在具體版本鑒定中,先生不僅善於通過字體風格、紙墨刀工、刻工姓名等判斷版刻時地,又往往連類並舉,互為印證,於紛繁的經籍版本中提綱挈領,辨源析流。加以校勘精勤,手不釋卷,通過各本卷次分合、內容體例、文字優劣的比較,梳理版刻源流,闡發版本價值。其中涉及經籍版本研究的許多重要議題,真知灼見,啟發後人,值得深入總結學習。
一、宋刻本《周易正義》與單疏本研究

1935年冬,藏園先生為自藏宋刻本《周易正義》書跋,暢論注疏版刻源流及宋刻單疏本傳存:

群經注疏以單疏本為最古,八行注疏本次之。顧單疏刊於北宋,覆於南宋,傳世乃絕罕。就余所見者,《尚書正義》二十卷藏日本帝國圖書寮,《毛詩正義》四十卷藏日本內藤湖南家(缺首七卷),《禮記正義》殘本四卷藏日本身延山久遠寺,《公羊疏》殘本九卷藏上海涵芬樓,《爾雅疏》十卷二部,一藏烏程蔣氏密韻樓,一藏日本靜嘉堂文庫(寶應劉氏藏半部五卷),《儀禮疏》舊藏汪閬源家,今不知何在。合此《周易》計之,存於天壤間者衹此七經而已。[1]
自南宋注疏合刻本興起之後,作為孔穎達、賈公彥等義疏原初文本的單疏本,長時期內湮滅無傳。清人熟知的單疏本,僅《儀禮》《爾雅》而已。直至民國初年,在包括藏園在內的中日學者共同努力下,宋刻單疏本陸續得以影印,漸為學界所知。藏園先生當年對宋刻單疏本的記述,現在讀來仍毫不過時,甚至有超越今日我們認知之處(寶應劉氏藏半部《爾雅疏》今已不知下落)。

實際上,傅增湘先生對宋刻單疏本及注疏合刻源流關注已久。早在1912年,先生已獲見宋刻八行注疏本《禮記正義》,1915年觀鐵琴銅劍樓藏《周易注疏》並論八行注疏本為黃唐刻本,1918年於烏程蔣氏密韻樓觀所藏宋刻單疏本《爾雅疏》,1920年又見寶應劉翰臣藏《爾雅疏》殘本。1929年,日本宮內省圖書寮所藏宋單疏本《尚書正義》影印出版,先生獲內藤湖南贈送一帙。[2]同年訪日期間,先生與狩野直喜談宋代注疏合刻源流,並獲贈宋單疏本《禮記正義》影本。[3]又於恭仁山莊閱內藤湖南所藏宋刻單疏本《毛詩正義》,亦歷數宋單疏本存藏情況。其時《周易正義》尚未從徐坊家流出,故“《周易》十四卷”下小注云“藏北京徐梧生家”。先生慨道:“倘薈萃羣經,得有力者精印流傳,足慰海內外學人之望。區區微願何日能償,聊志於此,以當息壤。”[4]未意數年後,宋刻單疏本《周易正義》得入雙鑒樓,先生亦得償“精印流傳”之心願。

此部單疏本《周易正義》,為南宋初年翻刻北宋國子監本,經宋末元初學者俞琰、清初季振宜、嘉慶間徐松等遞藏,清末歸徐坊(1864-1916),可謂流傳有自。傅增湘先生早年曾獲見此本,驚為曠世奇寶。“昨歲(1934年)殘臘,忽聞有人求之甚急,議垂成而中輟。然其懸值高奇,殊駭物聽。余詗知怦然心動,遂銳意舉債收之。雖古人之割一莊以易《漢書》,無此豪舉也。雙鑒樓中藏書三萬卷,宋刊秘籍且踰百帙,一旦異寶來投,遂巋然為群經之弁冕。”[5]藏園先生推此部《周易正義》為群經弁冕,不僅因其孤本罕傳,更源自先生對此本學術價值的深刻認知。蓋單疏本在我國罕見傳存,《周易正義》又長期秘藏,僅知明末清初藏書家錢孫保曾利用單疏本《周易正義》作校勘,其校本為阮元《周易注疏校勘記》所利用。這幾乎是清代學者了解單疏本《周易正義》的唯一途徑。但“錢校本”久佚,阮元《校勘記》所錄單疏本異文亦甚為疏略,且與他本混淆不能區別。由於不見宋刻單疏本,清代學者對《周易正義》卷次曾產生種種疑惑與誤解。傅增湘先生依據宋刻單疏本《周易正義》,不僅校訂文字,還廓清了前人相關疑問:

