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 原 印 象
二
二十年后的乡村
二十年过去了,考入上海读书,我工作定在杭州,好久没有回村居住,更没有参加乡村劳动,很是怀念那段农村生活日子,听说农村发生了改变,不知到底怎样?
今年暑期,返乡省亲,小住廿日,对乡村之状况目睹耳闻,感同身受,不由心生戚戚焉,酸楚与惆怅,怅惘与茫然齐袭心头。80多口人的村子哪里寻得到十几年前的热闹、欢乐与和谐?视野所及,尽是坑洼的道路,稀少的人口,贫乏的精神与无助的生命。
从村子东头朝西头望去,寥若晨星,老人与婴童坐在路边,无助无聊。砂礓路的村道长满野草野花,生产路尘土飞扬,路边堆满了牛猪粪便,一切都在提示乡村处在原始的生存状态。
村西小青沟,沟水满满,却是火电厂排来的污水。面积不大村子里,开了三家养殖场,两家养猪,一家养牛。场里大小粪便直接排出,流在路边。炎热天里,全村一股腥臊味,村子上空,穹庐之下,苍蝇蚊子嗡嗡蜂鸣,一明一暗攻击人身,更有甚者,绿头苍蝇排队于墙壁,墙根,任你绞尽脑汁,穷尽斗法,也无济于事。
乡村生活,上厕所是一难题,尤其习惯马桶的人。这里的厕所,皆旱厕,周围垒起砖头,地上挖一深坑,人蹲在坑上,解决“个人问题”,是谓“蹲坑”。冬天还好,夏季时候,最难忍受。一旦入厕,蚊子闻味而来,倾巢出动,叮着屁股咬,左边撵跑,右边上来,右边撵走,左边上来,一痒,再痒,防不胜防。二十多天假期,我很少去厕所,除非小便。遇到“蹲坑”,就去村外。村西北大堤,地势高,环境亮,重要的是隐蔽,这是一个绝佳“蹲坑”去处。早上起无法子孙满堂,儿孙绕膝,承欢身前身后,命运的指向只有孤独终老。孩子们大多外省或本省打工,即时住在本县,谁都懒得回乡,不必说住村了。在儿女的眼里与心里,听老人唠叨与忍受蚊蝇嗡嗡叮咬是一样的,一样的难捱与悲催。更难忍受的是,垂垂老矣父母的脏乱陋习。
刘庄村住着空巢与留守老人,俺叔是一个典型,却又不完全是。婶子去世20多年,他鳏居在家。养育四男一女,无一子近身伺候。他独自生活,一日两餐,早饭十点,晚饭四点,大部分时间在睡床上度过。他的孤独与寂寞,只有我最懂。四个儿子里,两人住县城,一人上海打工,老大务农,近邻而居,二人极少交流。有人说是两人性子怪倔强导致互不理会。我倒不以为然。父亲自小没有管好儿子,儿子也就不会怎么敬畏父亲。原因简单:溺爱。每逢回村,我会劝俺叔:“好好活着”,却只能听到这样回应:“唉,活着没啥意思,死了算了。”再次劝慰:“叔,你长寿,儿孙自然长寿。有遗传的呀”。每当听到这句话,佝偻的头突然抬起,睁大眼睛,疑惑地望着我,“真的吗?”
二锁又一典型,第二胎是双胞胎,皆大欢喜。不料,他与老婆外村承包土地,两个孩子交奶奶代管,奶奶近八十岁,哪里管得好。在农村,这种以老带幼的教育方式非常普遍,这是南下打工后遗症。民工为南方经济作出了巨大贡献同时,家庭与孩子牺牲也更大。他们抛弃农田,撇下幼子,扔下老人,平原乡村成为空心。第一次见到二锁双胞胎儿子,看上去野孩无二。夏天,二人一丝无挂,满身土灰,满面污垢,黑得流油,非洲人一般。见到生人,起初,胆怯无语,混熟了,便无所畏惧,无话不讲。你对他们好,二人屁颠屁颠地,跟身后。别人的话,不喜欢听,就会唾沫啐人。人长得很瘦,饥一顿,饱一顿。有次,我把半瓶“六个核桃”当垃圾扔在坑里,两人捡起抢着喝,喝了个精光。父母不在,孩子就是根稻草啊。
敏言敏行 简介
原名 代景民 ,原籍河南省永城市。现在浙江省杭州市做一名教师。从事教学30年,有十几篇文章在《芒砀》《富阳日报》《富春江》《语文周报》《职业》等报刊公开发表。
投稿邮箱3182529240@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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