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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是我一生的伞||余烬
姐是我一生的伞

娘一辈子坐了七个月子,最后只成活下来了姐、我、和弟三个孩子。
    多年前的一个黄昏。西村崖头上庄户人家的院落里,渐渐冒出了炊烟。风很大,一群孩子则在门口的空地上相互追逐着,快乐的疯玩。姐带着我被吸引了过去。年幼的我站在一旁,不时地挪动着脚步躲避着横冲直撞的大孩子们,浑然不觉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那风疾速地打着旋子,猛地就将我卷了下去。
    崖下的院落里,一位面容慈祥的奶奶将大哭的我抱了起来。随手在地面上抓了几把碎土,直到把我衣服上的小口袋填满。
    奶奶将我送到附近的卫生所,而父亲是卫生所坐诊医生。在父亲的怀里我哭的更凶。他着急地一直问我:这儿痛不痛?那儿痛不痛?我小嘴巴巴地回答着:这也不痛那也不痛。说完了又嚎,父亲抱着我一边哄一边愤愤地四下找寻着。
姐害怕挨打,躲起来了。那一年我四岁,姐七岁半。
晚上,躲在角落里被找回的姐被父亲结实地揍了一顿。姐放声大哭,我怔怔地看。姐挨打不只是因为她让父亲找不着,更是因为她没看好我这个妹妹。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我坠崖她挨打好像是顺理成章理所应当的事。因为娘在生产队天天要上工,父亲天天要来卫生所值班,姐作为姐妹中的老大,她成了父母心中必须义无反顾照顾好我的唯一理由。我的父母好像疏忽了姐从一岁半就得了小儿麻痹症的事实。
从记事起,我都是备受呵护的娃。我们的家就在村东边的崖头上的窑洞里,生活用水都是父亲从沟底挑上来的。崖头上一共住了有六户人家,通往崖上的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坡路。人们的眼中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孩子的父亲弓着背,右手拉着跛着脚的大女儿,左手在背后护着背上的小女儿费力地的向坡上行走。人们用不解的目光看着父亲背上用两只胳膊勒着父亲脖子说什么都不下来的我。又看着石板坡上瘸着脚吃力爬坡行走的姐姐,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诧异。
听娘讲,我都两岁多了还不会走路。但是一张小嘴巴拉巴拉啥都会讲。直到三岁才会蹒跚学步,伸开的双臂总像在扑蝴蝶,三岁半终于走稳了。父母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身体没有缺陷的我成了他们心中的焦点,更是无意间攫取了来自于父母对儿女的大部分爱的资源。虽然父母也疼爱着姐,但比姐患病遭受的那些苦难、那份爱,显然夹杂了许多无奈的成份。
    姐八岁那年,公社来了穿军装的医疗队。说是有种新兴的疗法能医治好姐姐的腿病。我们的父亲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康复机会。当父亲背着姐姐出窑洞门去看病的时候,她哭闹着极力地抗拒着这种尝试疗法。每次都哭着被父亲背出去,满脸泪水地回来。姐那肿起来的脚背上不时渗出的血珠令人触目惊心。类似这样数次的治疗,几乎全是疗效甚微。
    总记得娘说的那句话。当娘看到姐姐用那条健康的腿在外面跳着绳还能转圈儿的时候,无限惋惜地说我:唉!若不是这条腿害了你姐,你姐比你强太多了。我知道娘指的是体质。我自小三天两头闹病不说,还不爱吃饭。极为挑食的我硬可饿着也不愿意去吃不喜欢吃的东西。所以就长得面黄肌瘦,那次坠崖没有受伤也是因为身体轻的缘故。无奈间,为了不饿死我,娘只得给我开小灶,单独蒸平时人们过年才能吃到白面馍,这样就不愁养不活了。姐向来听话,跟着父母吃黄馍粗粮,从不和我争。
    父母都去上工,姐就带着我出了院门去外面玩。院子门口的三米开外就是父亲修筑起来的土坝,土坝外面长得都是酸枣刺。五六月份酸枣刺上长出的鲜嫩的小枝桠,姐把它折下来给我做风车,掐去两头多余的,成为一个“丫”字形,轻轻卡着中间对称的刺,嘴巴“呼”地一吹,风车就欢欢地转起来。为了带我哄我开心,新上的鲜酸枣刺大部分全被姐摘掉哄我开心了。
姐还会用一种草花给我染指甲,那种淡紫色的花也长在崖边,一朵朵的迎风摇曳很是好看,掐下花来将使劲往指甲上摁碎,流出的汁液就会把指甲染成红色。
土崖上的日子快乐而沉闷,物质条件的匮乏导致了生活条件的简陋和各种的无奈。
头发里生长的那种靠吸血为生的虫子几乎是伴随着我走完了童年。
冬天,姐会拉着我坐在影壁墙下晒着暖暖的太阳,我坐在她怀里,她慢慢扒拉着我的头发捉虱子。捉着捉着,我就开始打呼噜睡着了。对于我来说,姐给我捉虱子是最舒服的事情。姐会把那灰黑色的圆滚滚的虱子掐捋下来扔鞋底下踩死。剩下那些小虱娃,和串在头发上的虮子,姐就用她的指甲盖给掐死。小小的我惬意地享受着头皮上那吸饱了血长得圆滚滚的活物被挤爆的细微的“咔啪”声,那声音对我来说无疑就是一首动听的音乐。
有时候刨着刨着姐的手就停下来了,我还一个劲催她:抓呀,掐呀,快点!
