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从“领导”到“尚正”的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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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识告诉我们，管理的重要职能之一是领导，管理者应当成为优秀的领导者。然而随着创新经济的特征日益突出，员工创客化成为一种趋势，管理者无论愿意与否，都需要从团队的前头退至队后乃至“幕后”。这当然不是说管理不需要承担领导职能，而是要完成从“领导”向“尚正”的升级。在《周易》中有关天道“尚正”的思想那里，我们不难受到这样的重要启示。

天道“尚正”

卓然六经之首的《周易》素以弘扬天道著称，天道本是正道。然而长期以来，“天道酬勤”更为人们津津乐道。这主要是因为传统文化长期滋生于农业时代，勤劳才有可靠收获成为共识。其实，明确天道“尚正”才更能深刻的理解《周易》的本质。作为对吉凶判断的记录，怎样逢凶化吉，《周易》并没有现成的答案。既不代替具体问题的解决，又要对问题的解决负责，施加积极的影响的办法就是“尚正”。

研究者告诉我们，《易传》通过“吉凶者，贞胜者也”的命题对《易经》中的吉凶情形进行了理论说明和哲理升华。其中的“贞”字在古时候就有“正”的内涵，贞为正，正则吉。“大亨以正，天之道也”，“贞”与“正”的统一就是天道。按照人们趋利避害的本性，在对吉凶的趋避中总是希望贞胜的。然而吉胜就是正胜，没有其他的标准。比如在实体店与电商的博弈中，究竟谁将胜出，其实并非仅仅在于谁更会利用互联网工具，而在于谁更能以正取胜。最近由媒体公布的“死亡名单”中的电商，就是因为假冒伪劣商品的混杂失去了市场的信任。这表明，坚持正道才是实现“吉胜”的必由之路，因而“正胜”对“吉胜”就有了方法论的意义，表现出《周易》吉凶观的总体面貌。

这种方法论意义听起来像是老古董，然而在今天却不乏重要价值。因为随着产品升级换代的加快，一线员工对消费趋势的把握更快捷，需要“听得见炮火的人呼唤炮火”；与此相对应的是管理者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难以像过去那样“领导”，更谈不上由上级怎么说下级才知道怎么办的“没有任何借口”的执行。但这并不是说管理者就可以坐享其成；相反，营造良好的文化氛围，坚持正确的价值导向，进行价值观整肃的任务更为艰巨。这其实就是“尚正”，只不过需要以新的形式出现，而不是像古人那样论吉凶；同时需要将管理中的领导职能提升到一个新的水平：既要解放权力、释放能量，又不是在推卸责任、放任自流，通过“尚正”强化影响力。

“尚正”之“正”，除了有正心、正念、正当、正派等等德性要素，在市场竞争中主要指的是创新。因为企业作为创造价值的组织不能空讲道德，应当在不确定因素中实现“贞胜”，这只能坚持创新途径。在《周易》的哲学思想中，“尚正”还表现为“革故鼎新”的态势。“故”意味着一种穷困凶咎之境，“新”则意味着亨通吉利之境。这不仅在形而上的意义上为由凶转吉的实现提供了根本的动力之源，而且以本身的运动形式提供了万物效法的范式，即易道可让运化不息的宇宙由困穷而生变化，经“亨”而“久”，最终达到“吉无不利”的光明境界。“正”可以被理解成新的开始，所以儒家倡导“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日新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从困厄趋向光明进步的历程。

正当管理

“尚正”仅仅满足于口号的提出是不行的，需要通过切实的管理实践，即正当管理来落地。可以将正当管理理解成“尚正”的管理，其中包括对管理者自身管理行为的规范。“子率以正，孰敢不正”，这一方面是指管理者个人要做出表率，另一方面则是指管理行为要服从和服务于“尚正”：让“尚正”的天道适合于人道，通过人事沟通体现天道，让天道的力量与希望在团队中焕发出正能量。

正当管理的“尚正”就是鼓励创新，而不是仅仅拼眼前的绩效。正当管理固然需要坚持客观标准，吉凶需要按绩效的增减进行判断；但是不能唯绩效是论，搞血汗制。绩效管理无疑具有正当性，但绩效主义就不利于“尚正”，那极有可能是在推卸责任。因为绩效的取得存在市场风险，而且对于内部一线员工来说多属于重复劳动。如果将市场风险转嫁在他们身上，他们原本应当以时间计算的价值要么以“计件”所异化，要么就得不到保障，即使勤劳也没有用。如果创新活动，那更存在着失败的风险，在特定时间内无法直接创造绩效。管理者这时如果以绩效论短长，等于是在扼杀创新精神，难以促进创新活动战胜挫折以抵达“吉无不利”的光明境界，疏离天道。

