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推动：赢在思路提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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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界的一位专家近日撰文指出，随着创新推动的增长，企业家必须从套利型的企业家转向创新型的企业家。这无疑是正确的，但是藉此希望企业家人人都是爱迪生，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很难苛求企业家人人都能有所发明。然而企业家在创新经济中的推断作用的确不容低估，这主要表现在对创新思路的寻觅、把控与助推。这既是在以人为本，又符合创新规律。

996PK喝咖啡

的确， “一个人坐在那儿是很难创新的”。如果这个判断没有问题，强调“有胡思乱想，那就会有创新”就难以让人信服。因为有意义的创新努力需要基于特定的思路，而不是胡思乱想。特定思路的明确既然不能由“一个人坐在那儿”得到，那实际上需要思维火花的碰撞，离不开与外界信息的交流与启迪。

一般说来，喝咖啡需要“坐在那儿”，只不过通常不是一个人胡思乱想。华为之所以提供喝咖啡的便利，那是因为“一杯咖啡吸收宇宙的能量”。在信息交流中或许有胡思乱想，但更有倾述、有倾听。其中之所以能够吸收宇宙的能量，那是因为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可以引发听者某种创意，在思路上收到启迪，由此发现或者萌生某种新的思路。

在科幻小说《三体》引起人们关注之后，“三体迷”潘石屹和作者刘慈欣一起聊天，潘石屹介绍说，《三体》广受企业家和互联网圈的追捧，衍生出大量文章分析其中的“海量隐喻”，甚至总结出“三体互联网战略”、“三体管理学”之类的概念。他想知道作者在写作时对此是否有意为之，刘慈欣摇头否定，举例说：我去乌镇参加区块链发布会，人家说《三体》是反映了区块链的概念。可是区块链是二零一几年才进入中国的，我写《三体》的时候是2006年，还没有区块链呢。

作为科幻小说，很难说没有胡思乱想的成分。按照刘慈欣的说法，《三体》中的世界作为“小说情节，没有科学依据”，“它逻辑上的漏洞很多，不能把它当一个严格的科学结论。”企业家如果直接按照小说情节去创新，很难获得正果；但是这并不妨碍业界人士做出自己的解读，即形成自己的思路。这就像潘石屹所揭示的一种情况：在分析《三体》的时候，很多人会把里面的内容跟现实中的很多事情对应。刘慈欣坦诚：其实大部分人解读出来的东西，我以前都没想过。换句话说，“至于说解读出什么来，那个就是读者的事情了。”将两者对接起来的，应当属于思路的“心有灵犀”。

如果说类似的现象反映了一种有用无用之间的转换，那么完全有助于我们认清主张996工作制与鼓励员工喝咖啡之间的关系。从创新成效的角度看，彼此属于“文武之道”，应当“一张一弛”。如果说喝咖啡是对创新思路的寻觅，那么996则是对思路落地的高效执行，两者相辅相成，然而都不能走极端。两者又是相互转换的，对别人是在喝咖啡，在自己则需要996；反过来也是一样。比如鲁迅先生说“我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了，而我们要想深刻理解他留下来的六百多万字的作品，少不了要坐下来喝咖啡的。要想真正成为创新型的企业家，自己能否在996中始终硬撑需要量力而行，对员工则有必要提供喝咖啡的便利，否则就很难在更大的范围内捕捉到更前沿的创新思路。

情人眼里出西施 

所谓思路就是思维的路子，对它的认知有时候百思不得其解，有时候却“得来全不会功夫”。相传做伞的徒弟自立门户后，伞头部分的木件崩裂的问题解决不了，而师傅做的从没有这种情况。于是他带上礼物请教师傅，在师傅家门口碰上了师傅的女儿，就问“我师傅呢？”小姑娘随口一指：“在后院煮伞头！”徒弟一听就明白了，其思路就是“伞头------煮”。在创新思维中有时候也一样，表面上看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实际上表明创新的意愿很重要。

当然，创新思路的贯通还需要进一步的实践，比如对“煮”的火候、时长、温度等等环节的把握。青蒿素的提取就是如此，古药典的记载也是煮。屠呦呦团队起初多次通过高沸点煮提取青蒿素都没有成功，有人主张放弃。但屠呦呦仍然坚持，她想，改用低沸点行不行？思路一调整，果然看到了成功的希望。这表明，不少思路虽然是公开的、共享的，但是在创新成果的获取中，创新者的努力仍然十分重要。比如华为对5G技术高地的攻坚。

