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生
作者：亢秋亚
（每年到夏收秋种时，我都会想起数十年前那次放生的事儿，每回忆一回，我就开心一回，得意一次……今年的夏收秋种时节，我又一次想起了那件往事，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在眼前不停地晃动：阴天、麦地、小孩、野兔、逃生、放生……）
几十年前的一个收麦季节，我从县城回家帮父母收麦，麦子归仓后，还要到地里除掉秋庄稼中间的麦茬，当时家家户户都在赶种，麦熟前，就把玉米、大豆、花生等秋作物的种子点种在麦子行间，每隔两三行麦子种一行秋作物，名为“套种”。等收麦时，秋庄稼苗已出土三、四寸了，人们先是小心翼翼把麦子割下来送到麦场进行归仓处理，再用撅头把秋庄稼两边的麦茬除掉，让秋庄稼顺利成长。当时为了早日干完农活去灵宝，也不顾天气阴沉，我就到自家刚收割的麦地里去除麦茬了。进地后，我抡起撅头干起来，队里的几个大伯大叔也不甘示弱，甩开膀子追了上来。本队的小建背着小撅头也来了，他是初中一年级学生，那时星期天小孩都得到责任田帮家人干农活，小建的地与我家地紧挨着，我们还能边说边干活。 我们正在地里干的起劲，突然田间一片呐喊：“兔”“兔子，捉住它”。于是地里所有干活的人都停下手中活儿抓兔子。人们有的丢下镰，有的扔下撅，有的挡，有的扑，一会儿往东追，一会儿往西跑，好像大家都在抓一个罪恶累累的坏蛋。那个兔子小的可怜，我即使踮起脚尖，也看不到它的影子，只是能从人们慌乱的改变追赶方向中猜出它大概的位置。不知什么缘故，我不去可怜那些气喘吁吁的追赶者，却一味可怜那只弱小的兔子来。我无心干活，为小兔子担心，也暗暗为它加油：小兔子，快跑，快逃出这罪恶的包围圈。
不知过了多久，小兔子掉头向我跑来，那团小白雪在滚动，那一双小红眼在闪光，这小生灵太让人怜爱了，它快跑到我面前时速度慢了下来，也不知是太疲惫，还是担心我会抓它，我似乎发现它那眼角下的茸毛竟湿了两道……啊，好可怜的小兔子，你为什么落泪，是哭你弱小无能，还是哭人们残酷无情，是哭茫茫大地没有你走的一条路，还是苦求我敞开慈悲之心放你一码，这时我顾不得犹豫，三面追赶的“大军”马上就到了，我立刻闪向一旁，就像一扇逃生的大门被打开了，小兔子“嗞”地一声窜了出去……虽然我受到了追赶者的白眼和责备，受到了邻居小建的极力不满，但我的心特别高兴，因为我放了小兔子，还了它的应得的自由。
可是，如同唐僧取经要遇八十一难，小兔子劫难未尽，小兔子在逃生时窜进了一个四面围墙的苹果园，进出口只有一个一步宽的小门，人们又次一窝蜂地追了过去。我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邻居小建跑的最欢，一只鞋都跑掉了……眼看小兔就要被抓，我心急如焚，介于是个女孩不便多事，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们抓兔子，但我又实在不愿看着无辜的小兔被抓，成为别人的下酒菜，于是大声嘲笑那些追赶者：“你们是吃饱了没事干，瞎起什么哄，把别人的庄稼苗都踩坏了，都成年人了……”嘿，我的讽刺还起到了一定效果，一些上年纪的人捞了捞头都回自己地干活了，只剩下以小建为首的几个孩子还在拼命地追赶小兔。
此刻的我再也无心干活，我要救小兔子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于是我放下女孩子的矜持，放下撅头，跑了过去……
经过力争，小建他们把把门的任务交给了我，也就是把小兔子的生死权交给了我，我的心跳得不行，我做好了一切挨骂的准备，无论如何我要放小兔出去，要让它去寻找它的母爱，寻找它的自由，它的快乐。
小苹果园里，几个孩子在吼着，声音一会儿东飘，一会儿西移，忽然小建朝我喊道：小亚姐，把好门，兔子过去了。听到呼叫，我的心反而平静了许多，我知道小兔的恶梦该结束了，我毫不犹豫地闪到一旁，藏到小兔看不见的地方，小兔跌跌闯闯跑到小门旁，它虽然筋疲力尽，有欲卧之势，有甘愿就擒之心，但它分明看到小门旁无人把守，它分明看到了一线生机，于是，它挣扎着发哮着窜出小门，向无边无际的旷野跑去，我满心欢喜，笑容挂在了嘴角。“抓住了吧，小亚姐”小建的声音向我逼近，为了做的天一无缝，也为了给小兔更多的逃生就会，我右腿一滑，故意坐在小门中央，亭亭拦住追赶者的去路，我故意喘着气说“这兔子太精了 ，我不仅没抓到 还滑倒了，”没等我说完，小建就骂我:笨死了，连一个小兔子都抓不住，快闪开路，我们要出去抓兔子。我心里想着，你们乖乖地待在园子里，等到小兔跑的没踪影了我再给你们让路。我知道小孩都是欺软怕硬，于是大发雷霆“人家的腿都跌的疼了，站不起来，难不成为了只野兔子，还要从人家身上踩过去吗，没教养。”我的话果然把他们镇住了，虽然个个急得嗓子冒火，也不敢再催我让路了，过了好一会，我估计小兔子已经跑远，才慢腾腾爬起来扶着墙让开了道，小建二话没说就窜了出去，然而这已是外甥哭爹，没舅（救）了……
后来，小建找到母亲那告我状:“婶，我小亚姐欺负我，她比我大几岁，就欺负我，”母亲问他什么原因，他才说是我故意放跑他的兔子，任凭母亲怎么解释都不行，小建他一口咬定说我是故意的 。母亲问我时，我就说我是故意放跑小兔子的，那么可爱的小动物怎么说抓就抓，那么多人去抓一个小兔子，这不算欺负吗，母亲无言以对，只好给小建许空头愿，“好了，回头再碰到小兔子时，我一定让你小亚姐给你抓到它，”一旁的我心里笑道，若再遇到这种情况时，我还是想方设法地把兔子放了，管他小建记恨我一辈子...
此事都过去几十年了，每当到了夏收秋种的季节，每当看到田里刚出土的秋庄家时，我都会想起当年的那次放生，每当想起此事时，心里就会觉得特别爽快！
河南灵宝 亢秋亚
2018年 7月8日
作者简介
亢秋亚，网名春雨洒洒，河南灵宝人，灵宝作家协会会员，灵宝涧东区通讯员，喜爱文学，先后在《豫西报》《三门峡报》《西部晨风》《金城灵宝》《今日头条》《灵宝原创》等媒体发表图片信息，社区人物，游记，散文，诗20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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