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宁 | 梦回码头

梦回码头

江都  朱宁

作者朱宁先生：江都人，1967年出生。曾当兵，体制内工作，下岗再就业，目前做工程在海外。

惊醒，木木地在床沿发呆。果然梦见了那座熟悉的院子。

多少年花开花落，多少回川流不息，没有变化的是那一垛垛粮仓，一排排宿舍，还有那一字排开的三座码头。

新通扬河从江都桥往东，在砖桥街北拐向南，延续了条渠沟。拐往南不远处，二道船闸耸立在河道上，印象中那是条寂寞的河道，一直平平静静的。

相距一道闸不远处，便是砖桥粮站大院。依东岸，由北向南相继间隔着三座码头。最北一座，是生活码头，拾级而上，左手边东西向，一排红砖斗墙砌成的五架梁，各户门前单挑出一架梁的走廊相通，日常避个风雨，也好串门。窗口传递着家长里短的生活气息，门前时而炊烟袅袅，夜晚孩童的一声长啼，惊醒了多少邻家的梦。

墙是红墙，一水的大瓦。屋前粗糙简洁的水泥路面，明显石多灰少，好歹也是赢过泥泞路了。路中堂处，又一条小道延南往粮仓办公区。小道西侧也曾桃花依旧笑春风呢，没有嫁接过的野桃树矮小得像发育不全的男人，野桃从来没有长熟过，常在半生状态下便被玩童裹了腹。东侧并列着三间半地下的花房，斜坡向阳面统一玻璃覆盖，吸收冬日里温暖的阳光。

丛桂怒放的时节，满站飘香，夏粮该送走了。中间那座日常只显食堂师傅身影的码头，便有了几天的闹市氛围。

传说中的木船，顺着第一道闸门鱼贯而入，在撑篙人的指点下，缓缓地依次停泊在布满青苔的码头周遭。工人们开始忙碌，打开圆形凸顶的粮仓，用标准二百的麻袋，将粒粒饱满的稻谷填充到严严实实，麻绳双向交叉封口，两头各留一只耳朵，方便在背扛时双手把住。烈日炎炎下，川流不息的工人们硬生生地靠着人力，搬空了广场中山丘一样的粮袋。

小吨位的木船慢慢下沉，摇摇晃晃吃水到船帮，就该满仓了，到回航的时候了。

最南端的码头，建在粮站大门外。这码头最具有烟火气，浸水的那节台阶上，几乎全天不缺人影。淘米的，洗菜的，此起彼伏的棒槌声，直砸得水花飞溅，好一番热闹景象。如果是盛夏季节，清澈的河水中，时不时翻滚着浪里白条，尽情嬉戏着，码头上劳作的大嫂们笑骂声连绵不绝。

旧时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粮站的三座码头在时光里渐渐苍老，流水带走了喧闹，把它留在了梦里。欢迎收听蒋教授说红楼 注：本文最初在2021年11月23日推发于公众号“丁中广祥”，后在12月14日发表于江都日报。