其關係最要者,尤為本書卷第。考孔氏序言“為之正義凡十有四卷”,《新唐志》及《郡齋讀書志》同。至《直齋書錄解題》乃作十三卷,且引《館閣書目》言“今本止十三卷”。殿本《易疏》朱良裘跋,言廣羅舊本,得文淵閣所藏《易疏》殘帙,知孔疏、王注分六卷為十卷,合之韓注三卷,而十三卷自備,因注疏合刻之始,體例未定,故爾乖違。其說殊為未審。至陳仲魚得八行祖本,亦十三卷,乃為之說曰:“原本秪十三卷,今云十四卷者,殆兼《略例》一卷而言。”其說益為差戾。蓋孔氏為王注作《正義》,於《略例》邢璹注未嘗加以詮釋,何緣併為一談?今得宋本觀之,第一為八論,第二乾,第三坤,遞推至第十四為說卦、序卦、雜卦,則十四卷之數犁然具在,然後知朱、陳諸氏自來懷疑不決者,可以迎刃而解。[6]

正因為傅增湘先生對宋刻單疏本源流具有高屋建瓴的認知,對單疏本《周易正義》的價值有深入研究,故不惜舉債收入,並很快郵致東瀛,精摹影印。數百年孤行之秘籍,化為百本,流播無窮,國人始得見孔穎達《周易正義》原本面貌。藏園影印本《周易正義》在2018年由師顧堂再加影印,仍廣受學者歡迎,可見其價值與生命力。

二、早期注疏合刻本的收藏與研究

我國早期注疏合刻本,以越刻八行本為最著,因涉及注疏合刻起源的重要議題,乾嘉以來學者皆極看重。但八行本傳本稀見,其刊刻於南宋或北宋,清代學者意見分歧。直至民國初年,經李盛鐸、傅增湘等鑒定,南宋刻八行本之說方趨統一。傅增湘先生早於1912年得見盛昱鬱華閣藏八行本《禮記正義》,此本為惠棟據校之本,即阮元《禮記注疏校勘記》“惠棟校宋本”,惠跋稱為“北宋本”。傅增湘先生詳錄書中紹熙黃唐刻書識語及兩浙東路官員銜名,此為判斷八行本刊刻時地的最關鍵依據。又言此本“間有補版”,“又有'秋壑圖書’偽印”。[7]“秋壑圖書”為宋人賈似道印,此部《禮記正義》經元代補版,故不可能為賈氏舊藏。藏園指為偽印,可謂一針見血。1915年,先生又於瞿氏鐵琴銅劍樓觀八行本《周易注疏》,《藏園群書經眼錄》本條按語云:“此與袁抱存(克文)藏《禮記》、張香濤(之洞)藏《書經》、李木齋(盛鐸)藏《周禮》同,皆紹熙黃唐刻本也。”[8]將越刻八行本諸經係聯並觀,顯示了先生敏銳博通的版本眼光。先生還曾自藏八行本《周禮疏》殘葉,見王國維《宋越州本周禮注疏跋》所記:“余又見江安傅氏所藏《周禮注疏》,僅存《春官大司樂》一葉。” [9]今已不知蹤跡。

十行本注疏為明清時期通行《十三經注疏》祖本,有宋、元之別。真正的宋十行本傳世極稀,今存僅日本足利學校藏《毛詩》《左傳》,國圖、臺北故宮分藏之《左傳》,國圖藏《穀梁》,及最近新發現的重慶圖書館藏宋十行本《公羊》零葉。[10]元十行本照宋本翻刻,版式風貌極相近,前人往往難以區別。如清阮元校刊《十三經注疏》號稱“重刊宋本”,所據實為元刻明修十行本;前人著錄中的宋十行本,絕大部分亦為元刻十行本。宋、元十行本的判別,以1934年日本學者長澤規矩也發表《十行本注疏考》為標誌,[11]此前只有少數真正見過宋十行本的學者,方能意識到兩者有不同。藏園先生於民國初年曾獲藏宋十行本《左傳》殘卷,已認識到此本不同於常見十行本之處。《張元濟傅增湘論書尺牘》1913年10月20日傅增湘致張元濟札云:“又得宋十行本《春秋左傳注疏》半部,宋印無補。首有南宋史氏之印。至為可寶。且劉剛父牌子亦存。”[12]《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記:“十行本有宋刊,有元刊。余曾藏南宋劉叔剛刊《春秋左傳注疏》,字畫斬然挺勁,與世所傳十行本大不同。世所傳者實為元翻元明遞修本,而咸號為宋刊,阮氏覆刻所據皆是也。”[13]此雖為追記,但從中可見先生對十行本宋、元之別有清晰的認知。