正当管理的“尚正”需要在开拓中厘清获得绩效的途径，不能含有可以走捷径的暗示。将员工收支的“吉凶”简单的与绩效挂钩不仅不等于正当管理，相反会为不正当管理提供庇护，比如所谓“只管结果不管过程”的说法，就有可以走捷径的暗示。而“尚正”的正当管理应当拒绝带有负能量的“绩效”，比如通过坑蒙拐骗、夸大宣传、诋毁竞争对手等方式拼凑起来的业绩。从这个意义上讲，正当管理的“尚正”是通过“去偏”而实现的，不能对剑走偏锋心存侥幸。孔子对《易经》的推崇坚持“不占”的原则，道理可能就在这里。一旦将《易经》用于卜筮，求筮者往往试图走捷径：筮遇吉卦，可能会坐享其成；筮遇凶卦更希望得到破灾之术，而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促进事物的转化，容易导致剑走偏锋。

正当管理“尚正”应当建立在机会公平的基础之上，保证资源的公正分配。以绩效为导向的管理看起来公正，其实不尽然。这是因为绩效是以体制的承认为前提，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并非所有的人都能获得最方便创造绩效的资源与机会。企业为了提高效率，固然不能简单的“裒多益寡，称物平施”，搞平均主义，但应当努力保障机会平等，不能在任人唯亲中让一部分人边缘化，让他们输在起跑线上。企业经营进入互联网时代，越来越多的企业家认识到平台建设的重要，无疑是明智的。在平台建设中，管理者应当成为一个优秀的“尚正”者，需要将他人的利益和得失置于自己之上，形成仆人心态应当成为第一步。将尚正与不尚偏结合起来，正气浩然多可守恒，偏气乖戾难以耐久，才是成功的基础。

 “正”在路上

应当承认，“尚正”之“正”没有终极答案。然而这并非不可预期，每件事在每个阶段都有自己的最佳解；也就是说，“正”在路上。即使《易经》中“吉无不利”的光明境界只是一种悬设，天道的影响依然无处不在。从这个意义上讲，正当管理的“尚正”既是一种目标又是一种实践，需要通过管理者不懈地努力，体现愿景的最高意义和其真实性；即使有空子可以规避，也不可有违于自己的愿景。

如果说“尚正”之功重在历史验证，那么管理者完全可以在坚持正当管理中踏实前行。据研究者统计，《易经》六十四卦中除五个卦性不明，吉卦五十四，占绝大多数，凶卦五，占极少数。在三百八十六爻中，吉凶断语明确的有三百一十四爻，以吉凶断语出现次数论，吉性断语共出现一百八十三次，中性断语共一百零九次，凶性断语共一百二十三次；以吉凶断语占有爻数论，含吉性断语的爻数为一百六十五，含中性近吉断语的为一百零七，含凶性断语的为一百零八。这种吉多凶少的现象绝非偶然，作为过去占筮经验的记录，显示出“尚正”的一种大概率事件。历史是现实的一面镜子，邪不压正，坚持正当管理虽然有时候会有必要的付出，甚至不被人们理解，但终将会有更好的回报。

要想避免被市场淘汰的命运，必须坚持人在正途。一般而言，正途就是创新，不过这里则是在强调创新是一个不间断的过程，人在正途就是要坚持不断创新。相对于习惯于“克隆”的管理者而言，有所创新是可贵的；但是也不能仅仅寄希望于毕其功于一役。因为天道“尚正”是一个不断淘汰的过程，今天有所创新没有被淘汰，不等于明天不会被淘汰，总有人会有所超越，“君子有终”才是难能可贵的。在2016夏季达沃斯论坛上，与会精英们的共识是，技术进步在加速、技术的全球化投资和并购方兴未艾，特别是消费升级，无不拥有极大的势能，一定会催生出很多优秀的创业公司和传统企业的转型，需要有作为的企业家以时不我待的紧迫感顺势而为，与时俱进才是正道，一劳永逸则是一种幻象。

强化忧患意识，在已经获得的成功中避免平衡态。毋庸讳言，坚信天道“尚正”是一种乐观主义，只不过这种乐观品格早已熔铸进强烈的忧患意识。《易经》的作者很可能生长于一个艰难时世，在艰难时势中展现出的一种超越现实、追求理想的理性，更能显示其深沉的文化意蕴，即所谓“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朝夕戒惧，如临危境，不敢稍懈，否则就很难保持“终日乾乾”的创新状态。在忧患意识中激发创新动力，当然需要有所作为，需要在消除组织的惰性中远离平衡态。所谓人间正道是沧桑，就是要驱动所有的生命体远离平衡态，吐故纳新，汲取能量。企业管理从“领导”向“尚正”的升级，就是为了这样促进企业在转型升级中充满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