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麦小记 刘俊鹰 |
从远古而来，永不停息，古老的黄河风吹绿了两岸，吹红了令人目眩的樱桃。吹得山杏由青而黄，娇羞中泛着红晕，躲藏在翠绿如帐的叶子里。劲吹的河风，使得河岸边山岭上的麦子，早早披上灿黄的风衣，带着渴盼，摇着日渐丰满的身躯，要急切投入乡亲们的怀抱。进入五月底，伴随着布谷鸟不停歇的欢叫，河岸人的麦子进入短暂的收割期。
这几日， 村口多了来来往往忙碌而兴奋的人，种了麦子的农户，相互打听着麦子的长势，近期天气状况，问询着，嚷嚷着何时收割。五月二十九日，我们早早备好编织袋，口绳，镰刀等用具，到麦地边，等候收割机到来。我们种的这块地，处在半山坡。沿着土路梯次而下，第三块便是我们的二亩麦田。初夏时节，土路两边，地堰旁，沟渠里，原野荒坡上，充斥着耀眼的绿色，单纯，清脆，尽显生机和活力，占领着自己的领地，拥抱呵护着身下的大地，不使一星半点的黄土暴露于荒野。榆树，洋槐树，枸桃树尽情舒展起繁多的碎叶，突兀在山野上空，招来鸟雀驻足，繁衍。野菊花叶子绿中泛白，似抹上一层淡妆，尽情采撷阳光雨露，为傲霜时节而蓄积能量和养分。无名的小花，鲜黄的，紫红的，散布在身边的荒草丛中。青青的野果，悄悄赶来凑热闹，默默生长。
还有密密麻麻的野枣树挂在土崖上，屹立在堰边地头，织起一道道绿篱笆。片片小如指甲的枣叶，对称排列在如线的叶茎上。缤纷热闹的花事过去，悄然迟开的枣花，挑起五月花事的大梁。谦虚不张扬的枣花，似颗颗小星星，五边形的花萼，托起嫩黄的花蕊，随风摆动。绿中透黄的花蕾，小如米粒，露着娇羞，含苞待放。绿豆大小的青枣，如祖母绿，由花萼托起，从花蕊正中位置长出。枣花，花蕾，刚见世面的小枣，一粒粒一串串，簇拥着，摇曳着，压得叶茎深沉下坠。淡淡的枣花香，和着枣子的青涩味道，呼唤着蜂蝶，再次酝酿着甜蜜。
最惹人注目的，是坡上坡下的一块块麦田，如一幅幅无边无际错落有致的金缎，铺垫在整个山坡，使山野尽披黄金甲。麦田映亮了山野，映黄了天空的云彩。漫山遍野的金黄，成为原野的主色调，那沟沟坎坎的绿，是点缀在绸缎边角的陪衬，甘愿为麦田的本色作烘托。凝结着乡亲们汗水泪水的麦子，屹立在田野，是农人心田的主角，洋溢着喜悦，抚平农人额头一道道深沟似的皱纹。一阵热风吹来，清醇的麦香陶醉了守望的庄户人，陶醉了悠然而过催人收割的布谷鸟。风中麦田，化身波涛汹涌的大海，波浪翻滚，从西边瞬间咆哮到东边，驱赶走初夏的热浪。
北边远处的黄河，伸着懒腰，静静地躺着，遥望着这片希望的田野，把祈盼带向远方。日光下，如银的河面捧起洁白的哈达，拖起长长的飘带，在河谷蜿蜒。正值大坝蓄水，黄河文化旅游节期间，水面上不时有快艇划过，如黄河鲤鱼，敏捷闪身，悠忽不见。大的游船则缓缓驶过，似在广场闲庭信步悠闲自得。河岸上则是排排浓绿的防护林，日夜聆听着黄河的涛声。
我走进半人深的麦田，看着粒粒皆辛苦的麦子，自然想起去年国庆节前种麦的辛劳。这块杂草丛生的荒地，耗费一周时间，我们硬是把一棵棵荒草给除掉，而后，施肥，耙地，播种。雪后施肥，春上锄草，如今，历经秋末，寒冬，暖春，走进初夏，这一片土地无声地奉献着生机和希望。麦子也在历经冬雪朔风霜冻酷寒涅槃重生后，走向她辉煌的顶端。有种才有收，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此言不差矣。
收割机来了，五吨重的大块头，不消一刻，一大块地被剃头一样收割得干干净净，地面只留下极短的齐整整的麦茬。拉到路边，晒上三四天，便可颗粒归仓。只是欠缺的，少了记忆中收麦的乐趣。人们起五更打黄昏，镰刀收割，架子车运输，牲口碾场，人工扬场的旧模式成为历史。脱粒机也萎缩于路边场角无用武之地，一任风雨剥落成一堆废铁。记忆中火麦连天人欢马叫的夏收图景，虽然给人带来的是苦累，但大家洋溢的是收获的喜悦，劳动的满足。许是时势之移也，机械化收割解放了乡亲们的双手，提高了效率，也使得大家手脚变得生硬，如退化般，不想也没力气再拿起镰刀，不愿回到过去的岁月。
但脚下多情的土地，无暇也无力顾及时势变化，只是无怨无悔的产出。留着贴地麦茬的土壤，如人理发后的平头，精神抖擞，深情地遥望着头顶日夜相伴的蓝天白云，静等主人再次播种。也许，经过铁牛的犁耙，下一茬或许是玉米，或者油葵，或者芝麻，到了秋天，定又是果实累累的收获。
作者简介
刘俊鹰，笔名俊碤，原名刘群英，七零后，籍贯河南渑池县，现居三门峡市。洛阳农专毕业，爱好文学与写作，在文学这块心灵田地默默耕耘，元文学能净化人的心灵，使生活和生命呈现多姿的色彩。作品散发于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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