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读博之所以迷茫，是这条漫长路上的不确定性？昨天的选择的随机性？ 今天的选择的动力何在？明天的选择方向何在？ 这里是真正美国名校读博留学生对自己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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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6月，McCormick工学院博士学位授予仪式上，Hersam在前面致辞，讲着“博士”，这个人间最高学位的意义，是改变某个领域。我窝在二楼观众席的一角，心想你帅，你厉害，所以你都对。其实我更想听听，下面紫压压的人群里，每个人的故事。他们的面貌在人群里模糊了，但把五年的时光托付于此，每个人都有过笑有过泪，最后笑中带泪，穿着毕业服在台上走过。
几乎每一份毕业论文的致谢里，都写着若没有亲人朋友的鼓励支持，自己无法读完博士。读博就像是缩在最后的象牙塔里，不时地伸出手感受一下外面的温度，想着要不要逃离，或者想出去又不敢出去，其中冷暖，唯有自知。所以，当走到终点，撑起这个学位的份量的时候，才那么动容。
- 选择：坚定 vs. 随机
直到最近，博士二年级即将结束，我才开始想，是怎样的一步步选择，让我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呢？若是回望十五年前，在记忆另一端那个在田埂里奔跑的女孩子，她一定没法预知自己的将来会发生什么。记得高中时，我的同学就断言，像我这样又痴又呆的人，是不适合靠灵感靠人际生存的，最好去“格物致知”，而当时，我天真的梦想，以后当作家，或者是穷得叮当响的诗人。
我的高中老师常说，是他给了我一把助力，帮我选择了中科大。也许是吧，但对科大的好感其实来源于电视剧《王贵与安娜》，没错，整天痴迷于看肥皂剧的人就这样毫无道理地做了选择。在大学，我迷上了采访人，心想做个记者是天下最大的美差，听着别人的故事，像过着很多人生一样。又有一段时间，去了一所军校参观后，茶不思饭不想，想要进军校（研究生进军校对眼睛和身高要求不那么严苛），每天夜跑五到十公里锻炼身体，整个人一个月恍惚如梦；也迷上过植物，想过去学科技史，傻里傻气地读一堆和专业毫不相关的书，写调查报告，思考作为一种终身职业的可能性。
而让我找到一个坚持读博的支点的，是一本教材，《聚合物的结构与性能》。是科大高分子物理课的教材，写得像是故事一样，何平笙老爷子必然是爱极了这门学科，我一边读教材，一边发笑，因为能感觉到老爷子写到动情，不自禁吟诗讲故事的冲动。那门课学完，只记下几个公式，似懂非懂，但那本书太可爱，以至于我现在还不时翻看。这大概就是我在最后时刻决定出国读博的理由，发现了某个看似枯燥的东西里的人情味，而且，越来越多。
坚定的人从一开始做出坚定的选择，而如我这般，举棋不定的人，像是在最后一刻随机地做出了选择，不过幸好，学业成绩还给我留下了一个做这样选择的机会。
- 继续前行的动力何在
我办公室有一个比我大两级的小哥，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好像所有关于科研的问题他都明白，出去开个会交换一下名片就拿下了一个公司的奖学金，我做了他两年忠实的迷妹，可也常常无比丧气，这样的人将来是会做真正的学术的，我这样的凡人该怎么办？
既然他那么厉害，我常常在colloquium上有问题都保留下来，听完后问他，他总能给我答案。直到有一次，我问他刚听到的那个大分子结构设计为什么那么奇怪，跟我预想的带电荷是相反的。他怔了一下，告诉我说，没有在讲座上把问题提出来简直是莫大的遗憾，因为现在他也急切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了！那一瞬间，像是忽然吃到一颗糖，超级开心，竟然被夸奖了！
所谓的动力，大概就是努力了很久，突然像是有了眉目时的那种开心吧。有时是导师，有时是小伙伴，他们夸张地说，你竟然把这个问题解决了，那时候突然有的幸福感足以抹平实验不顺利时的失落了。
近期，有很多小伙伴或者主动，或者被动地换导师换学校，调整着自己的读博计划。身在其中的人，感知着身边冷暖，在寻找最合适，最舒服的姿态，完成这段长长的旅程。我们都是飞蛾，在寒夜之中舞动不起来，最爱属于自己的光和火。除了冷冰冰的所谓的前程，还有只有一点点诗人提到的梦和喜欢，也是需要的。
- 未来的方向何在？
你看，生活就是这么让人丧气，你似乎已经做出过很多次选择，但你依旧没有走到那步职业的选择。
有一次，我偶然翻到一个很久之前毕业的师姐的信息，她在西北材料系读完博士，到法国读了两年博后，然后在网页上显示她现在的状态是——在台湾卖茶！当然也有的人，从一而终，我的导师和他博士期间的同学两个人，从业二十余年，两个人的工作内容一直连得紧紧的，对比二十年前他们的博士工作，也依然是一脉相承。
我曾问过我的高中老师，如果我什么工作都没有，可不可以去高中做个老师教数学或者物理，化学，老师说，我的资格够了。虽然是开玩笑，但心里也觉得蛮开心的，我不会饿肚子了。又因为高考的契机，我的高中班主任聊起他班里的学生，准备报考科大，我忽然觉得人生真是吊诡，老师站在他的位置上送着一批一批的人，似乎从来没有变过，我们就是其中的某一批，不知道会走向何方。有一天，别人试图从我们的足迹里得到启示，殊不知，我们自己也在路上。
这就像是读书，你永远不知道下下本是什么，但是，从现在读的这本书里面，你预设了下一本要读的书，这就够了。——至少我知道，接下来两周需要做什么实验，接下来两个月，需要过了Qualifier （博士资格考试）。
对未来，真是迷茫，但又觉得炫目。听到过另一个师姐，讲她的选择，她说，我不愿意过看得到终点的人生。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我依然期待，明天会发生什么，期待穿上学位服走上前去的那一刻。
陈摇摇 写于 2016.6.27 美国西北大学
注：Hersam 工学院教授，2014年麦克阿瑟天才奖获得者
数百篇美国教育文章在《留美学子》高中、大学系列介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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