前人對注疏合刻起源的討論,基本限於八行本與十行本,對其他早期注疏合刻本缺乏認識。藏園先生見多識廣,除八行本、十行本注疏之外,於蜀刻本注疏、建刻九行本注疏、金元刻十三行本注疏、明永樂本注疏等皆有關注,是最早注意八行本、十行本之外其他早期注疏合刻本的學者之一。1927年先生於故宮閱宋魏縣尉宅刻九行本《附釋文尚書注疏》,指出此本“字體方整峭厲,紙墨均勝,是閩中精刻初印本,與世行十行本絕異”。[14]1929年於日本宮內省圖書寮閱蜀刻《論語注疏》,指其“宋避諱至敦字止,字體瘦勁,是光宗時蜀中刊本”,“此本標題無'解經’二字,與各本皆不同,其式甚古。分卷不作二十,為元貞本所自出。注疏後附釋文,則尤元貞本及明以來諸本所無,殊可寶貴。”。[15]明永樂刊注疏本亦稀見,陸氏《皕宋樓藏書志》著錄永樂本《尚書注疏》作“明覆宋八行大字本”,1926年張氏適園翻刻此本又誤認其為宋本。藏園先生於1918年曾見永樂本《周易兼義》,記其“卷末有永樂甲申歲刊小字一行”,[16]1929年於靜嘉堂見《尚書注疏》,雖無刊刻紀年,而據其體例行款等與《周易正義》同,判為永樂本:“余別見《周易兼義》兩部亦同此行格,左闌外下方有永樂元年刊小字一行,則此本亦為永樂刊無疑矣。”[17]

金元十三行本注疏為平水地區刻本,今存僅《尚書注疏》,國圖藏兩部(著錄為“蒙古刻本”),一全本為瞿氏鐵琴銅劍樓舊藏,一殘本為內閣大庫舊藏。傅增湘先生曾藏一部殘本,今在日本天理圖書館。此外,元元貞二年平陽府梁宅刻十三行本《論語注疏解經》曾有传存,惜原本已毀,光緒間劉氏玉海堂有翻刻本。又《毛詩注疏》有殘葉存世,曾為傅增湘先生所藏:“金平水刊本,十三行二十五、六字不等,注雙行三十一至三十五字,白口,左右雙闌。內閣大庫曾出殘葉,與大庫所藏《尚書注疏》版式同,而與海虞瞿氏藏平水本《尚書》不同。”[18]此殘葉是目前所知金元十三行本《毛詩注疏》的惟一遺存,今藏何處尚有待查訪,所幸《宋元書式》保存了一葉書影。[19]傅增湘先生1915年已於鐵琴銅劍樓見金元十三行本《尚書注疏》,[20]1918年借校內閣大庫舊藏殘本十卷,[21]又自藏殘本一卷(卷十八),故對金元十三行本《尚書注疏》有精深見解。《藏園羣書經眼錄》記自藏本《尚書注疏》“左右雙闌,疑是刊補”,[22]已注意到此本與鐵琴銅劍樓藏本四周雙闌者不同。[23]先生於1937年撰《校金刊本尚書注疏跋》,闡述十三行本《尚書注疏》的版本校勘價值,並對早期注疏合刻本的不同類型及源流關係做出推測:

《書疏》自來傳世者以十行本為最古,然其版多出覆刊,又經正德修補,差失滋多,以致注、疏錯雜紛亂,為世訾謷。自日本足利學校八行本出,始得盡祛其弊,惜流傳絕少,乾、嘉諸儒未見其書。余昔年曾見南皮張文襄家有宋刊全帙,與足利本行格正同,而非一刻,未知其孰為先後也。嗣於故宮見宋建安魏縣尉宅九行本,寫刻俱精,附陸氏釋文,當為十行本所從出,惜未得傳校。今觀金刻,其佳勝與宋刻悉符,意其付梓當在八行本以後,十行本以前。[24]
注疏合刻是經籍版本研究的核心議題。上世紀三十年代前後,經過傅增湘先生在內的中日學者共同努力,存世單疏本、八行注疏本陸續獲得影印流通,國人得見義疏原本面貌;在此過程中,有關注疏合刻起源、單疏本與注疏合刻本源流、八行本與十行本刊刻時地等問題的研究,也獲得極大推進。傅增湘先生在其中無疑發揮了重要的引領作用。他在1929年訪日期間,與狩野直喜暢談宋代注疏合刻源流,反映了中日學者間交流探討之實況。《校金刊本尚書注疏跋》統觀八行本、十行本、魏縣尉宅九行本、金刻十三行本諸系統,討論早期注疏合刻本源流關係,啟發了後人對早期注疏合刻本多樣性的認識。
三、版本繫聯與經籍版本鑒別

