枸桃蒲穗||薛陆成

枸桃蒲穗

文/薛陆成

有风，扑面还有些凉，看见桃花林时，我们的欢呼声荡漾得浑身都热血沸腾了。远离市区的深山小村，真是够小，两个大院，一个是农家院，一个是村委大院。靠着村委大院的围墙临路有一排房子，房子的后墙就是村委大院的围墙，房子前有四五米宽的院子，搭有遮阳棚，也就这个小院子有人说话的声音，村委大院和那个农家院都大门紧锁，安静无声。桃花林不大，是一个小桃园，在村委大院的南墙外，靠着山坡有一亩地大小，距离路边还有两亩地大小的麦田。路面低于田地一米多高，我们把车停在村委大院前的小广场，转到麦田边，踩着石块垒成的护堤爬上去，走过麦田，投入桃花林。

因为是村民种植的桃树，所以整个桃园打理得整齐干净，每一棵桃树都修剪得稀疏得当，高矮恰好，桃树下平整的土地上杂草不多，荠荠菜和蒲公英倒是不少。荠荠菜都是近地几片叶子，中间高高的茎杆，茎杆上满是白色的小花，杆大叶小的荠荠菜，迎风摇动，仿佛逗人，就不让你挖。蒲公英倒是大大方方，每一棵都绿油油的，黄色的花朵鲜艳诱人，反倒让人不忍采挖。桃花开得正艳，满树地缤纷耀眼，我们小心翼翼弯腰在桃树下穿行，生怕碰掉一朵桃花。一朵桃花入镜，一棵桃树成景，一片桃林满屏，红的，粉的，入眼，入心，入神。是歌声荡漾得桃花妖艳，还是桃花印染得笑声灿烂，回家吃饭的电话让我们如梦方醒，一路说笑，返回馒头山村中的小院。

今天去看桃花，是林老师临时邀请的，她一家三口回老家，顺道邀请大家去看桃花。我们在桃林赏花，她老公在家里准备饭菜，饭菜出锅，就打电话让我们回家吃饭。村子不大，有十几户人家，小院也不大，主房三间，配房三间，进去院子，还算宽敞，挨着配房铺了水泥地面，另外一边留有土地，种几棵果树，树下种菜，很有农家味。三间主房都是青砖砌成的墙面，进去门里，才看见是砖圈的窑洞。洗了手，把窑洞里的小方木桌搬出来，放在屋门口的阳光里，几把小凳子正好围成一圈，一盘青椒炒腊肉，一盆烩菜，几个烧饼，简单实惠，够香，够味。我们都按捺不住诱惑，各自拿了碗，排队舀烩菜。未及开吃，说笑声里听见院门响，一个农家妇人端一个电饭锅进来，冲着我们说：“我做了撅片，你们尝尝。”林老师忙接过电饭锅，放到小方桌旁的石板上，介绍说：“俺二妗。”我们打了招呼，也打开电饭锅，看见电饭锅里热气腾腾的一锅撅片，很有胃口的。客气是顾不上了，索性一人舀了一勺撅片，直接放碗里，开吃。撅片是博爱的风味美食，行好的面团，擀成二指宽的面条，水开了，用手把面条撅成一两寸长的面片，下锅煮到快熟时，倒入炒好的菜，一起煮熟。或者直接开火爆香葱姜蒜，青菜有啥炒啥，炒好，直接加水煮开，放入面片煮熟。各家随意，各人随心，啥菜都行，咋做都好吃。手擀面的筋道，农家小炒的美味，尤其是浓浓的汤，看着就很有食欲。吃了撅片，吃了烩菜，烧饼只是一人掰一小块，凑个口味了。厨房里林老师的老公喊我们舀汤喝，一小锅胡辣汤，一小锅南瓜小米粥，一小锅油茶豆腐汤，吃不了，却又忍不住，一样来半碗，或者干脆一样一小勺。坐是坐不下了，都站在院子里，端着碗，吃着，说着，笑着。林老师的儿子真有小主人的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认真，我们问啥都回答得井井有条，像个小先生。梁老师保持一贯的矜持，坐在小椅子上吃饭，范老师、张老师、李老师、何老师，四个人，端着碗，齐刷刷站在梁老师面前，晃得梁老师大喊：“吃你们的，不要围着我。”一句话，逗得我们大笑。