姐说:没有了。
我说:没有了你也抓,也掐!为了享受这种感觉,我恨不得头上多长些虱子。
为了给我消灭虱子中间还出了一个小插曲,父亲买了一种灭虫药让娘给我灭虱子,这种要稀释了才能用的药物,原液有巨大的腐蚀性,娘不晓得,掂起瓶子把就往我头上倒,我当即就爆发出杀猪般的哭叫,头发一绺一绺往下掉,娘的手也开始痛了。急得立马用水冲洗,但已经晚了,最后导致头皮都整整掉了一层。父亲回来后气得满院子追着娘打。
虱子是给整得断子绝孙了,但一想起姐给我捉虱子那种美妙的感觉,我还是缠着姐求她给我刨头发抓头发做掐虱子的动作。然而,姐从来都满足我的无理要求。我就又“呼噜呼噜”坐她怀里睡着了。这种可以叫做陋习的怪癖,一直延续到入学。
    在我入学后,姐已经上了三年级,成绩还算好。在一个学校读书,瘦小的我显得与其他同学格外不一样。上学时要过一条两三米宽的浅水河,河里摆放着数块石头供人踩着过去。每到上学时,其他人都能过去,姐即使腿脚不便也能过去,可我就是不敢过那些石头。大部分时间父亲把我抱过去,但当父亲不在身边的时候,每次都站在河边放声大哭,姐急得在河那边使劲喊:不要怕,你能过来的!但我还是站那里不敢动。于是姐又踩着石头回来陪着我,直到有大人将我抱过去。
姐和娘都喜欢吃玉米面做的糊糊,一种叫做搅饭的饭食。而我压根儿就不喜欢这种纯粗粮糊糊。吃不成就乱使性子发脾气,然后空着肚子跑去学校。有一次,父亲居然把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面送到教室门口。他和正在上课的老师打个招呼,把我喊出来。看着我趴在教室外的窗台上吃饱喝足,父亲才放心地离开。当时能在学校上着课出来吃饭的恐怕只有我一个。
在父母的呵护下,我像一棵小树苗沐浴在大自然温暖的怀抱里慢慢成长。我的记性特别好,课文读上三遍就能背下来,学习成绩也比较拔尖,每次带回家的成绩单和奖状让父母乐得合不拢口。
    “六一”儿童节后,麦子就黄熟了。麦收时节,小学生放了忙假每天都由老师带着去生产队的麦田里拾麦穗。当然姐由于身体的原因不参加的。
   好强的我,每晌下来总没有别人拾得多。因为劳动也是一门课,比不过别人让我暗自发急。这时候,我和姐之间发生了一件事 ,自认为她伤到了我。
   到了一块地,学生们一字儿排开往前拾麦,以免漏拾。即使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堆稠密的麦穗,但往往会被一两个身体强壮的男生一抢而空。也有的女生手快得像个小耙子。谁都知道,拾的麦子的多少是可以顶下学期学费的。学生身后的麦茬地学生们基本上都拾得很干净了。
    “哎,你看,那是谁?”