傅增湘先生善於通過版本係聯的方法,依據內容體例、行款字數、刻工姓名、字體風格等的歸併係聯,劃分版刻體系,從而對一本之版刻時地做出判斷。上文有關宋刻單疏本與早期注疏合刻本的歸類、比勘、考辨、研究,已充分體現出先生的這一特點。以下再就《藏園羣書經眼錄》所錄經注本略舉數例,以窺藏園先生的版本鑒別方法與成就。

南宋撫州公使庫刻《九經》見載於《刊正九經三傳沿革例》,是南宋官版經注本的代表版本,今存四經。藏園先生曾收藏其中的《禮記釋文》與《春秋經傳集解》。《禮記釋文》得於1920年,[25]今藏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春秋經傳集解》1923年得於東華門外冷肆,為清宮本佚出之殘卷,今藏國圖。撫州本《春秋經傳集解》傳世僅此一部,舊以為宋監本。藏園先生得卷一至二殘卷,定為撫州本。《藏園羣書經眼錄》本條按語云:

此本傳文與序接連,注後不附音釋,卷後記經若干字,注若干字,即《天祿續目》卷三所列《春秋經傳集解》第一部也。彭城仲子手跋稱為真宋監本,希世之珍,舉其證有四,茲適存卷二,珽字缺筆猶可證也。然以余考之涵芬樓所藏撫本《周易》,其行格字數板式補刊年號無不相同,更證以余所藏撫州本《禮記釋文》,其板心亦有壬寅、戊申、壬戌、壬申刊刁等字,且字體亦復相近,斷為撫州本無疑。然則世傳撫州刊本羣經,《周易》《禮記》《公羊》之外,又多此經矣。[26]
《宋撫州本春秋經傳集解殘卷跋》又進一步指出:
余別藏《禮記釋文》殘卷,不獨行款同,其版心標某年重刊亦同,刀法尤酷肖,刊工中相同者,有吳中、嚴思敬、高安國、伯言四人,則審為撫州開版固毫無疑義矣。……余以明覆岳刻本校之,亦頗有改訂。[27]
傅增湘先生考察《春秋經傳集解》殘卷的體例,如傳文與序相連、注後不附音釋、卷末記經注字數,與撫州本《禮記》等一致;行款字數、補刊年號等亦與《禮記》相合;而字體刀法相近,刻工相通;文字勝於明覆岳本,等等。綜合各方面證據,斷此殘本為存世《禮記》《公羊》《周易》之外的第四種撫州本。

南宋興國軍學本《六經》是與撫州本齊名的經書版本,因毛居正《六經正誤》、黃震《修撫州六經跋》引用而知名,但流傳甚罕,僅《春秋經傳集解》有傳本,其中日本宮內廳藏一部全本,靜嘉堂文庫藏一部殘本。靜嘉堂本曾經毛氏汲古閣、黃丕烈、汪士鐘、陸心源等名家遞藏,[28]因是殘本,前人無法辨其為何本。汪士鐘《藝芸書舍宋元本書目》僅著錄為“大字本”,《皕宋樓藏書志》判為“宋刊建大字本”。藏園先生1929年日本訪書期間得閱此本,以為其字體不類建刻:“按陸氏定為建大字本,以余觀之,字體渾健,與建州刊工不類,殆是江右刊本也。”[29]此初經眼時依字體風格所做判斷,否定了陸氏建刻之說。後經與宮內廳藏本相印證,先生斷此本為興國軍學本:“以余觀之,即興國軍學刻本,與帝室圖書寮本同,間有異者,則為補刊版。”[30] 

癸丑(1913)年所見宋刻本《禮記注》二十卷,先生記其版刻特徵:“十一行十九字,注雙行二十五字,黑口,左右雙闌,版心上記字數。宋諱缺末筆,或加圓圍,或用陰文別之。注下增重言重意,幷附陸氏釋文。凡重言重意及音釋等字皆以陰文別之。”並指出:“此書莫楚生棠謂是余仁仲本。其行款大小字均同,然其避諱不謹,又通卷無一牌子,又加入重言重意,恐非也。大約南宋坊刻之書耳。”[31]先生於此本未記藏處,依其版本特徵,頗疑即今北大或臺北“國家圖書館”所藏宋刻《禮記》重言重意本。此本與余仁仲本《九經》同為建刻十一行本,版刻風格相似,但體例不同。今存余仁仲本諸經皆不附重言重意等內容,且卷後多有牌記、識語,先生據此判斷其並非余仁仲本,所言甚是。