洗锅刷碗，收拾好了桌凳，我们一起上车，林老师二妗带路，我们驶向黄塘村。蜿蜒的山路，很多路段都冲毁重修，还有几段路穿河而过，没有修好，只是把河底的石块推高，压成路基，凹凸不平。干枯的河床里，到处都能看见洪水过境的痕迹，很多方桌大的石块被挖出来堆在河边，河床里只剩下鸡蛋大碗口大的鹅卵石，显得河床宽阔许多，车辆也越发显得渺小。

三十多分钟，望见河床边孤立一座小山峰，二三十米高，一栋单元楼的大小，峰顶一座小庙，黄瓦红墙，在满山的萧瑟里很是显眼。峰顶的平台靠近河边的路上凌空搭有一座水泥仿木的小桥，小桥隔空与路一侧的山坡相连，山坡上修有步道，步道有护栏，平缓的步道，多了一份安全。小山峰攀岩而上，凿有台阶，一人宽，边上有铁链护栏，下边的护栏被水冲毁，两三米长的铁链和一截护栏悬挂着，见证洪水的冲击力。探险的激情还是有的，我们都顺着狭窄的台阶爬上去，峰顶不大，十几米见方的小庙居北朝南，庙里供奉的是龙王，斑驳的石碑，记录道光年间修缮的情景，想想当初河水汹涌，工匠在崖壁上凿阶而上，每一块石板，每一块砖瓦，每一根梁木，都要肩扛背驮，爬阶送到上边，真是不易。庙前是十几米见方的平台，四周便是悬崖峭壁，站在平台边，往下看，还是够惊险的。抬头远望，苍茫的山岭起伏蜿蜒，天空高远，人与脚下的山峰都低矮渺小好多。

顺着石桥，跨过大路，沿着步道从另一边的山坡下来，我们跑到河滩里，捡几块鹅卵石，何老师说想拿回去画画用。

返回，在岔路口左拐，十几分钟的路，到了黄塘村，在村口半山坡的平地停车，下车，沿水泥路爬坡而上，看见村边的荒坡上几棵枸桃树，满树的蒲穗正嫩，好吃的我们，哪还忍得住，我立马回到车上，拿了塑料袋，和范老师张老师李老师何老师，我们五个一起摘枸桃蒲穗。林老师和老公带着孩子跟着梁老师一起去村里了。原本我们五个是用手指一个一个摘枸桃蒲穗，可那树枝上一嘟噜一嘟噜地都是蒲穗，摘来摘去，都急了，就用手握着树枝，从头到尾捋下来。两三棵树，能够到的树枝，我们都捋净了，还真不少，满满的三小袋，满心欢喜。梁老师正好打电话叫我们去看水渠，电话里大声惊讶道：“好大，好宽，比红旗渠还好看。”我们拎着袋子，穿村而过，到了西边的坡下，看见两米左右宽的水渠，水渠里水流很急，林老师说这是山上水库的水，村里人浇地吃水都用。见我们过来，梁老师得意地仰头大笑。稍做逗留，我们开始返回。

一路说笑，沿山路蜿蜒行驶。那一朵桃花，那一亩桃林，那一座孤山，那一处小院，那一盆烩菜，那一碗油茶豆腐汤，那一首老歌，都被这山谷里的风吹散开，飘扬着，越来越远。

回到家，我把带来的半袋枸桃蒲穗直接摘好，用水淘净，洒入面粉，拌匀，上锅蒸了，几分钟的时间，香味从厨房飘进客厅。关火，出锅，蒸熟的枸桃蒲穗，散发出诱人的清香，尝一口，满嘴满心的香甜，真解馋，真过瘾。枸桃蒲穗的清香里，有阳光的味道，有山风的味道，有桃花的味道，有我们开心的笑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