任正非在回答记者的提问时直言不讳：“5G标准来自土耳其教授在2007年发表的一篇数学论文”。这位土耳其科学家名埃达尔·阿勒坎，被任正非提及的论文是有关5G通信编码的极化码技术方案，发表在IEEE期刊上。华为有很多一流的科学家评估了阿勒坎的论文，敏锐意识到其中的技术可以用于5G编码。于是，华为按照阿勒坎的思路以极化码为基础获取了一批专利。阿勒坎在华为与其联系后表示认可，他对华为的专利之所以没有异议，是因为“他不知道论文有什么用”；“全世界的科学家和专家一起把它做出5G来，这位教授本人也感到震惊。”将彼此联系起来的，是对思路的共鸣。有关阿勒坎提供思路的专业化的术语是这样描述的：“当码长持续增加时，部分信道将趋向于容量近于1的完美信道（无误码），另一部分信道趋向于容量接近于0的纯噪声信道，选择在容量接近于1的信道上直接传输信息以逼近信道容量，是目前唯一能够被严格证明可以达到香农极限的方法。”

在局外人看来，达到香农极限的途径过于复杂，让人眼花缭乱，华为竟然“投入了几千名科学家和专家来分解这篇论文”。这说明在高科技领域对思路的寻觅非常专业；但是我们也可以由此看出，这反映了企业家“心安在何处”的问题。从套利型转向创新型，当然需要将心“安在”对创新思路的揣摩与使用上，否则就很难下那么大的功夫。从钻政策的空子到领悟创新的思路，当然需要对创新情有独钟，有追求有渴望。正如《三体》作者刘慈欣所说：如果有一个好的小说、好的故事，只要你看这个故事，你感觉很好、很兴奋，总能从中间解读出一些东西。共享信息“这个东西至于说解读出什么来，那个就是读者的事情了”。

听唱新翻杨柳枝

从套利型的企业家转向创新型，既非可以一蹴而就，也远不是一劳永逸的。试图一次“创新”就完成鹰的重生，那实际上是在用套利的方式去创新，思维方式还停留在靠“点子”来点石成金的水平上。创新思路与点子不同，既需要一定的专业知识，又要有相应的“模型”；不仅可以横向移植，而且在被不断的升级利用。也就是说，对创新思路的寻觅、解读与运用是一个持续的过程，需要尊重和培育创新思路的技术升级基因。

我们知道，华为推出的极化码5G方案，受到了美国高通公司的阻击，高通推崇的是低密度奇偶校验（LDPC）码。LDPC码的发展也有其底蕴：最初由贝鲁等人在1993年发现了Turbo码并用于3G通信，进而又升级于4G通信；后此人们受Turbo码的启发，对LDPC码进行了改进，尽管LDPC码的性能比Turbo码更好，而两者之间的承继关系也是明显的。有意思的是，LDPC码的提出者，正是上面提到的那篇论文作者阿勒坎的导师加拉格。阿勒坎与加拉格的师从关系表明，华为推出的极化码5G方案同样极富科技理论支撑，由此我们不难理解华为在美国政府贸易封锁面前为什么那样有底气。

华为的5G技术人才其实也是由从事最初3G通信一路走过来的，其中有一部分是由加拿大著名电讯设备供应商、作为加拿大最大科技公司之一的北电网络那里聘用的。比方今朝华为的5G首席科技学童文博士，便是原北电的寰球收集技能试验室主管。任正非在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指出：“北电破产的时候，实际上世界连3G都才刚刚开始，经过3G、4G到5G，这些人随着时代的进步而进步了，作为人才，他们头脑里的思维方式是有贡献的，但没有知识产权问题。”这里所说的思维方式，就包括特定思路的作用。人才失业之后要再就业，这永远都是必须的，华为聘用他们无可非议。而彼此之间之所以没有知识产权争议，那是因为原有的思维方式拓展出了新的成果，属于“新的创造”。即使北电网络犹存，也只能“听唱新翻杨柳枝”。

由此可以看出，相对于技能、专利、客户的获取，人才才是根本。正如任正非所说，有了能人就可以创造专利，研收新技能，可以拓展客户资本。然而，形成一种拴心、留人的环境似乎更为重要。抢人、引进高端人才固然重要，但是如果只想拿来就用，立竿见影后卸磨杀驴，那不仅有挖墙脚、偷窃别人知识产权之嫌，而且缺乏可持续性，甚至会产生抓了芝麻丢了西瓜的遗憾。所谓拴心、留人，就是对思路的“保鲜”与潜能的积累。那不能只是996，的确有提供喝咖啡便利的必要。在喝咖啡的背后，至少可以表明员工有劳动的尊严，有满足基本生活需要之后的闲暇，有进一步发挥自己潜能的前景。如果说对创新经济的推动可以寄“希望有一天年轻一代企业家每个人都可以胡思乱想”，那千万不应当是只要求员工996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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