南宋刻經籍版本中,有一批附有纂圖、互注、重言、重意等內容的坊刻本,前人統稱為帖括之本,存世版本繁雜,系統不明。藏園先生最早對此類版本做了歸併係聯,依題名、體例、行款、開本等,劃分為不同的版本系列。1933年先生撰《監本纂圖重言重意互注點校毛詩跋》指出:

按纂圖互注本始於南宋,羣經多有之。余生平所見者,如《論語集解》二卷,見楊惺吾《留真譜》,今歸李木齋師。《尚書孔傳》十三卷,見繆藝風《藏書續記》,得於日本西京芳華堂。《禮記鄭注》二十卷,為汲古閣舊物,余得之琉璃廠文友堂,今儲雙鑒樓中。《春秋經傳集解》三十卷,見丁氏《善本書志》,今歸江南館。以上四書皆題“監本纂圖重言重意互注”(小字注:惟《尚書》及《毛詩》有“點校”二字),亦皆十行十八字(小字注:《左傳》為十行二十字),其餘句讀、加圈、左闌有耳、板式、邊闌無一不同,證以《毛詩》,亦咸脗合。是此五經必為同時同地開雕,毫無疑義也。至《周禮》則曾見四帙。一為袁寒雲所藏(小字注:盛伯羲故物),一為李木齋師所藏,一為陸存齋所藏,一為常熟瞿氏所藏,皆為十二行本。見於著錄者如吳氏拜經樓、陳氏《經籍跋文》,雖未見原書,然亦十二行本,與此非一家眷屬矣。[32]
《論語集解》,即今北京大學圖書館藏《監本纂圖重言重意互注論語》;《尚書孔傳》,即《四部叢刊》影印之《監本纂圖重言重意互注點校尚書》,今存佚不詳;《禮記鄭注》,即《第一批國家珍貴古籍名錄》著錄之《監本纂圖重言重意互注禮記》,今藏上海圖書公司;《春秋經傳集解》,即今南京圖書館藏《監本纂圖春秋經傳集解》。此數種纂圖互注本具有統一的體例,皆半葉十行,版框尺寸相近,版式字體一致,題名皆有“監本纂圖”字樣,此為同一系列版本。而半葉十二行之纂圖互注本,屬宋刻纂圖互注本中的另一系列。同系列版本雖未必是同時所雕(可能有覆刻本),但它們出自建陽地區書坊,用相同體例編輯、相同行款刊刻,可稱為一套准叢書。傅增湘先生從繁雜無序的坊刻經籍版本中提綱挈領,依據題名、體例、行款等特徵係聯歸併,使繁亂的版本變得有序可循,對於經籍版本系統的研究無疑具有重要的意義。
四、內外兼修,臻於大成

經籍只是傅增湘先生版本收藏、鑒定、研究中的一個小局部,而其中精彩紛呈、啟發後人之處,不勝枚舉,可以體現先生版本學研究的方法和成就。楊成凱先生曾指出:“正是在版本學中內外兼修的功夫,幫助傅增湘先生對宋刻經籍有人所不及的真知卓見。”[33]版本學講究對版本外在形制的考察,總結歷代版刻發展規律,通過不同時代、不同地域的版刻風格來鑒別版本;同時也要深入版本內部,比較各本內容體例、文字異同、各版本間關係,從而獲得對某一版本更準確的認識。對版本內外兩方面的高度關注,是藏園先生版本學臻於大成的關鍵,這在藏園先生的經籍版本研究中體現得也尤其突出。

版本外在形制,包括行款、版式、字體、刀法、紙墨、裝幀、題署、牌記、諱字、刻工、題跋、藏印、補版、抄配等,這些因素構成其區別於他本的外在形式特徵,是正確判別版本的先決條件。尤其是字體、刀法、紙墨等,是無法完全複製再現、具有唯一性的因素,因而也是判別版刻時代、版刻地域最需關注的因素。前人所謂“觀風望氣”,即是對不同時代、不同地域版刻風格的把握,是長期古籍善本經眼實踐過程中逐漸形成的本領,既需有大量觀覽善本的機緣,又要勤於查考,善於總結。傅增湘先生本身是藏書家,又有機會博觀泛覽,經眼善本無數,所見版本皆詳記版刻特徵、遞藏流傳,積累了豐富的版本鑒別經驗。據王瑋《傅增湘日本訪書考略》所記,先生於1929日本訪書期間,11月11日至宮內省圖書寮,當日閱書50-60種,選未見書及重要各書詳記之,晚上寫閱書記;13日至靜嘉堂觀書,當日計閱70-80種;15日又至靜嘉堂抄《冊府元龜》缺卷,又入庫補看各書40種,“同時先生為之糾正眾多版本錯誤,都由長澤君別記於冊,等重編目錄時訂正之。”[34]如此短時間、大規模的版本鑒定,與持本細細研究不同,完全靠眼力判斷,更需“觀風望氣”本領。