    我顺着张小娥手指的方向望去。在我们的身后不远处,姐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只见她的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脚步慢慢地移动着,试图在我们刚拾过的麦田里找到遗落的麦穗,我看到她时,她正将田里落下的一根干瘪的麦穗捡起来。
    我们拾的麦子归了队里,而她拣的麦子是私拿回家了。不拿队里的一针一线,这是老师经常教育我们的话,即使在拾过的麦地也不行!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在往我脸上抹黑。
    眼看着前面地里散落了一地密密麻麻的麦子,同学们一哄而上去抢拾了,而我不再往前走,停了下来。用恼怒的目光恶狠狠地盯向后面的姐。突然觉得她走路的姿势那么难看。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快,转过身背对着我继续低着头找寻着那难以发现的遗落的麦穗。用她的背影挑战着我的愤怒。
    张小娥像是刻意要看我的笑话。她笑吟吟地看看我,又望望姐的那边。       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放下自己的拾麦篮子,三步并两步蹭蹭蹭地跑过去,右手猛地将她手中的篮子夺了过来,左手飞快地将里面的十几个瘦瘪的麦穗全抓到手里,接着拼尽全身力气,把篮子一扔老远,甩头就走。
    那天,我受到了带队老师的表扬。
    回家后,娘就指着我骂我嘴馋人懒还欺负姐。还说:你姐拾的麦子拿回来磨成面蒸成馍,还不是给你吃了?真是个白眼狼!娘生气地不许我吃饭,姐一直低着头不做声。
此事发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不愿意和她走在一起,也不愿意再喊她姐。也没想到竟然会延续了一辈子不会喊姐了。
在五年小学学习期间,我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每个学期期末都会拿到三好学生的奖状,最多的时候一次拿过四张,父亲心里高兴,愈发偏袒我了。吃和穿都是同学里面最好的。
姐升入初中后,学校在四五里远的邻村,只有周末和假期我们才能在一起。鸣蝉鼓噪的暑假里,热起来会让人透不过气来。那天午后,邻居的两个小姐妹悄悄来喊我去河边洗衣服。名义上说洗衣服,其实我们是结伴去河里洗澡的。
太阳光线热且毒,午后时段一般人都在家中休息,基本上没什么人经过河边。我们端的盆里是干净的换洗衣物。从家走的时候娘在午休,姐发现了执拗地要跟着我们。我很坚决想拦住她:“你别跟了,我们走的很快的,你撵不上我们。”说完后我们几乎是一路小跑到河边的。
这条河说起来也就是条人工渠,绿幽幽的水自南向北不紧不慢的涌淌着,一米多深,两三米宽。我们洗澡的地方距离入河口有十来米,所以水流有点湍急。人工渠的边上栽种了一排的柳树,枝叶茂密得像一道屏障,垂下来的枝条将渠里洗澡的人遮的严严实实。我们几个很快就到了,并先后下到齐胸深的水里玩乐着嬉闹着,清凉的渠水霎间带走了身体上的汗渍和暑热,使人觉得无比舒适。
毕竟是露天场地,总担心万一被人看到了就羞死了,所以我们洗好后先后匆匆上岸。渠的边岸是发虚的土还有坡度,她们几个先我而上,我最后一个上去,走到半坡,脚猛地被草蔓绊住了,当即就向后倒去,倒插进了水里,头先入水的,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接着又被水带着往下冲去,眼看就要冲到注入大河的渠口子那里了,突然,有只手有力地抓住了我的衣服将我一把从水里捞了起来。原来是姐一直在上面树后看着我,她看到我掉下去了,不顾一切跳进水里一手拉着柳树枝一手拼尽力气将我拖了起来。
那次,若不是姐,搞不好我会丢掉性命,因为这条河曾经出过人命,想起来都后怕。在回家时,姐再三叮嘱我不要给父母说起此事,所以,这件事就埋在心里了。
    出了我们家院子的后门,不远处就是分到各家各户的自留地。我们左邻右舍家家都养着鸡,散养的鸡们时不时就去啄食附近的庄稼青苗,这让田地的主人非常恼火。于是就在地里下了拌了毒药的玉米。许多鸡就被毒死了。当然,我们家也养了鸡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姐学会了给鸡做手术,在我们家的鸡能救活之后,左邻右舍谁家的鸡只要看着焉头巴脑的,准是吃了毒药。这时候婶子们就会着急地把鸡提着过来找姐开刀做手术。姐先将鸡胸那里摸到鸡嗉子的部位,那中毒的鸡嗉子全都是饱饱的。先将那个部位的鸡毛拔下来露出皮肉,然后用火烧过的剪刀,一层一层剥离皮肉,翻出鸡嗉子里面的毒玉米粒,再用凉开水清洗个三五遍,最后用缝衣针一层层缝上。只要来得及时,毒性未发作,那鸡第二天就跟好鸡没啥两样。也有毒性发作了来不及开刀就死掉的。
