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忽而中年（组诗）

许多往事不及细想

沉重的雪粒已吹过头发 脸颊

爬上眉梢

不肯流血的痛

刹那间雪埋倔强的生活

和中年的不知所措

            ——荒 村

◎某些地方

在某些地方

盛大的水域包围着你

身体渗透出薄雾

永昼旋转跳跃

远处的庙宇佛光微露

囚游的人跟不上摆渡的橹声

此时 心中坚硬如铁的部分

想长出些野草的张狂

镰刀闪着亮光

把泥土一块块切割

收割饱满

刻意将锋芒遗漏

某些地方

我们熟悉却倍感陌生

是兜兜转转的北山南坡 

是走出一片森林后的孤立无援

是潦草的月光被风吹乱后的破碎

是脆弱的筋骨一生珍藏的草药

◎失联

说出来吧

这场雪让我看到了耻辱

那些飘飞的舞蹈

瞬间把一切美好打翻

作为最早赶路的漂泊者

也最早看到了乌鸦的聚集

夜的翅膀低徊

搜寻着夜的垃圾

而那些温情的雪花

内心一定藏着火和尖叫

驱赶鸦群的喧闹

蒙难的羽翼站在高处

湮灭了出身和经历

像一群和亲人失联的孩子

在雪片密集的地方

低声抽泣

◎一场脑溢血

河水倒流时

奔涌的脉管终是在劫难逃

带着血腥味

追逐生死

将我狠狠地掷向暗夜、恐惧和悲伤

说起病痛

就像说起童年的卑微

那些颤抖的词

碰撞着石头和血

趔趔趄趄 歇斯底里

也总是言不达意

很多时候

一些硬伤，戳在心窝子里

时间久了就再难以根治

冰冷的身体布满诅咒和挽留

那白色的病服旺盛得无可比拟

不可撼动的心不会哭

流血的花朵也能唤醒人的耳朵

庆幸没有死掉

那个小小的我

多么坚强

请你

路过我病房的窗口时

把我挣扎的细节

一一记下

◎中年雪

这么多年

我们喝酒 写诗 耗费华年

确信生活的美好

确信自己能肩扛一些风高浪急

现在，那些出师不明的蝴蝶变成了雪

在通往中年的路上似海滔天

它们抱着单薄的夜色和清冷

故意放慢脚步

不想让光亮洒在温暖的灯盏

许多往事不及细想

沉重的雪粒已吹过头发 脸颊

爬上眉梢

不肯流血的痛

刹那间雪埋倔强的生活

和中年的不知所措

◎忽而中年

一些事物总是不动声色

无可描述的辽阔

装得下整个天空

却只留一条通道抵达旷远

从走廊这端走过去

便是深不可测的沉默

铁幕一样的夜

将城墙砌在心口

再凌冽的风都吹不倒

身体有些失重

招摇的自以为是的春光

泄了所有的力气

干瘪 苍老 虚无

坐在缭绕的烟雾里

仿佛等待着什么

无遮拦的额头愈来愈荒芜

大把大把的药方伺机尾随

余生开始下垂

在无声的山口

青春已经走远

留下我们原地静立

静立    只属于中年的自己

作者简介

荒村  原名王伯见，1977年生于豫东农村，诗歌见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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