傅增湘先生在《藏園羣書經眼錄》中,對不同時地的版式字體風格等,往往有精闢總結,耐人尋味。如稱宋刻單疏本《尚書正義》“筆意堅實,結體方嚴,猶有汴都遺韻也”,此記浙本特徵。宋蜀刻大字本《周禮》“字體古勁,近柳誠懸,與蜀大字本蘇文忠、蘇文定、秦淮海諸集極相近,黃氏定為蜀大字本,洵然”;蜀刻《論語注疏》“字體瘦勁,是光宗時蜀中刊本”,此記蜀本字體特點。宋魏縣尉宅本《附釋文尚書注疏》“字體方整峭厲,紙墨均勝,是閩中精刻初印本”,建刻《監本纂圖重言重意互注點校毛詩》“字體工麗,鋒棱聳峭,審為建本之至精者”,此記建本特徵。而興國軍本《左傳》則“版闊字大,而古勁疏朴,視杭、建各刻迥不相侔”,“殆是江右刊本”。於宋建刻白文本《八經》,稱“此書刊工細如髮絲,精麗異常,蓋建本之至精者”,而明嘉靖翻刻本“上加橫闌,注以字音,字畫板滯,去此遠矣”,此通過字體、版式比較鑒別翻刻本。1929年先生於內藤湖南處觀南宋紹興十年邵武朱中奉宅本《史記集解》條,曾總結南宋前期建刻本的字體風格:“此本鐵畫銀鉤,字體雕工與瞿氏藏《周易》相類,是南渡初建本之精者。”[35]此論南宋前期建刻本區別於南宋中後期的獨特字體風格,《中國版刻圖錄》進一步總結為“書體秀媚,字近瘦金體”。所論種種,皆觀察精微,發前人所未發。

除了對歷代版刻規律的總結和把握,先生在版本研究中還特別注重考察各本內容體例、卷次分合、文字異同。對版本內容體例文字的考察,可以驗證及校正前期“觀風望氣”結論,是版本鑒別的深化;同時,可以將單一版本置於一書的整體版本序列中,進一步判斷該本的版刻屬性、梳理版刻源流、判斷版本價值,獲得對相關學術問題的宏觀認識,這是版本研究的深化和提高過程。如關於《周易正義》單疏本十四卷與八行注疏本十三卷、十行注疏本九卷的差異,蜀刻本《論語注疏》十卷與常見二十卷本的差異,蜀刻本《論語注疏》附釋文與通行注疏本不同,撫州本《春秋經傳集解》正文與序文相連、不附釋文,余仁仲本僅附釋文而無重意重意,鶴林于氏本《春秋經傳集解》“音釋總列每段後,不入逐句下”,“音釋皆陸氏原文,與岳刻刪節者不同” 等等,[36]精準拈出了各本區別於他本的獨特內容和體例,不僅有助於具體版本的鑒別,對於相關版本的源流體系、相關學術問題的深入探討,都有重要的啟發意義。