    姐在初中毕业后,被父亲安排去县城的一位名师那里学习裁剪与缝纫。姐好学且努力,加上悟性好,不到半年就掌握了所有的裁剪缝纫技术出师了。父亲就给姐购置了缝纫机和锁边机,这也是姐从业缝纫的起始。
姐的第一件得意的作品是给父亲做了一件灰色涤卡面料的真羊毛挂里的活里活面棉大衣。当完成了数道复杂的工序后,成品显得非常上档次。大夏天的,父亲第一次试穿,乐滋滋的从上房走到院子,又从院子走到上房,来来回回走,乐滋滋地欣赏着姐的作品。父亲说,这衣服能穿几辈人呢。
姐的裁剪手艺日渐精进,一片普通的布料经过打线,剪裁,缝纫,小半天在她手中变成一件好看的衣服。所接的活儿中,有时髦的直筒裤、喇叭裤,有西装、手工棉嫁衣、绣花工艺品等等,涵盖了当时缝纫行业的所有手艺,在行业初露头角的姐获得了乡邻们的交口称赞。
作为妹妹,我在读高中期间的衣服,除了逢年过节买的成衣,从里到外几乎都是姐缝制的,当时流行在校园里的直筒裤、微喇裤,我是第一茬体验者。
  后来姐就订了婚。姐夫是同村的一个憨厚的青年。订婚时,男方家里送的衣服很时尚,那些好看的衣服,姐姐借故穿着不合适全给我穿了。
    姐心中有信仰。她从很小时候起就接受了基督教的洗礼,在耶稣基督面前,她是虔诚的基督徒。
    姐婚后生了两个女儿。孕期漫长,生产艰难,且皆是剖腹产。父亲背过身心疼得老泪纵横:天哪!我上辈子做啥孽了,怎么挨刀的事都轮到我娃身上了?!  
    人总以为自己还小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长大了。蓦然间,自己也成为了孩子的母亲,还总以为父母会一直陪着自己的时候,他们正以猝不及防的速度老去。
    那个秋天的夜晚,久病不愈的父亲离开我们去了另一个世界。
    灵堂前,我的的泪水流成了河。撕心裂肺的呼唤却再也唤不回躺在这里曾经生我养我将我抱在怀中背在肩头视我如珍宝的父亲。平生体型偏胖的父亲,长期的病痛折磨让父亲骨瘦如柴。提前预备好全套的寿衣全是姐一针一线手工缝制的,八大件此刻穿在面容安详的父亲身上似乎又恢复了健康时的体面。三天三夜,姐不离父亲左右,用嘶哑声音祷告着为父亲的亡魂祈福。
    守在灵堂前,我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父亲曾开过的一个玩笑,他笑我胆子小,戏说将来他如果去世了,我这个胆小鬼估计都不敢接近他遗体。事实上我的确恐惧暴力害怕死亡。但是,面对故去的父亲,除了血浓于水的事实,丝毫没有那种感觉。即使我再不敢直面死亡,我的身边一直有姐在陪伴着。真说不清,姐的身上总有一种能量使我从心底里感觉踏实。
2012年,姐从台阶上跌倒后不幸骨折,病床上她述说着清楚地听到了清脆的折断声。受伤的还是那条病腿,未嫁时和姐睡在一个被窝里的时候,无论冬夏,她的那条病腿一直都冰凉着,骨科治疗的过程残忍而曲折,在充满哭声和呻吟声的病房里,姐始终一声不吭,她的坚强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主治医生说姐的骨质疏松达到了极限。一定要补充钙质和其他营养元素。出院后,姐习惯了节俭,在饮食上不会为自己投资太多。依然粗茶淡饭地生活着,但居然在两年后又骨折了一次。
    无论是谁,都希望自己的人生路是一路坦途,不会遭遇大灾大难,所遇所求皆是美好。事实上有些人却相反,譬如我自己。
   不记得是谁说的,婚姻永远是一双华丽的鞋子,脚痛得滴血,外人总认为你是幸福的。 
2017年,我跌入了人生的至暗时刻。一场人为的浩劫让我遭遇了灭顶之灾,我被突如其来的横祸彻底击垮了。一切都在我不知情的背后卑鄙地发生。
他,沉迷网络赌博借下巨额债务。在他的苦苦哀求下,我答应卖掉一套房产就能帮他渡过难关。但未曾料到不久又有许多债主上门要账,其中不乏我的亲朋好友。
亲友们的痛苦、无奈和叹息犹如利刃般深深刺痛了我。我是个看不得好人遭罪的人。为了偿还他欠下的孽债,我一咬牙又将最后一套房产变卖,以最大努力弥补亲友们的损失。直至最后才发现是杯水车薪。一夜之间,我仿佛不认识这个一起生活了二三十年的人了。
突如其来的遭遇让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事实上我根本就不会骂人。在巨大的压力和打击下,我根本无法面对这种欺骗,悲痛欲绝。
在给买主腾房子的那几天,姐来帮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整理收拾东西,屋子被无数个包裹堆满。我的泪水不断,如同窗外那连绵不绝的秋雨一般。后来干脆就没有了泪。近乎精神失常的我时而狂笑时而痛哭,把个姐吓得不轻。
当她整理卧室,无意中从我柜子的衣袋里发现了几袋毒鼠药时,一下被惊呆了。她从包裹堆里绕到我的身后,一把手揪住我的胳膊把我掐得生疼,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颤抖的声音问我:“你,你,你弄这个东西干啥?”