傅增湘先生一生致力藏書校書,對校勘尤為重視。《藏園居士六十自述》云:“余之藏書,手校者十居八九。”“有得即校,日竟一二卷,懸為課程。”據統計,傅增湘先生三十餘年間校書八百餘種,一萬六千三百零一卷,每年平均校勘五百卷,[37]可見用功之勤。經籍校勘方面,如先生得宋刻單疏本《周易正義》後,以之校明萬曆監本:“余得書之後,粗事披尋。偶取北監本校之前四卷,改訂一百七十餘字。此外差失之甚者,如觀卦脫二十四字,咸卦脫八十九字,遯卦脫七字,艮卦脫六字,皆賴以補完。”[38]藏園所校萬曆北監本《周易注疏》今存國圖,“中華古籍資源庫”已發佈全文圖像。其卷首《八論》末藏園老人識云:“計五千三百六十七字。甲戌除夕據宋刊單疏校定。”卷一末識:“乙亥七月初二日校於萬壽山邵窩。宋刊《正義》本為第三卷,至訟卦止。”“正義改訂一百十二字,其經注先後失次尚不可勝計。” 卷二“訟”卦末識:“正義卷三終,計一萬二千八百二十二字,七月初五日校畢。”“同人”卦末識:“正義卷第四終。”“七月十三日校完。”卷二末識:“丙子三月二十有七日,游管家嶺、鷲峰寺、普照寺,遍覽杏林,夜宿清泉吟社,張燈校畢大有、謙、豫三卦。” 藏園所校,不僅訂正萬曆監本訛字,凡宋本題署、卷次、出文起迄之異同,皆詳為標注。先生於乙亥(1935)撰《周易正義》跋云“昨歲殘臘”“銳意舉債收之”,“昨歲”即甲戌(1934)。先生於甲戌除夕校《周易正義》卷首五千餘字,蓋即初見此本匆促而為。其後陸續校《周易正義》前四卷,當萬曆監本《周易注疏》卷二之“同人”卦。乙亥(1935)冬撰《周易正義》跋,第二年丙子(1936)又續校大有、謙、豫三卦。正是有了這樣扎實細緻的校勘工作,方有《周易正義》跋(即《藏園群書題記》之《宋監本周易正義跋》)縱論《周易正義》卷次源流,深刻闡發單疏本《周易正義》的學術價值,成為經籍版本研究的經典之作。其他如《校金刊本尚書注疏跋》《監本纂圖重言重意互注點校毛詩跋》《宋撫州本春秋經傳集解殘卷跋》等,都是在詳盡文本校勘基礎上撰寫的跋文,不僅充分闡釋出各本的價值所在,還能觸類旁通,發現經籍版本研究中更深層次的問題。

傅增湘先生《藏園羣書經眼錄》、《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藏園群書題記》等,積數十年之功,隨錄所見,早期與晚期見解或有不同;又於諸多秘藏善本,匆匆瞥錄,無暇細究,全憑眼力判斷,故所言亦難免有未盡之處。如先生於1929年觀靜嘉堂藏宋刻《春秋經傳集解》,從《皕宋樓藏書志》定為蜀大字本,認為此本“版式橫闊,如所謂眉山七史。”[39]此本原版葉保存甚少,多為元明補版,與世所謂“眉山七史”(實亦南宋浙本)類似。今人依據刻工姓名等考察,判此本為南宋浙本,經宋元明遞修。[40]藏園對此本的判斷,一方面是受所謂“眉山七史”及補版字體的影響,一方面也與時間緊張,無暇找尋原版、記錄刻工有關。又前輩藏家學者於版本鑒別,往往統觀概說,或限於種種原因,表述較為含混,不似今日著錄之準確。如越刻八行本《周易注疏》等三經刊刻較早,黃唐刻《禮記》《毛詩》時代較晚,《藏園群書經眼錄》於八行本《周易注疏》條,將越刻八行本諸經統稱為“此紹熙黃唐刻本”,[41]從今日眼光看自然不精確。但考慮到此前學界對八行本的模糊認識,先生此說實際上是將八行本諸經係聯並觀,統歸於南宋刻本,在當時是超邁前人之論,與李盛鐸撰八行本《禮記正義》跋、王國維《宋越州本禮記正義跋》等,共同啟發並推動了有關八行本與注疏合刻起源的討論。

傅增湘先生於明清版本、日本朝鮮版本、批校本、舊抄本等亦甚為重視,其自藏批校本經籍中,如清金鳳翔校《十三經注疏》,保存了何焯、何煌校宋本《周禮疏》《儀禮疏》等成果,又以余仁仲本校《尚書》,可稱余仁仲本《尚書》異文的唯一遺存;清孔繼涵校《禮記注疏》,以宋本《禮記正義》校武英殿本,又臨戴震校、惠棟跋,並孔繼涵跋,是有關越刻八行本《禮記正義》在清代遞藏、校勘情況的珍貴資料等。篇幅所限,本文不再贅述。

藏園先生的經籍版本收藏、鑒別、研究內容豐富,成就卓著,本文掛一漏萬,不當之處,敬請方家批評指正。

注釋:

[1] 國圖藏宋刻本《周易正義》卷末藏園手書跋,《中華再造善本》影印本,末署“歲在乙亥冬至後五日江安傅增湘識”。《藏園群書題記》卷一收入此跋,題《宋監本周易正義跋》,文字略有差異,末署“乙亥冬至後三日識於藏園之長春室中”。按:日本身延山久遠寺藏單疏本《禮記正義》殘本存卷六十三至七十,當為八卷;涵芬樓藏單疏本《春秋公羊疏》殘本今歸國圖,存卷一至七,當為七卷,參見筆者《宋代經書注疏刊刻研究》第237-239頁,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

[2] 以上分別見《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55頁、10頁、119頁、26頁,中華書局,1983年。

[3] 據王瑋《傅增湘日本訪書考略》,1929年10月“22日,訪狩野直喜博士,狩野出示其所藏各書。先生與狩野談注疏宋代合刻源流。狩野頗喜為聞所未聞。24日,狩野博士來訪,贈先生宋本《禮記正義》殘卷影本。”《圖書情報工作》第48卷第3期,2004年3月。按身延山久遠寺所藏宋刻單疏本《禮記正義》殘卷,1930年由東方文化學院珂羅版影印,狩野直喜為東方文化學院古書複製委員會成員,所贈當為尚未正式出版之影本。

[4] 《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35頁。

[5] 國圖藏宋刻本《周易正義》卷末藏園跋,《中華再造善本》影印本。

[6] 同上跋。

[7] 《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55頁。

[8] 《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10頁。此本今藏國圖,定為蒙古刻本

[9] 王國維《觀堂集林》第4冊,中華書局,1984年,第1040頁。

[10] 參見筆者《記新發現的宋十行本<監本附音春秋公羊注疏>零葉——兼記重慶圖書館藏元刻元印十行本<公羊>》,載《中國典籍與文化》2020年第4期。

[11] 此文於1934年發表於日本昭和九年漢學大會,刊載於當年十二月出版的《書誌學》第三卷第六號,後經修改,以《正德十行本注疏非宋本考》為題,收入1937年出版的《書志學論考》中。

[12] 張元濟、傅增湘著《張元濟傅增湘論書尺牘》,商務印書館,1983年,第47頁。

[13] 《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卷一,中華書局,1993年。

[14] 《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28頁。

[15] 《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27、93頁。

[16] 《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10頁。

[17] 《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27頁。

[18] 《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卷二。

[19]王國維《舊刊本毛詩注疏殘葉跋》即記此:“江安傅氏藏舊刊《毛詩注疏》卷二第十六葉,每半葉十三行,行大二十四字,小三十一字,刊刻精雅,與宋越本、建本均不同。”

[20] 《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27頁。

[21] 《藏園羣書校勘跋識錄》錄藏園先生跋:“金刊本《尚書注疏》存卷六至十、十六至二十,共十卷,內閣藏書移庋圖書館者。……從館中假校,作輟不常,三月乃畢。戊午九月十五日傅增湘記。”中華書局2012年,第5頁。

[22]《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27頁。此殘卷後贈與平崗武夫,今藏日本天理圖書館。

[23] 顧永新比勘傅增湘先生舊藏殘本與瞿氏鐵琴銅劍樓本,指出二本具有覆刻關係,而非相同版本。參見《金元平水注疏合刻本研究——兼論注疏合刻的時間問題》,《文史》2011年第3期。

[24] 《藏園群書題記》,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11頁。

[25] 《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103頁。

[26] 《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64頁。

[27] 《藏園群書題記》,第24頁。

[28] 參見筆者《說說南宋興國軍學刻本<春秋經傳集解>》,載《國學茶座》2014年第2期,山東人民出版社。

[29] 《藏園東遊別錄》之一《靜嘉堂文庫觀書記》。

[30] 《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67頁。本條小注:“日本靜嘉堂文庫藏書,己巳(1929)十一月十三日閱”,為傅增湘先生訪問靜嘉堂閱書時間。按《靜嘉堂文庫觀書記》僅推測此本為“江右刊本”,《藏園羣書經眼錄》“以余觀之,即興國軍學刻本”云云,或為後來補記。

[31] 《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52頁。

[32] 《藏園群書題記》,第15頁。

[33] 楊成凱《<宋代經書注疏刊刻研究>序》,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

[34] 王瑋《傅增湘日本訪書考略》,《圖書情報工作》第48卷第3期,2004年。

[35] 《藏園羣書經眼錄》第2冊,第162頁。

[36] 《藏園羣書經眼錄》第1冊,第68頁。

[37] 傅熹年《在“著名學者藏書家傅增湘先生逝世六十周年紀年展”開幕式上的致辭》,《版本目錄學研究》第二輯,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0年。

[38] 國圖藏宋刻本《周易正義》卷末跋,《中華再造善本》影印本。

[39] 《藏園群書經眼錄》第1冊第67頁。

[40] 《阿部隆一遺稿集》第1卷,汲古書院,1993年,第322頁。

[41] 《藏園群書經眼錄》第1冊第10頁。

【作者简介】

张丽娟,北京大学《儒藏》编纂与研究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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