我惨然一笑:“毒老鼠用的呀。”又觉得怕吓到她敷衍说:“很长时间了,家里闹老鼠没用完。”
她两手死死抱着我的胳膊:“你这家里哪里会有老鼠?谁会把毒药放衣服口袋里?你可不能做傻事啊!你要是想不开的话,咱这一家人就剩下我一个了!”话音未完,我们抱头痛哭。
    姐说的是事实。自从父母先后辞世,唯一的弟弟也因病离开了我们。
    那几天,她怕我出事,我出门她也跟着出门,全然不顾她那骨折了两次时刻都在痛的病腿。楼梯上上下下很费劲,她就用手扶着栏杆上上下下无数个来回。我央求她别再跟我了,并再三说我真不会有什么事。她不听,总是不离我左右。一遍又一遍地开导着我:“世上的路千万条,这条路不通了还有另外一条路。你不要干傻事!”
“你小时候比谁都聪明,学习成绩那么优秀,遇到这么点事你还活不成了?离开他,我觉得你应该活的更好!”
    姐的一句话唤醒了我并给我指明了方向。回想这些年,我无怨无悔地扮演着一个贤惠妻子,孝顺儿媳,善良母亲的角色,最后竟然摊上这种结局,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半条命!
在现实狠狠地打了我一记耳光后,2017年秋天的一个雨夜,我选择了自我救赎。人啊,无论身处哪种境况,总是要活下去的,那就不妨从零开始吧。
家,在“哐哐当当”的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里愈来愈远,我居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是这些年背负太多?还是委屈咽下的太多?仿佛都有。
我知道姐心疼我又恨我,所以她时而流泪,时而责怪。疼我失去太多,恨我不去抗争。如同是她自己孩子受到致命一击那样。她一生善良,并没有去找始作俑者去理论对错,而是努力地将这稀烂的场面试图理出一点头绪。能解则解,若解不开就虔诚地祈祷,愿上苍我平安,一切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在离开家的日子里,姐无时不刻的关注着我,隔三差五来电嘘寒问暖,时刻为我鼓励加油。仿佛时刻都在我身边陪伴着。我几乎中断了所有熟人的来往。在南方谋生的艰难岁月里,我脚踏实地努力工作,慢慢地磨砺出了我异常坚韧的性格,做出了连自己都想不到的成绩。这些都应该归功于我的姐姐。若不是姐,我也许早就沦为了徘徊在故土上的一缕魂魄。
    人的一生短暂而又漫长。年少时或多或少的幼稚与狂妄,若没有新的觉醒,时间久了就成了根植于内心深处的错误认知。当白发丛生,皱纹如蛛网般覆盖了那曾经光洁的额头才会顿悟。
生命有尽头,不老的永远是岁月,是那萦绕在心头丝丝缕缕的记忆。当生命终结时,一切也就缘尽。人生已过半,有生之年,我该以怎样的文字来留住这漫长岁月里我们姐妹间的骨肉情缘?倘若有来生,我愿倾尽一切来祈求上苍让我们再续这辈子的姐妹缘分,如一把晴雨伞那样时刻陪伴在我的身边。
作者: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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